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社交压力 2

张蕾蕾隔着吕远对张湘说:“老爸,你明天给我们台长打个电话,请两个礼拜假吧,我好在家照顾照顾吕远。”

“要请假你自己去请,我老给你们台长打电话,能好吗?”张湘绷着脸装着很严肃的样子,公事公办地拒绝道。

“求你了,老爸!我要自己跟台长请两个礼拜假,绝对是请不下来的,他准得以为我胡编借口要出去旅游。再说了,我一请假,我主持的节目就得找人打替班,他一嫌烦,能批给我一两天就不错了。”

吕远也赶紧说:“蕾蕾不用请假,明天给我弄个拐杖,我自己就能在家活动,不需要人伺候我。”

吕远这句话把张蕾蕾气得够呛,她在吕远的肋间打了一拳,说:“我就要请假,你要不受伤,忙得跟陀螺似的,一整就一两个礼拜也见不着你影儿。这下好了,你受伤了,你看我不伺候死你。”

张湘看着张蕾蕾和吕远打情骂俏的亲密劲儿,心也软了,就说:“好了,乖女儿!明天我给你请假,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傻丫头,怎么伺候死吕远的。”

张蕾蕾跺着脚说:“爸,讨厌你!有你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

吕远在张蕾蕾家养伤,突然找到了一种大学放假回到家里时的那种温馨的感觉。张蕾蕾租了一堆韩剧光碟,天天和吕远腻在床上一集一集地看着。时而兴高采烈,时而泪流满面。她全情投入的模样,让吕远觉得这个十分性情的女孩子相当可爱。

张蕾蕾从来就没进过厨房,所以他俩中午都是打电话叫外卖吃。晚间,杨淑云回来做饭,全家就聚在一起吃一顿丰盛的。张湘这几天也尽量减少在外边的应酬,天天回家来陪吕远喝两小盅白酒,说是可以舒筋活血。

现在住到张家来,吕远唯一的烦恼就是幸福的烦恼。他到张家的第二天,就让张蕾蕾给自己去买拐杖,可是张蕾蕾说:“我的身高正好和你很配,你的胳膊搭在我肩膀上是不是很舒服?”

吕远不自觉地说:“是很舒服。”

“那不就得了,我就是为你专门生产出来的拐杖,你还买那个木头的干什么?两天半你就脚好了,那破东西还得扔。这几天我天天跟你在一起,你就根本不需要拐杖了。”

吕远见张蕾蕾很享受搀扶自己的感觉,也就没再逼她去买。可是没有拐杖,吕远就有上卫生间和洗澡的难题了。尤其是张蕾蕾在旁边搀着他,他对着马桶半天也排泄不出来。

张蕾蕾气得对吕远说:“我一个姑娘家都没害羞,你害什么羞,你就当我不存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吕远瞧着多少有些害羞的张蕾蕾说:“你这样一个美若天仙的大活人站在我旁边,我能当你不存在吗?干脆你出去吧,以后我也不分大小便,一律坐在马桶上处理。”

张蕾蕾没办法了,就只好退出卫生间,让吕远单独行事。这个难题解决了,下一个难题对吕远来讲就是更大的考验了。本来吕远就不是一个特别讲究的人,一个礼拜洗次澡他都觉得很麻烦,可是看到张蕾蕾家给自己准备的全新的被褥,就实在没法坚持自己懒惰的坏习惯了。可要是没有拐杖,扶着墙,跷着一条腿还真是没法洗澡。

他偷偷坐在浴房里往身上打肥皂的时候,被张蕾蕾发现了,从此以后,给吕远洗澡就成了张蕾蕾最期待的事情了。期待就会主动改变,张蕾蕾还自作主张地把给吕远洗澡的时间调到了白天父母都上班以后,她用涂满了浴液的手在吕远身上摸来蹭去,有时让吕远感觉到简直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冲动。

两个人的亲密关系在吕远养伤这段时间里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张蕾蕾白天一等到父母上班走了,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吕远的房间,钻进被里紧紧抱着他。两个人甜蜜一阵后,才开始像电视节评委一样,一集一集地看起了韩剧。

吕远有时候被张蕾蕾折磨得难以平静,就对蕾蕾说:“蕾蕾,我实在忍受不了了,干脆我们结婚吧。”

蕾蕾在吕远前胸上打了一巴掌,说:“你想什么好事呢,这么早就结婚,结完婚你就该嫌我烦了。我跟你一定要谈满3年,再结婚。”

吕远戏谑地说:“那好吧,不过以后咱俩谈恋爱光动精神不动手,行吗?你老对我实施美人计,我就是再坚强的革命战士,也得被你弄得招供了。”

两个礼拜以后吕远脚脖子消了肿,要回部里上班了,张蕾蕾也非常无奈地结束了假期。临上班前的周一早上,张蕾蕾突然抱着打扮很整齐的吕远说:“老公,我现在离不开你了,你说怎么办啊?要不我们真就结婚吧。”

吕远假装生气地把张蕾蕾搂着自己腰的双手掰开,说:“不行,谈3年恋爱的规矩是你定的,我不能坏了这规矩。”

张蕾蕾把头钻进吕远的怀里,左右摇晃地撒娇说:“老公,要不我出去租个房子,咱俩同居吧。”

吕远听见这句话吓了一跳,赶紧制止张蕾蕾的胡思乱想,他假装害怕地说:“我要和你同居,你父母不会同意不说,要是让我爸知道了,还不从县里跑过来打折我的腿。”

“结婚也不行,同居也不行,可我想你怎么办呢?”

“怎么办?凉拌!”

“我俩一上班,忙起来就不会像现在这么亲密了。”

“你别老想着俩人在一起那点事,年轻人要有事业心,要有远大理想。”吕远绷着脸故意唱起了高调。

“闭嘴!你别跟我说这些雷人的话,我命令你每天必须给我发20条短信,每条都得有爱字。双休日什么也不许干,就到我家里来,陪我看电视、上网、逛街,你能做到吗?”

吕远看着眼睛瞪得大大的很认真地诉说自己计划的张蕾蕾,忍不住在她嘴上亲了一下说:“OK!哈拉少。”

虽然吕远对张蕾蕾的恋爱条约答应得很爽快,可一上班他就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仅仅两周时间,组织部就发生了重大的人事变动。两个副部长,一个提拔为市委的秘书长,一个去教委当了主任。

汤震江和杨敬贤同时被提拔为副部长,补上了那两个副部长走后留下的空缺,农村组织工作处的黄咏春由副变正。孙德胜也接到了去林安县担任县委常委组织部长的任命文件,钱和平在处里这八大金刚中资历仅次于孙德胜,也就顺理成章地晋升为副处长。

吕远到办公室时,孙德胜正在边收拾办公桌和档案柜里的私人物品,边跟处里的其他人开着玩笑,整个处里洋溢着一种喜悦的气氛。

有人下派,有人提拔,这种良性的人员流动,对于每个后来者也许算是好事。看见吕远,孙德胜高兴地说:“吕老弟,要不是等你周一来上班,你老哥我早就撩杆子了,以后你手里的笔杆子一定要向我们那个贫困县倾斜,为我们妙笔生花,多美言几句。对了,不知道今晚咱们处长会不会有什么安排?”

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往副处长室里搬的钱和平说:“杨处长,也就是咱们的杨副部长说了,这次组织部的人事变动影响很大,谁也不许搞庆功宴之类的举动,太庸俗,也容易让其他部门的人嫉妒。同志之间有些离别之情,可以找个僻静的小饭店自己交流去,部里和处里都不准备搞什么活动了,原则就是一切从简。”

听到钱和平的话,孙德胜朝吕远眨了眨眼睛说:“唉,看来我这顿送行酒算是喝不上了,干脆下班的时候,吕老弟破费请老哥再吃一顿狗肉炖豆腐就行了。”

吕远说:“那有点太简陋了吧,我怎么也得请老哥吃一次虾兵蟹将,那样的大馆子才配得上你啊。”

孙德胜不屑地一摆手:“什么大馆子,我还不了解你吕远,挣那踢不倒的两个半钱,还上什么海鲜大酒楼,我看你也别铁皮炉筒子改下水道——愣装大管子了。”

吕远摸着脑袋很腼腆地笑着说:“那孙大哥你以后可别算小账,说我给你安排的送行酒就吃了一个狗肉炖豆腐。”

晚上下班的时候,吕远跟处里的人都发出一起去吃狗肉炖豆腐的邀请,可处里的其他同志都知道,吕远和孙德胜老做搭档感情颇深,都推辞了,说过了这段敏感时期再慢慢安排请老孙的客,便都下班走了。

吕远跟孙德胜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说:“孙常委,孙部长,咱俩今天打车去行吗?也好踏踏实实地喝顿小酒。”

孙德胜不耐烦地说:“你这不废话吗,你以为我刚当上那个小部长就有车坐了,不喝酒今晚咱也得打车走。”

两个人下楼刚上出租车,吕远的电话就响了,张蕾蕾在电话里十分生气地说:“老公,你今天都瞎忙什么了,一条短信没发,我现在在电视台门口呢,刚下班。我命令你,跑步来接我。”

吕远怕电话里张蕾蕾的声音太大,让孙德胜听了笑话,赶紧捂住手机,小声地说:“蕾蕾,今天我没法去接你了,我跟孙大哥在一起,他被派到林安县当组织部长去了,非要让我请他吃狗肉炖豆腐,我俩正打车去那个鸭绿江狗肉馆。”

蕾蕾不依不饶地说:“你把电话给孙叔叔,我跟他说,你请客我也得参加。”

吕远无奈地把电话递给了孙德胜,孙德胜接过电话还没拿稳,就听见张蕾蕾在里边喊道:“孙叔,听说你当官了,我家吕远也太抠门了,就给你吃狗肉炖豆腐。干脆今晚我做东,请你去吃海鲜。”

孙德胜赶紧制止蕾蕾说:“海鲜那东西不好下酒啊,我就得意狗肉炖豆腐这口儿。我也听明白了,你是想让吕远和我打车先接上你,然后再去饭店,对不对?”

“孙叔真聪明,你年轻时肯定是泡妞高手。不过现在当部长了,你可千万要注意,别接受性贿赂啥的,我在电视台门口就等你们了。”

孙德胜乐不可支地挂了电话,回头递给坐在后座上的吕远说:“这丫头,什么话都敢说。”

吕远好奇地问:“她说什么了让你笑成那样?”

“说什么了?你女朋友说让我警惕性贿赂,这丫头简直太好玩了,心地单纯、口无遮拦。多好的女孩子,差不多的时候,该娶就娶了吧,盛在你碗里的肉才是你的菜。”吕远想象着张蕾蕾说话时天真无邪的表情,就冲孙德胜点了点头,也咧着嘴笑了。

这一天晚上,获得晋升的人都没有出现在什么出名的大酒店里,他们或者躲在家里,或者躲在偏僻的小酒馆里,每个人都和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分享喜悦。

吕远看着志得意满的孙德胜一杯一杯喝着白酒的模样,心想:官场衡量成功的标准,难道只有这一种,就是晋升?人在社会上成功的标志难道也只有一种,就是年薪多少万?他并不认为这自问自答多么准确。现实社会中明晃晃的舆论导向,难道没有其他选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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