他是我的杀父仇人!还帮着我的仇人窃了我的国,我难道真的一点心也没有,在听到他的事情的时候跟个死人一样毫无波澜吗?
玉桑见凤颜玉带了些怒气,知道自己还是逾矩了,便淡淡地道:娘娘,您别生气。我是觉得,这陛下是个好人,您不如跟他假戏真做,好好过日子算了!
你啊你,脑子里只有这些东西!凤颜玉戳了戳玉桑的额头,我费了这么大的劲嫁到天宁国来,为的是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玉桑吐了吐舌头,忙表示自己办事去。
到底无论到哪里,都摆脱不了江瑾贤的阴影。
江瑾贤是懿文太子,也就跟着凤颜玉追来了天宁国,虽然她没自恋到江瑾贤是为了自己,但他们终究是立场不同。
不变的是,还是敌人。
晚间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原本下雨天是最好睡的,打雷都唤不醒凤颜玉,但凤颜玉却觉得闷热,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她披衣而起,走到窗前,看着那黑漆漆的雨滴,叹了一口气。
江瑾贤要回来,是要皇位,也是要顺便给他的母后讨一个公道吧?
就目前看来,懿文太子病逝是假,先帝皇后薨逝是真,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秘?
难怪啊,江瑾贤在大宛孑然一身,是个孤儿,原来他的根,是在天宁国。
若说之前还因为江瑾贤的孤苦身世有些心疼,但如今不会。
为了自己的计划和在大宛的权势杀了她父皇的人,有什么资格获得她的怜悯?
凤颜玉打了一个哈欠,想着还是回去睡觉吧,刚转身,窗户就被猛地打开。
哗啦啦的风声夹杂着雨吹入室内,凤颜玉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正准备回去关窗,身后突然被人抱住。
窗户已经关上了。
来人的身上还带着一丝大雨带来的凉意和湿意,凤颜玉浑身发抖,但却不是因为冷。.
是江瑾贤……
颜颜……
江瑾贤声音低低地,那般不真切,好似缥缈在云端。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让我抱抱你……
凤颜玉闭上了眼,吐出一口浊气:江瑾贤,你这又是何必呢?
凤颜玉并没有挣扎,也没有动,倒让江瑾贤产生了一个错觉,他自顾自地道:颜颜,我很想你。你嫁给了项思羽,成为了他的皇后,而我……
而你是懿文太子。
凤颜玉无比冷静地重复。
所以你现在冒犯的,是你同父异母弟弟的妻子!凤颜玉大喝一声,一把挣脱开江瑾贤的怀抱,转过身来,拿起一旁的佩剑,拔剑出鞘,直指江瑾贤!
你来做什么!
同父异母的弟弟?江瑾贤好似听到了什么巨大的笑话,细细地咀嚼凤颜玉的这番话。
江瑾贤眉眼一挑,笑得阴鸷,宛若地狱里的玉面修罗。
我就是来抢走他一切的,更何况是你?
你!凤颜玉无言以对,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是他们小人还是我小人?江瑾贤欺身上前,笑得痛心,将凤颜玉逼仄在属于他的一个小小空间里,让一个年幼无知的八岁孩童,无端失去母亲;将一个手无寸铁的八岁孩童,流放到敌国,自生自灭?
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让我死,我又何必仁慈地让他们活!
孤是先帝皇后唯一的血脉,正统嫡出,是先帝钦封的懿文太子。他项思羽不过是一个媵妾所生之子,怎么配做孤的弟弟?
凤颜
玉看着江瑾贤,他已经转变了自称,改成孤了。
江瑾贤,我不是物品,我有自己的思想和能力,不会任由你们抢来抢去。
凤颜玉举起剑来,抵在两人之间:我不管你与项思羽之间的恩怨是什么,这与我无关。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亲自跟你算。
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凤颜玉再一次提出,江瑾贤复又深深地皱眉。
凤颜玉冷笑一声:你还狡辩!
你勾结大宛皇帝,于我父皇缠绵病榻之际鸠杀我父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还反过来问我,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江瑾贤恍惚了几秒,似乎在回忆那个遥远的夜晚,他眯起了眼睛,一脸疑惑地道:孤何时勾结大宛陛下,鸠杀你父皇,你父皇明明……
你还敢狡辩!凤颜玉打断江瑾贤的话,我的人从你那里搜集到了你与他们勾结的证据,确凿无误!你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欺骗我,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
江瑾贤深吸一口气,仿若想证明什么似的,问道:那么,既然你认定了是孤杀了你的父皇,那么你想怎么做?
江瑾贤当真没有解释!
一句也没有!
两人到底最后是把这话给说开了,但江瑾贤并没有对此有辩解!
凤颜玉将剑提高几许,接近江瑾贤的喉部。
她猩红着眼睛,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道:江瑾贤,我想你死!
很抱歉,孤不会答应你的要求,让孤自己死。江瑾贤张开双手,退后一步,死是最没有作为的一件事情。只有孤活着,才有能力扭转你的想法,还自己一个清白。
江瑾贤从怀中套出一个锦盒,里面装着的,是凤颜玉当时舍弃在江府,不要了的在团扇下缀着的琥珀坠子。
也就是他说的,是江瑾贤母后的遗物。
这个,孤早就说了给了你,就不会再收回,留在自己身上。
江瑾贤递过来,凤颜玉看了一眼,干脆地道:我不要。
既然给了你,你要怎么处置都可以,但你唯独不可以遗弃了它。
凤颜玉深深地望了江瑾贤一眼,有些恍惚不知道他说的是人还是物。
我怎么处置都可以?凤颜玉挑眉。
江瑾贤点点头。
凤颜玉伸出食指,挑起那枚琥珀坠子,勾唇一笑:既然如此——
啪!
凤颜玉食指一挑,琥珀坠子便从与凤颜玉身高近似的高度坠落。
琥珀本就易碎,这一摔,便是粉身碎骨。
凤凰折翼,印鉴周身顿时黯淡了下去。
琥珀中间有一个圆形的玉石,里面包裹着一点红色,倒是没有碎。不过凤颜玉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只是看着江瑾贤弯下腰,伸手一点一点拾起。
我一再强调了,我不要。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到我手里,现在的我,可不会珍惜。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她还是没有要,宁愿摔碎了也没有要。
江瑾贤低着头在地上捡拾琥珀,凤颜玉沉默地看着江瑾贤的动作,屋内的动作一瞬之间陷入了诡异。
安小宫女原本是在屋里好好地睡觉的,但是她的姑母安嬷嬷突然把她叫醒,跟她讲下大雨了,要她去花园里把那些花盖上绢帛,以免被雨淋坏了。
安小宫女知道,皇后娘娘收了自家姑母,给自家姑母派了养花的差事,已经开了大恩了。若是连花都没给皇后娘娘养好,那真的是白费了皇后娘娘的一番提携。
但是姑母年纪大了确实不该出
去淋雨。安小宫女伸了个懒腰,起身去给姑母干活。
安小宫女为了抄近路,想着这么晚了皇后娘娘肯定睡着了,而且皇后娘娘不喜欢有宫女在她房门前守夜,便大胆的决定从皇后娘娘寝殿前路过。
这不路过不要紧,一路过吓了一跳,皇后娘娘的殿里,竟然有男人的声音!
而且好像还不是,皇上!
安小宫女很慌张,但还是忍不住站在门外偷听。
皇后寝殿的隔音效果还可以,安小宫女并不是听得很清楚,但她肯定,这是皇后娘娘在和一个男人说着什么!
你该走了。
凤颜玉瞧着江瑾贤将最后一片琥珀拾起,淡淡地道。
孤还会再来的。
凤颜玉深吸一口气,她没想到,她都如此决绝了,甚至摔了江瑾贤最珍惜的亡母的遗物,他不是应该恨死她了吗?为什么江瑾贤还要这般死缠烂打?
你何必呢?江瑾贤,我现在是你的弟妹。
孤不认。
江瑾贤站起身来,宽袍衣袖一遮,手中的琥珀顿时藏好:孤没有做过的事情,绝不会承认,孤会让你明白,是你看错了人。
江瑾贤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伸出手挑起凤颜玉的下巴:至于,弟妹么?我们之间又没有血缘关系,若是你情我愿,有何不可?
你无耻!
无耻的是你!你原先费尽心思嫁给孤,却又在偷走了孤的心后无情地走掉,转身就嫁给孤的弟弟!论道德感,你又比孤好到哪里去!?
门外的安小宫女听到殿内陡然增大的音量,吓了一大跳,忐忑犹豫着还要不要听下去,轻轻地跺了跺脚,还是跑开了。
那好,你跟我论这个,我来跟你论论过去。我和你,是签了和离书正式和离的。一别两宽,余生各好,你能干涉的了我什么?况且我嫁给项思羽之前,根本不知道你们的身世!
倒是你,你一边说着爱我,却又跟那秋芷若纠缠不清,美其名曰救命之恩。玉桑说得对,就是你自私,要用我的体谅去回报你所欠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