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吻(新增3300字,请刷新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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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你的背包

对我沉重的审判

借了东西为什么不还

——《你的背包》

记忆中,不论是少年时期的骆千珩,还是后来褪去一身稚气成年后的骆千珩,总是一副温和模样,尤其在长辈面前,他连笑的幅度都会控制,行为比表情还要更加收敛。

从小到大,阮语从未见过带着狠劲儿的骆千珩。

直到此刻。

巷子里没有灯,巷子到底就是死路,平时除了住在这里的邻居们,没有什么人会走进来,而邻居走夜路,多半家里的院子都会给留着灯。

骆千珩平时上晚自习,奶奶总是记得给他留着院子里的灯,虽不明亮,但终究能照亮些外面的路。

不像此刻,漆黑一片,昏暗的夜色里,只有骆千珩的眼睛里还有光透出来。

晚上的廉价红酒气味浓烈,阮语一向嗅觉灵敏,此前在饭桌上只陪着喝了一杯,自己并不能闻出自身携带的酒气,此刻借着骆千珩的唇息,她却清晰觉察那浓郁果香、以及那股难以名状的酸涩味。

前世在宁杭,阮语作为如愿传媒最依赖的运营总监,手底下运营的是如愿的顶梁柱赵虔,那段时间赵虔每场直播gmv都能破千万,品牌方的应酬阮语推都推不掉,尤其是大品牌,阮语不知道被灌过多少次昂贵的红酒,胃都要品不出红的和白的区别了,别说长辈们在餐桌上劝的是红的,即使是白酒,阮语也能眼睛都不眨地喝下去。

也曾经见到过喝醉酒的赵虔,对方喜欢借着酒劲儿搂着她发呆,透过他们家巨大的落地窗,俯视钱塘江夜景,偶尔也温柔地亲吻她……

但骆千珩这个吻,实在太不一样。

不仅和他这个人反差大,和她以往对吻的感知也相差甚大。

阮语自认为她力气不小,早上在店里帮周素琴抬整箱的水都不吃力,此时却在骆千珩的一个吻里变得绵软无力,捏紧拳头推人也只是徒劳。

骆千珩手劲儿不大,但足以让她仰起头来与他对视,不容她有拒绝的可能。

这一刻,阮语看到他眼里涌动的情绪,像是隔着很多很多年、隔着很多很多懊悔和委屈,他明明带着股初生牛犊的莽劲儿,可偏偏落在阮语眼里,是和唇齿间一致的酸涩味道。

“千珩……”阮语勉强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仰头仰到脖子酸,她面露难受地眨了几次眼睛,直到骆千珩把她松开。

阮语镇定了一会儿,伸手在骆千珩眼前晃了晃,笑着问他:“是不是有人魂穿到你身上了?感觉……刚才那个人不是你。”

“你希望是谁?”骆千珩声音忽然压低,像是担心巷子里突然冒出来第三个人,他用胳膊挡住阮语可能逃跑的通道,撑在墙壁上:“总不可能是邓绍安吧?”

“我没有!”阮语连忙否认,摇头道:“我只是本来还以为,你是小狗类型。”

“阮语,你看走眼了。”说着又凑近。

阮语只稍微放松,轻轻拿手去扯了扯裙摆,骆千珩唇间的酒气又渐近,对方终于不再憋着,唇角弯起来,说:“现在还觉得刚才的人不是我吗?”

阮语嘴巴微张,刚想作答,骆千珩的唇再一次压上来:“那你好好认识一下,现在这个才是真的我。”

阮语没再挣扎,双手紧张地无处安放,心里嘀咕:现在也不是月圆之夜,怎么有些小狗说变狼就变狼,难道这种狼变反应的化学因素是乙醇?

高考完,骆千珩忽然提出要带奶奶去一趟北京旅游。

老一辈的人,对祖国的大好河山没有概念,尤其奶奶这种活了快七十年都没离开过安德的人,问起想去的地方,从来只知道一个北京。

奶奶看过很多电视剧,除了井冈山,听到频率最高的就是首都北京,那里有古代的皇宫,有鸟巢体育馆,有抵抗匈奴的万里长城。

千珩说:“之前魏建明问我毕业后想去哪里毕业旅行,当时我说自己没有经费,他答应先借我一点,在出国前也去看一眼我们伟大的首都,我反正等你回宁杭毕业答辩的时候,就去找份暑假工挣钱,早晚也能还上,前两天就向他张口了。”

“其实我去不去都无所谓,但那是奶奶最想去看看的地方。”

阮语看着自己蓝色软件里面的余额,把“我可以赞助你”改成“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直勾勾地看着在窗口排队取火车票的骆千珩:“我也还没去过北京呢。”

骆千珩顿了顿,视线越过阮语看向她身后的魏建明,用眼神提示阮语回头:“这个你要问下魏哥,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当电灯泡的。”

大夏天的,魏建明穿一件条纹衬衫,牛仔裤上镶着铆钉,头发高耸着,阮语依稀记得这是当年比较流行的“慕容云海”发型,戴纯黑色的墨镜,如果不是骆千珩这句话,阮语突然看见还真认不出来。

之前在学校里,大家都穿着校服,阮语虽然认识到魏建明有点叛逆的性格,但没想到私底下竟是这种风格。

魏建明和阮语打招呼:“姐姐好!”

说着一板栗给到骆千珩的头:“瞎说什么呢,咱三你年纪最小,你见到我要叫魏哥,姐姐不用叫。”

骆千珩随着排队的队伍前进,问魏建明:“阮语想和我们一起去北京,你介意吗?”

魏建明冲他挤了挤眼睛:“年下不叫姐,你性子有点野啊。”

阮语贴着骆千珩站着,抢话道:“经费我自己出,你们原先定的计划也不用为我改动,正好你们两个都是男生,我去了和奶奶睡一个房间,可以帮忙照顾奶奶!”

魏建明和奶奶见过,心里也念着奶奶的慈善,当时听说去北京是奶奶一直以来的愿望,魏建明二话没说就怂恿千珩去北京。

“反正你也不打算报北大和华清,现在不带奶奶去一趟,下次指不定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呢。”魏建明手里拿着张银行卡,悠哉悠哉道:“出国前的这一个月,我爸说随便我干什么,要不然就随你们一道去趟北京吧。”

魏建明说的勉强,骆千珩却知道他的用意。

从前两个人一起去宁杭,骆千珩初到大城市,错综复杂的城市道路他都会迷路,偌大的北京,魏建明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带奶奶去。

而此时又多了一个阮语愿意同往,魏建明实在想不到拒绝的理由,他轻轻往下扒了扒墨镜,但却不将墨镜完全摘下来,只悄悄留一个缝,打量骆千珩和阮语。

“不过话说在前面,到时候你们两个人都在,奶奶肯定能被照顾得周全,我如果中途有别的行程安排,你们可就自己保重了。”

阮语拍了拍胸脯:“北京我去过我熟!奶奶交给我完全没有问题!”

骆千珩闻声也看向阮语,眼神里满是疑问,不久前她还说自己从未去过北京,这一眨眼的时间就翻供,实在变脸太快。

不过他并不惊讶,因为他早就发现了她的异常,毕竟她这一趟从宁杭回来太过反常,无论是对他态度的转变,还是她整个人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

阮语从前是一枚小太阳,但上了大学以后,她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消沉,不是因为邓绍安,而是因为她的高考成绩。

一直以为能稳上宁杭大学的阮语,最后去的却是东宁大学,分数不上不下的,让阮语在将就和复读之间纠结了许久。

最终还是被阮习文说服:“起码是个一本,要不然先去念了,回头再考宁杭大学的研究生,反正到时候研究生学历摆在那里,本科学校差一点影响也不大。”

阮语自视清高,从没想过自己考研竟会再次落榜。

阮语同宿舍的几个人都是北方学生,有两个还是贫困地区,考最简单的卷子录取进来的,阮语心里总暗暗地难受,觉得自己不属于这儿,觉得自己和她们不是一个层次的学生。

所以刻意疏远,直到毕业都没在本科时交到一个真心的朋友。

除了邓绍安这个男朋友。

骆千珩最开始以为阮语的这种改变,是因为邓绍安,后面慢慢印证,好像并不是,仔细琢磨,反而更像是因为他骆千珩。

高考完的那天,在巷子里,阮语半开玩笑地说她是从八年后重生回来的人,骆千珩没有搭话,其实心里多少有些数。

一个大四应届生考研失败,不打算二战也不去找工作,成天捣鼓她的相机,信心满满要做出一番事业,骆千珩确实不得不信她说的话。

她是去过未来的人,所以她要抢占先机。

这个先机也包括……喜欢他。

安德这时候还是一个县,没改为后来的县级市,火车站小小一个,破破烂烂,夏天的时候候车大厅连风扇都不够吹,自然是没有直达北京的车票。

他们是先去的宣城,从宣城北上,买了四张硬卧。

魏建明最开始提议去南京中转,坐飞机去北京,但奶奶年纪大了,又从没出过远门,骆千珩和阮语都不敢让奶奶尝试,否决了此计划。

好在硬卧也还算干净,十几个小时,睡一觉醒来就能看见北方的石头山和小水洼。

阮语说:“北方的山都是光秃秃的,不像南方的山清水秀,奶奶你到时候看过了就知道,还是我们安德最好。”

奶奶伸手要去推行李,被骆千珩抢了去,他背上被一只黑色的帆布包,刻意让魏建明帮忙挡着,和几位家长打过招呼后,上了去宣城的巴士。

这种城际巴士穿行于安德和宣城,一个小时一班车,比公交车还要准时。巴士从汽车站出发,通常都坐不满,在半路上见人招手也停,阮语掺着奶奶上车,把自己的行李箱交给骆千珩去放。

这种巴士的行李舱有点像飞机,在肚子位置,司机按下开关,行李车便会打开,骆千珩和魏建明放好行李上车,只独留最前面的两个位置,骆千珩背对着阮语,那只带有粉色补丁的黑色双肩包,一下子就撞进阮语眼里。

她记得这只背包,因为它和那本字典一样,原本都属于她。

“嚯,骆兄今天怎么舍得背这个背包了?我之前就说你这包复古,旧得很好看,还真有点美国人喜欢的风格,你要不送我得了,我觉得它和我风格也挺搭的。”魏建明伸手摸上骆千珩的包,笑得天真烂漫。

骆千珩立即把包摘下来护在怀里:“想得美。”

然后听见身后阮语轻笑的一声,她说:“这是我1995年借给骆千珩的背包。”

骆千珩没有回头看阮语,伸手去拉开包的拉链,不知在翻找些什么,没有接话,低头给阮语发了第一条微信消息:【纠正一下,这个包不是你借我的,是我偷来的。】

四年前,阮语从高考考场里出来,背的就是这只黑色的帆布包,当时主口袋拉链上挂一只小狗挂件,阮语奔跑着回来的路上,小狗也在欢腾。

那时候骆千珩即将进入初三升学班,对高考这事儿还没有什么概念,周六日不用上学,和奶奶一块儿在安德中学坡下的路边摆摊卖竹篮。

安德中学走读生占一半,许多学生家长居住在附近,部分全职妈妈白天生活悠闲,最花心思做的事情就是买菜做饭,变着法地为自家的宝贝改善伙食。

骆远方是个很好的木匠,木匠的母亲手工活自然也不会差,奶奶编的竹篮密实且美观,价格低廉很容易售罄,骆千珩一边帮奶奶找零一边冲考完试归来的阮语打招呼,心里莫名惆怅。

安德没有大学,阮语高考后必然是要离开的,而且骆千珩心里很清楚阮语的志向,她想要去宁杭,去更大更辽阔的地方。骆千珩知道这样的分别其实也就四年,因为等他长大一些也要离开安德,就像奶奶说的:“有能耐的人都出去了,留下来的很多都是老弱病残。”

骆千珩知道他们都是有能耐的人,只是四年的差距,他原以为他一定能赶得上。

阮语在毕业旅行之前,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庆祝毕业,大晚上十点钟还没回家,阮习文和周素琴联系不上人,找到骆千珩家去。骆千珩刚写完一张物理试卷,一天也没见到阮语人,跟着一起去周边的同学家问。

成绩还没出来,阮习文给阮语买什么牌子的手机还未确定,所以没法通过电话联系到她,最后还是从校门口奶茶店的姐姐口中得知,阮语和几个同伴一起约了去唱歌,估计十二点前不太能回得来。

骆千珩骑上骆远方自行车,去ktv门口找阮语。

骆千珩知道阮习文不喜欢这种鱼龙混杂的场所,尤其此时阮语还未成年,这种场所往往是门口挂着“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的牌子,实际上根本不会核验每个人的年龄,如果让他知道阮语这样叛逆,定是要狠狠批斗一番的。

他得赶在阮习文发现之前把阮语带回来。

骆千珩蹑手蹑脚走进ktv大厅,向工作人员比划阮语的样貌,希望对方能帮他把人叫出来。

许是看骆千珩年纪太小,担心惹出事来,前台的女营业员十分耐心,最后还真就把阮语找了出来。

老式的二八杠自行车,阮语坐在后面,骆千珩抢了她的包背在自己身上,包里都是没有吃完的膨化食品,甚至还有两杯啤酒,骆千珩长久失言,像每一次骆远方骑车一样忧心忡忡,问阮语:“长大真的有这么好吗?”

骆千珩无需回头,就能看见阮语在晚风中张开双臂,她没有抱住自行车的前座,她抱住了自由。

后来,骆千珩刻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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