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死道消……身死道消？”
楚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瞬间瘫在地上。
光团往她身前飞了飞，安慰道。
“人的命，天注定。这小子命里有的劫数，一个也逃不掉。女娃娃，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他自己的路，你帮不了忙。”
楚潇浑浑噩噩的听着，大脑一片空白。
光团又往下落了点距离，和她近了很多，似乎是在观察她的精神状态。
等了半晌，鬼东西叹口气，幽幽说道。
“相遇即是缘分，老夫再提醒你一句吧。这小子不是常人，以后离他远点。”
楚潇迷茫的看过来，眼里满是无助。
“远……为什么？”
“他命硬，你不一定承受的住。”
楚潇默然垂下头。
光团里的鬼东西见她没吭声，以为是听不进去自己劝告，于是又开口道。
“他这种人啊，一生中充满未知，劫数密布。你若是长时间和他呆在一起，他经历什么，你就经历什么……那你想想，若是命不够硬，岂不凉得透透的？”
楚潇眨了下眼睛，忽然小声嘀咕。
“他救过我两次。”
鬼东西如释重负的笑了：“你看，老夫没说错吧，他命硬。”
楚潇点点头，又呢喃起来。
“我也救过他两次。”
“你看，老夫就是没说——嗯？”
鬼东西一下子噎住了，整个光团忽闪忽闪的，飘忽不定。
楚潇继续低垂着脑袋，并不知道它在窥探自己，看自己有没有撒谎。
一时间，静谧蔓延。
过了好一会，光团重新亮起来，恢复平常。
鬼东西的声音传出，有些发颤，像是在感慨。
“老咯，老夫是真的老咯，呵呵，呵呵。”
楚潇茫然的抬起头。
“女娃娃，你回去吧。”
“回去？”
“不然呢，呆在暗界，以你的道行什么都做不了，就算你想守着他，也可以回到生界去守。”
楚潇眼里有了些光彩，麻木的撑着自己身子爬起来。
光团里的鬼东西像是松了口气，催促道。
“回去罢，老夫也不晓得他什么时候能醒，短则几个时辰，长则千万年。”
楚潇已经冷静下去，眼里满是平和。
在这黑与灰弥漫的暗界中，她轻声开口说道。
“没事，我会一直等下去。”
光团里的鬼东西没再吭声，一直到过了很久，楚潇抹了下眼睛，捏出手印，它这才开口道。
“相识一场，还没问清名讳。女娃娃，你怎么称呼？”
“楚潇。”
楚潇捏完手印，默默说道。
鬼东西往前飘开些距离，又问。
“那这小子？”
“方明。”
“唔，老夫记住了。”
楚潇点点头，正要诵念口诀回去，又忽然停下。
“前辈，您怎么称呼？”
“老夫？”
鬼东西笑了。
“老夫不是人呐。”
楚潇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意外。
“我知道。”
鬼东西显得有些尴尬，幽幽说道。
“老夫来自一方小界，名为塬园。至于老夫的名讳，你听好——”
楚潇挑了下眉，却看见一行小字从光团里飞出来，和刚才那些字符不太一样。
这些散发金光的小字把她围在中间，每一枚都开始旋转放大，又从字缝里生出新的字来，好似整个世界都被那奇怪文字给充满了。
楚潇一阵恍惚，只听有道声音从天边传来，直接钻入脑海深处。
“耶律无奇耶古安姆辛……”
那些字眼一开始还能听清，可随着声音继续往脑子里钻，楚潇感觉自己快昏过去了，整个脑袋像是要炸开来。
奇怪的话音持续了不知多久，倏忽一散，生生止住。周围散发金光的字符也收拢回去，被光团吸纳。
楚潇一下子清醒过来，只觉得自己经历了几个世纪那么久。
在她身边，方明继续直挺挺的躺着。鬼东西的声音响起，一切都像只过去了一瞬。
“呵呵，这是老夫的母语。若是翻译成人族语，便是奇妙。”
“奇妙？”
楚潇默念一遍。
“不错，以后看见老夫，喊一声奇妙前辈就好。”
“奇妙前辈。”
楚潇点点头，对它拱手。
光团上下跃动两下，又飞回方明身边，慢慢沉下去。
“去干你自己的事吧，老夫帮你照看着点他，这暗界里还没有什么能伤到老夫的。”
楚潇嗯了一声，终于笑了笑，轻轻开口道。
“谢谢奇妙前辈。”
“不用谢。”
再次捏了手印，楚潇凝视着方明，低声诵念口诀，转眼就消失不见。
等她走了，此处又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静谧。
一直到不知过去多久，方明身上的光团忽然跳起来。奇妙前辈的声音微微发颤，难言其中的兴奋，在附近不断回荡。
“苍天在上，苍天有眼！老夫今日居然遇见两位气运之子，苍天有眼啊！”
在方明边上飞来飞去，这团光球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甚至都喊破音了。
“老夫在诸天万界行走一辈子，万万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地方能有气运如此雄厚的生灵，真是苍天有眼了啊！！！”
奇妙前辈兀自蹦跳着，全然没有刚才那般高人姿态，活脱脱一个小孩。
一不留神，这光球离开了方明七八米远，又被凭空出现的吸力给拉回去，在空中跌了几个跟头。
奇妙前辈晃了两下，再次浮到半空，凝视下方的人。
“唔，好不容易碰见两位气运之子，老夫得做点什么，沾沾喜气呐。”
“做点什么……做点什么呢？”
“真是气煞老夫，这小子在另一处位面，老夫也帮不到他啊。”
“哼哼哼。”
光团忽明忽暗的闪烁起来，奇妙前辈在方明边上团团转。
过了好一会，它忽然停在半空，像是要等候什么一样，把刚才的失态一扫而光。
几乎是同一时间，楚潇从方明床边出现，浑身上下弥漫着暗界中独有的灰与黑。
看着光团，楚潇微微躬身，轻声说道。
“奇妙前辈，谢谢，刚才我心里很乱，没想起来跟您答谢，是我的不对。”
“唔，知错就好，老夫又不小气，快去忙你的吧。”
楚潇点点头，对它展颜一笑，捏出手印离开了。
等她消失不见，奇妙前辈在空中停滞两秒，忽然又狂笑起来，上蹿下跳的喊道。
“哎呀，哎呀！老夫这算是跟气运之子搭上话了？好，很好，一定要保持下去，继续努力！”
话音飘散，暗界重回宁静。
光团飘到方明头顶，慢慢沉下去，不再发光。
又过了好一会，奇妙前辈忽然乐出声来，一边笑一边咂么嘴。
又是好久，光团再次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