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苗大伯因送治及时,成功保住了两条腿。
晚饭时,刘二福听何史欢讲述了整个救治过程,忍不住对他竖了个大拇指,赞道:
“整个过程你都处理的非常好,沉着冷静,思维清晰,手法得当,明日可以给你加个鸡腿。”
如此直白的夸赞,哪怕之前已听了多次,何史欢依旧害羞的不得了。
他从小便在父亲严厉的棍棒底下长大,从未受过父亲的半句夸赞,以至于他经常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又或者是自己与父亲所期盼的相差甚远……
可没成想,来了宁闵之后,刘叔竟三番五次的夸奖自己,次数多了,他也觉得自己做的不错,且有越来越好的趋势。
“爹,我可以申请加个鸡腿吗?”家安看出何史欢脸上的害羞与尴尬,帮忙解围道。
“伯伯,来来也申请加个鸡腿。”单来一点不见外。
“行,那我明儿去肉摊帮你们问问鸡兄,看它同不同意把自己的两条腿贡献给你们的五脏庙。”
“我觉得它很大程度上不会答应。”单来一副没戏了的表情。
“它答不答应不要紧,摊主自会帮它答应。”家安耸耸肩道。
“……说的好道理,我竟无法反驳。那明儿景嬷嬷去肉摊买两只鸡回来,一只盐焗一只煲汤,如何?”
自从有钱了以后,在吃的方面,刘二福可从来都没吝啬过几个孩子。
毕竟人生在世,有钱都吃不快活,那也没啥意思。
“噢~好哟~”
家安和来来相视一笑,默契击掌。
吃完晚饭。
刘二福亲自去医馆看望了小苗的大伯,期间还简单唠了两句嗑。
次日,刘二福又差衙役去屠户那里买了一整个补血的猪肝,再带上三十个鸡蛋,一同给尚在医馆的小苗大伯送了过去。
小苗大伯有心想要拒绝,可奈何衙役将东西送到,便转身离开了。
“能保住腿已是万幸,未曾想,自家非但一分药钱都不用付,还白拿官府三个多月的工钱,如今更是.....”更是占尽了便宜。
小苗大伯躺靠在医馆的小床上,一脸内疚的与自家娘子说道。
小苗大伯娘正要开口,就见一个清瘦的老者走了进来。
老者是为小苗大伯看病的大夫。
老大夫身穿着一身普通但洗的很干净的灰色长袍,脸上皱纹密布,双目却极其有神,蕴含着睿智,如星辰一般,仿佛一眼便能将人心洞穿。
“觉得内疚,就好好将伤养好,方能不负县令大人的一片仁爱之心。”老大夫规劝道。
这般好的县令,也就是宁闵县运气好给碰上了,要换作是......怕是只有家破人亡的份……
小苗大伯忙点头称是。
等老大夫把完脉出门去,小苗大伯娘来到床边坐下,絮絮叨叨地说道:
“季大夫说的对,咱这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咱们要懂得惜福,也要想办法回报县令大人的恩情。
等一百天后,你伤养好了,就去县衙报名种花,你可是咱村最会种庄稼的好把式,到时你好生将县令要养的花伺候好就行,家里有我看着,差不了......”
“还是娘子想的周到……”
......
宁昌路的修建,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几百号人分别在各个路段肆意挥洒着汗水,一条又长又宽的石块混泥巴路,初具雏形。
可县衙的吴主簿,近日却有些愁眉不展。
“唉~ 最近这银钱花的也太快了些,可如何是好啊……”
三堂里,吴主簿坐在进门靠右的一张书案后面,用刘二福刚好能听清的声音嘀咕道。
刘二福将最上头一张案卷批阅完,搁下手中的笔,捏捏额角,侧首看向吴主簿,无奈道:“银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
“可这是大人用命换来的银钱,不一样。”吴主簿梗着脖子道。
刘二福嘴角往上提了提,温声道:“哪不一样,不照样是银钱?再说了,从土匪手里抄来的,你还想让它留在衙里下蛋生崽不成?”
吴主簿略略一顿,略加思呤,“……下官说不过大人,总之,银钱就是要省着些花。”
“那你给本官算算,截止今日为止,在宁昌路的修建上,咱衙里总共花出去了多少银钱?”
吴主簿一听,顿时精神头就上来了。
他迅速将账本翻到有字的最后一页,朗声道:“村民土地补贴,花费三百四十三两;买农具、推车等,花费两百零五两;农民的工钱,花费五百两;收石头,花费三十五两......共计花费一千二百七十五两。”
“这不才刚花到一半嘛,你不说本官还担心钱不够花,经你这么一说,本官反倒是放心了。”
其实花了多少,刘二福心里有数的很,毕竟早在规划宁昌路时,他便已做过最精确的估算了。
只是县衙里已经有一个“吴节流”了,他还是努力当好“刘开源”比较好。
而且,什么钱该花,什么钱不能花,刘二福心里都是有杆秤在的。
像百姓上缴的税银税粮,除了之前沿袭的一些合理开支,刘二福从未挪做他用。
因为他知道,这是用做危急时刻救命用的,关乎着整个宁闵县的百姓,不到万不得已,一分一毫都不能乱动。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路至少还得修上一个多月呐。”
“刚好将剩下的一千多两花完,挺好。”
吴主簿突然就觉得,平日里那个英俊非凡的县令大人,这时竟化身成了一只狰狞的吞金兽,似要将自己高高兴兴收进库房里的每一分银子,全都吞噬干净……
见吴主簿耷拉着个脸没有回答,刘二福轻笑一声道:“那你想将省下来的银钱做何用途?”
“存着,以备不时之需。”吴主簿面无表情道。
“确实应该存点银子以备不时之需,可当下更需要花钱,总不能宁昌路修到一半不修了,来个有头没尾吧?”
反正说什么都是你有理,吴主簿深吸一口气道:“就不能省着点花吗?”
刘二福摸摸鼻子,挑眉道:“你是不知道啊,本官这已经是很省的了,要不咱们也去找钱庄借些银两花花?”
……吴主簿眨眨眼,再眨眨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钱庄那么多钱,放着也是放着......”刘二福继续道。
吴主簿闭嘴不言,将书案简单归整归整,脚下生风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