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师爷在京兆尹跟前压低了声音嘀咕几句话。
京兆尹微皱眉头:“听闻你的鬼头刀乃是玄铁打造,重量足有二百斤,就算是个汉子,也抬不动你的鬼头刀,鬼医堂堂主一个弱质女流,怎么可能舞得动?”
漠西刀客不屑一笑:“她若是寻常弱质女流,即便救过我的性命,也没有资格成为我漠西刀客的莫逆之交。我漠西刀客从不打诳语。”
此人在武林之中赫赫有名,京兆尹即便有心偏袒,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太过于明显,一时间犹豫不决。
沈韵跪着转向漠西刀客这里,朝着他磕了三个响头:“大侠,我认罪,我并非是我们鬼医堂堂主,实在是我们堂主被害的谣言四起,同济药行趁机落井下石,欺人太甚。
所以我们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假冒我们堂主,只求稳定局势。请您看在您和我们堂主的情分之上,为我们鬼医堂做主!”
漠西刀客颔首:“你们尽管放心,我此次前来都城,正是听闻我小友噩耗,亲自前来验证。谁若是胆敢趁我小友不在,兴风作浪,我漠西刀客第一个饶不过他!”
这话直接给掌柜等人吃了定心丸,放心不少。
那冒牌女人在漠西刀客跟前无所遁形,再抵赖也是无用,鬼医堂堂主与他相熟,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索性也不再装,有恃无恐道:“笑话,假如这世间没人能舞得动你这鬼头刀,鬼医堂岂不永远无主?”
漠西刀客同样也是浑然无畏:“无主也总比被你这种无耻之人抢占了好!”
“原来又来一个分羹之人,不过是同样眼馋鬼医堂这块肥肉,想分而食之而已。”
漠西刀客冷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等侠义之交岂是你这种宵小之辈所能理解?”
两人唇枪舌战,京兆尹端坐公堂一时间一筹莫展,没想到半路之上杀出一个程咬金,直接搅乱了形势。
他向着旁边的师爷暗中使了一个眼色,师爷静悄地退下去,转入内堂,片刻之后返回,附在他的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京兆尹眼前一亮,一拍惊堂木。
“既然你们全都一口咬定,此人乃是假冒鬼医堂堂主,但都是一己之言,无凭无据,不足以定案。现在,本官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找到真正的鬼医堂堂主。
假如不能,就认定鬼医堂无主,全部充公,尽数归朝廷所有,造福我西凉百姓。免得落入有心之人之手。”
这种混不讲理加流氓的判决,令漠西刀客顿时义愤填膺:“既然前些时日鬼医堂堂主被害一案乃是乌龙,死者另有其人,鬼医堂堂主必然安然无恙。大人这样判决未免有些强取豪夺。”
“命案至今已经这么久,中间有苦主报案,官府曾经发出告示,寻找鬼医堂堂主,协助调查案情。可是一直都杳无音讯。
人有旦夕祸福,她鬼医堂堂主叱咤杏林,也有不治之症,也得罪过不少人,生老病死也是常态。
假如她仍旧安然无恙,鬼医堂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还不闻不问不出面?
这种案例我西凉有法可依,你若觉得本官判决不够公平,还请拿出确凿证据,只要她鬼医堂堂主还活着,本官立即结案。”
一拍惊堂木,暂且退下堂去。
公堂之后,富贵侯正独坐吃茶,同济药行大掌柜垂手侍立在一旁,毕恭毕敬。
京兆尹缓舒一口气:“还是侯爷厉害,这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下官一时间都不知所措了。”
富贵侯将手中茶杯搁下:“不过一介草莽而已,区区小贼,给他脸太多了。”
京兆尹唯唯诺诺,不敢顶嘴。
这些武林中人他富贵侯可以不屑,但是自己身为京兆尹,负责天子脚下的治安,若是招惹了这帮亡命之徒,给自己使点绊儿,没事儿杀人放火,入室盗窃,也够自己喝一壶,耽搁锦绣前程。
富贵侯淡淡吩咐道:“不用等这一炷香的时辰,免得迟则生变。你即刻就可以出去,假如这帮刁民拿不出证据,就立即判定充公。本侯会立即命人协助你查封鬼医堂所有分号以及作坊。”
京兆尹小心翼翼:“这万一要是真正的鬼医堂堂主再出现了怎么办?”
富贵侯冷哼:“谁能证明她的身份?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我们掌握了所有的主动权,一个弱女子而已,揉圆捏扁还不是你说了算?”
得到授意,京兆尹连连应是,又小心查看富贵侯脸色:“那此事是否需要回禀摄政王知道?”
“当然要回禀,不过是先斩后奏。”富贵侯颐指气使道:“至于这鬼医堂在西凉究竟有多少分号,多少作坊,需要上报多少,大掌柜,此事你应当最了解吧?”
同济药行大掌柜立即心领神会:“那是当然,此事侯爷尽管放心交给小人来办,一定协助好京兆尹大人,抄没鬼医堂所有分号。不过这作坊么,听说已经树倒猢狲散了。”
富贵侯满意点头,询问京兆尹:“懂了?”
京兆尹当然懂。富贵侯对于鬼医堂的事情如此上心,那可不单单只是因为当初被敲诈的几千两银子,而是同样盯准了鬼医堂这块肥肉。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扯着充公的招牌,还不是中饱私囊?
谁都知道,鬼医堂能够问鼎西凉的药行之首,就是因为他们秘制的中成药,谁若是能接手这些作坊,立即就能取代鬼医堂的地位,而鬼医堂那些分号药铺,也不过就是些空壳而已。
自己这个京兆尹看着风光,其实就是个孙子,官当得如履薄冰,都城里但凡有点排面的官员都能对着自己呼来喝去。
听完富贵侯训斥,京兆尹就转回大堂,继续问案。
漠西刀客等人正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
鬼医堂堂主生死未卜,谁也没有她的消息,除非她突然出现在大堂之上,否则怎么证明?
掌柜也灰心丧气,此时即便花写意出现,也已经于事无补。她只能证明这女人乃是假冒诬告,却无法阻挡京兆尹强取豪夺。
同济药行不可怕,怕的就是官商勾结。就算自家真正的堂主现身,他京兆尹不肯承认,一口咬定假冒,大家也是无计可施。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