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一切的事情都被乔雯说成了是陶沛对她的胁迫,拿她的丈夫和儿子、父母来逼迫她屈从。至于真相是否如此,谁又知道呢。

而傅人杰一直将自己扮成世上最忍辱负重的人,其实当时他也是心动的。

陶沛没有白睡他老婆,不仅给了那个小老板想要的生意,更是提拔了傅人杰,让他从一个小司机飞跃成了傅总,有了自己的公司、厂子。

只要傅人杰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陶沛就会赏赐给他许多便利当做补偿,其他人也会看着风向而主动地讨好这只绿毛龟。傅人杰就这样因为老婆的情夫而平步青云起来。

傅椎祁很小的时候见过父母吵架,相互指责对方的无耻,对此傅椎祁只觉得好笑。明明都很无耻,天生的一对。

保姆晓玲很快将早就准备好了的菜端到桌上,王小蜜去书房叫傅人杰,进去的时候她看似是无意地把门带关上了,不知道在里面干了什么没有,反正是过了五分钟才跟傅人杰一前一后地出来。

傅椎祁充满恶意地想,对于傅人杰这个年纪来说,五分钟可能打一炮还有得剩,剩三分钟可以让王小蜜用来吹枕头风。

乔雯目不斜视地先入座了,坐在主位旁边,傅人杰接着就坐到了主位上。

傅芎昊刚刚已经先吃了饭,这会儿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傅斯颐问他还吃不吃,他说不吃,傅斯颐就随他去了,收回目光瞥了眼正要坐到傅人杰另一边的王小蜜。

王小蜜接触到傅斯颐的目光,动作一僵,犹豫了下,隔了个位子出来。

她可以无视乔雯,却不敢得罪傅斯颐。

乔雯如今表面上看起来依旧端着,可内里是个空架子,陶沛早些年放她回到了傅人杰的身边,容忍她被傅人杰关起来生了小儿子,其实说直接点,乔雯被陶沛抛弃了。

所以乔雯扭头死死地扒住了傅人杰,又哭又闹,时而扮可怜,时而撒泼,一下子跪在地上求傅人杰给她点体面,一下子又指责傅人杰不该过河拆桥,一下子威胁傅人杰,说别以为咱俩离婚了是我自己没体面,倘若咱俩离婚,就坐实了那些传闻,你傅人杰也彻底没脸!一下子又利诱,说那个人还没死,再老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能继续给傅人杰提供好处。

加上大儿子傅斯颐从中周旋,傅人杰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破鞋的回归,还特意生了傅芎昊。

这些都是王小蜜和傅人杰恩爱缠绵时傅人杰告诉她的。

虽然傅人杰的本意是为了让王小蜜别再吹枕头风指望他离婚娶她,但也同时露出了傅人杰对乔雯的真实态度。

王小蜜除了要不到名分,在别处是占上风的,所以她当着乔雯的面并没多少忌讳,乔雯也不敢和她撕破脸,顶多是拿她当空气,因为乔雯都不敢想如果和她闹起来,傅人杰会帮谁。

至于傅斯颐……他是傅人杰的大儿子,他出生的时候,傅人杰初为人父,又请不起保姆,对儿子的事尽量亲力亲为,感情自然不一样。何况傅斯颐自己也优秀,有很好的学历,有自己创立出来的很好的事业,性情稳重,不像那个乱七八糟的傅椎祁。傅人杰是很看重这个大儿子的。

当然,王小蜜在最开始的时候也曾不自量力过。虽然傅人杰说不会让她上位,但她不肯死心,想怀孕生子来母凭子贵。只要孩子生了下来……

她没有这个机会。

傅斯颐知道她和傅人杰的私情后,直截了当地让傅人杰带她去上节育环,要求她不能生育傅人杰的孩子,哪怕有朝一日怀上了也要打掉。

具体傅斯颐怎么说的,王小蜜不清楚,总之傅人杰最后同意了这个儿子的要求。如果王小蜜不愿意,傅人杰就要结束这段关系。

她去求傅斯颐,心想着傅斯颐平时看起来那么好说话,不料,傅斯颐依旧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却对她说:“我脾气好,不代表是傻子。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别闹到一无所有。我发火的时候不多,你最好别看到。”

他在笑,但看着他的眼睛,她无端地害怕起来,与此同时,却又有点痴迷。他很英俊,比傅人杰英俊,还比傅人杰年轻。或许,她跟了他比她跟着傅人杰更有前途。

从此之后,她甚至有点特意讨好他的意思。但傅斯颐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

傅椎祁是最后一个入座的。他冷眼看着这勾心斗角的一家子,只觉得好笑。都是low货。包括他自己。

吃饭的时候都没怎么说话,直到乔雯夹了点菜放到傅斯颐的碗里,而傅斯颐则马上夹了点菜放到傅椎祁的碗里。

傅椎祁并不领受这个变态的好意,全部夹出来放到装垃圾的骨碟里。

乔雯马上就不乐意了,沉声叱喝:“傅椎祁,你对你大哥是什么态度!”

傅斯颐忙道:“我记错了,夹了小祁不爱吃的菜。没事,没事。”

乔雯瞥了大儿子一眼,欲言又止,余光瞥着正在看戏的王小蜜,决定还是顺着大儿子给的台阶下,省得让这个贱人高兴。她便不再说话,只是故意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大儿子的碗里。

傅椎祁正要开口刻薄两句,兜里手机振动起来。他拿出来一看,嘴角刚勾起的弧度就退了回去。但他还是接了,起身走开了点接的。

对面是很客气的声音,普通话里带着浓厚的地域口音,说:“今天中秋,老爷子想吃个团圆饭。”

傅椎祁不假思索道:“在哪?我就过去。”

对方说了个地址,傅椎祁说:“我飞过去最快也得两三个小时,具体看等下能赶上几点的飞机,怎么都得吃晚饭了。”

“没事,老爷子想到了,说晚饭也行,都等着你吃。”秘书笑着说道。

“嗯,好,那我马上过去。”傅椎祁说着,等那边挂了电话,自己也挂了,然后就一言不发地朝玄关走,拎下自己挂在那里的外套穿上,开始换鞋。

傅斯颐见状不对,赶紧起身朝这边走:“椎祁,什么事?怎么了?”

傅椎祁看都没看他,只平静地说:“公司有事我先走了,不吃了,你们吃吧。”

“什么事?”

傅斯颐一边问着一边来拉他胳膊,傅椎祁应激地一把甩开,骂道:“有病吧你!别碰我!”

傅斯颐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有些惆怅忧郁的神色看着他。

还有脸惆怅忧郁呢,真是恨不得把鞋底子抽这死变态的脸上。傅椎祁拧着眉头收回目光,忍耐着情绪继续换鞋。

可他都已经这么忍了,偏偏还有人不识相,要来招惹他,非逼他发疯。

傅人杰不知道怎么想的,沉默了那么久,这会儿突然发声,大概是想彰显他一家之主的霸气威风吧,大声道:“你今天滚出这个门口就别滚回来了!”

傅椎祁气极反笑,扭头看过去,道:“当老子想来呢?”

“椎祁!”傅斯颐急忙喝止他,又伸手来拉他。

傅椎祁再度一把甩开他,满脸嫌恶:“死变态滚开点!别沾老子的边儿!一家子变态!”

傅人杰也来火了,猛地把手上的筷子往桌上一摔:“发哪门子疯!你一出现就闹得鸡犬不宁!就是个灾星!”

傅椎祁大笑出声,说:“啊对对对,这里面又有鸡又有狗,那可不就是鸡犬不宁吗。”

这话就跟往火里泼油没什么差别,不光傅人杰发火,乔雯也顾不上王小蜜会不会看笑话了,腾的站起身,尖声骂道:“傅椎祁你发哪门子疯!滚回来!今天你哪也不准去!”

傅椎祁吼道:“好!我不去,你去!去吧!兰悦别馆32号!去!赶紧去!等你吃团圆饭呢!”

这话一出来,乔雯头皮一麻,顿时哑口无言。

兰悦别馆32号……她再耳熟不过的地方。是那个人的住所之一。

傅人杰看了眼乔雯瞬间白了的脸,便也明白了。他脸颊一阵微微的抽搐,攥紧了拳头,几乎要将牙咬碎了才忍住要脱口而出的辱骂。

杂种就是杂种……他就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傅椎祁根本不配姓傅,这就是个姓陶的杂种!

整个屋子里一时之间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

大约过了十来秒,傅椎祁见他们都没话说,冷冷地、嘲讽地笑了两声,生硬地收回目光,转身出了门。

就在他跨过门槛的那一瞬间,身后传来了掀桌的声音。

傅椎祁这回笑出了声。

他站在电梯前等着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锐利的风声,他急忙侧身,擦着傅人杰追过来的朝他脑袋的这一拳险险躲了过去。

虽说傅人杰一把年纪了,到底是个成年男人,没老到一定份儿上,如果真被这一拳打中了脑袋,后果说不定。就是当场死亡也有可能。

但傅椎祁一点也不惊讶。傅人杰对他没有半点父子情,早就想他死,只不过是个孬货,碍于陶沛,迟迟不敢真的动手。

可陶沛已经很老了,人嘛,终有一死,谁都不能例外,再有钱有势,用再多的合法或不合法的医学手段、玄学手段,也只是续命,近些年陶沛几度告危。这一来,傅人杰的心思就动了,今天都敢直接动这一拳了。当然,也和傅椎祁刚刚那一番撕破脸的刺激脱不了干系。

傅人杰见这杂种躲过去了这一拳,来不及多想,依旧愤怒着,又是一拳挥了过来,但被追过来的傅斯颐拉住了。

“爸!”傅斯颐低声道,“冷静点。”

熊孩子傅芎昊也跟了过来,却是来看热闹的,还在门口拍掌叫好,鼓动道:“爸爸!打死他!打死这个死杂种!”

“傅芎昊你住嘴!”傅斯颐彻底动怒了,瞪向傅芎昊,他此刻的神色十分狠厉,与一贯以来的温柔模样大相径庭,傅芎昊猛地一哆嗦,缩起脖子,下一秒就害怕到嚎哭起来。

乔雯原本要过来拉走傅芎昊,可走到半路,对上王小蜜那藏不住幸灾乐祸的眼神,脚步一顿,铁青着脸回自己卧室去了。

她丢不起这人!尤其是在这个姓王的家伙面前!

王小蜜正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得意,听到傅斯颐不悦的声音:“王琦,把傅芎昊带屋里去。”

她下意识地照着他的话做,上前拉住傅芎昊往屋里劝。可傅芎昊赖在原地,屁股直往地上坐,不肯跟她进去,一副要就地撒泼的样儿。

傅斯颐皱眉看着傅芎昊:“傅芎昊,别让我说第二遍,你马上跟王琦进屋去。”

傅芎昊杀猪般的哭声一时间小了下来,他犹豫了一小下,眼珠子一通乱转,偷偷看一下傅人杰的脸色,又偷偷看一下傅斯颐的脸色,权衡了一下,最终不情不愿地起身跟着王小蜜进屋去了。

他虽然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学习成绩很一般,智商上并不突出,可偷奸耍滑的本事天生就会。

走廊里再度安静下来。

傅斯颐正要劝傅人杰也进屋去,傅椎祁看着他俩笑起来。这一屋子奇葩,哈哈哈哈……

傅椎祁这嘲讽的笑容令傅人杰原本冷静了一些的情绪顿时又沸腾了,他挣扎着又要上前去动手,傅椎祁不但不躲不跑,电梯早就来了他也不进去,甚至还往回走,走到傅人杰的面前只有一步远的距离,脸上挂着挑衅的表情大声说:“打啊,打我啊,有种你就亲手打死我,不然你就是没种,不但我不是你的种,那俩也不是!”

这种话是傅人杰根本不能动的忌讳,他闻言登时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把傅斯颐都给甩开了,扬起拳头就要朝傅椎祁的脑袋上砸过去——

傅椎祁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轻飘飘地说:“陶沛还没死呢,想让我一会儿去他面前说你是因为知道我要去陪他所以怒而打我的吗?”

拳头挟带着风声停在了傅椎祁的脑袋旁。傅椎祁眼都没眨一下,轻蔑地嗤笑出声。

傅斯颐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椎祁……”

傅椎祁没理他,继续看着傅人杰。

傅人杰确实怂了,犹豫了。

陶沛……确实,陶沛还没有死。虽然他这些年退隐并且一度病危,可依旧处在傅人杰不能得罪的高度。

傅椎祁看着他这副样子,说:“你真好笑。”

傅人杰脑门子嗡嗡的,下意识又举起了拳头,可再怎么丧失理智,脑子里最后的那根弦还是绷着的,告诉他不能冒这种险。

但是他真的很恨,很愤怒,很想亲手杀掉这个杂种,他毕生的耻辱。

傅斯颐也看出了傅人杰的心绪,皱着眉头再度拉住他,然后催促傅椎祁赶紧走。

傅椎祁这才转身去按电梯门,门开后他走进去的时候听到傅斯颐在身后说:“椎祁,路上注意安全。”

傅椎祁走进电梯,转过身,看着傅斯颐。电梯门缓缓合上,他在这个空隙中眼神淡漠地看着对方,说:“装什么好心人,你也是受益者。”

傅斯颐还想说点什么,门已经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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