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诺看着路旁边的一株树,柔嫩的枝条上是刚刚绽出的淡绿小叶子,在车灯的照耀下,有透明的色泽,充满纯真的生命力。
没有任何预兆,一道凛冽的剧痛闪电般从心口上传来,伤口挫痛刺心,擎诺的嗓子开始发干发哑,不知如何说下去。
冷清的月亮高高的挂在黑暗的夜空中,摇摇欲坠。
擎诺深深吸口气,静待心口那翻江倒海的疼痛的感觉过去。
往事已成定局。
润石,润石,哥,我对不起你……我从来都对不起你……
小猪摇摇晃晃,浑身发冷,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擎诺,你刚才说什么?
小猪听见擎诺极力压抑著的呜咽,看着擎诺悲痛欲绝的脸,仍然笑了笑。
你说什么?谁死了?
小猪的表情残忍地压着擎诺心口上那些伤痕缓缓地、重重地揉著,让他更加痛不欲生。
擎诺一把把手里的旅行箱放在车前盖上,拿出了润石的骨灰盒,还有他被判决的那些复印件,还有照片,润石的各种遗物,最后他将那个晶莹剔透的小玉葫芦托在了掌心,不知道谁的泪水滴在了小玉葫芦上,泪水在车灯的照映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擎诺低声而急促地说完了整个详细经过,说完以后,他浑身虚脱一样地弯下身子,将头埋进膝盖,再也无力站起。
只是片刻,我全世界里的灯却都灭了,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再加上狂风呼啸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而我却仿佛没有任何知觉。
心被掏空,还剩下什么?一无所有。
人生,对我,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我茫茫然地微笑着,身体却不可控制地一直颤抖。
为什么,这样残忍啊?我仿佛看到了已经支离破碎的自己在榨汁机中被急躁转动的锋利刀片恶狠狠地切碎、翻搅,世间的残酷却誓要将已经绞得只剩下细细残肉的我压榨到最后一分。
那天,在纽约街头看见的润石,仍然是那样的生龙活虎啊,没几个月,我们竟然阴阳两隔了……一想到润石,仿佛一块巨石狠狠砸在我灵魂里上最厉害的一道伤痕上,疼得我忍不住惨叫出声,却生生将后半声堵在喉咙里。
擎诺哽咽地说:“想哭就哭出来吧,不然撑不过去的。”
我仍然笑一笑,摇摇头。
在夜色里,我的嘴唇被咬出了清晰的齿痕,我的手骨节泛白,眼睛已经疼得失去了焦距什么也看不清。杰米惊慌地不住问我怎么了。
我在空寂的草原里发出令人心碎的惨笑。
痛彻心肺,生不如死。
从此,终身梦魇。
从此,人间和地狱,遥遥相望。
嘴唇上渗血的伤口,疼痛如火如荼的感觉像龙卷风刮乱我的心底,却再无痛感。
心已死。
润石的笑脸,他的飞扬,他的桀骜,他的阳光,他的伤口。
他掷地有声的:“从此,有我的就有你的!”,
他温柔如水的:“小猪,我们结婚吧,以后生一对健康的小宝宝!”
他残忍绝情的:“你现在可以滚了!”
他的脸忽明忽暗,就好像一闪一闪的萤火虫,笑容却是一样的张杨,在我已经消失的意识里,越来越昏,越来越暗……直到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