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送他,我和擎诺坐在后座上,我拉着他的手叽叽喳喳地说话,杰米的车是二手的,有些破,也很颠簸,擎诺皱眉,叫我以后少坐杰米的破车,别把骨头颠坏了。
天已经黑了,清朗的黑色夜空下,景物都模模糊糊,天上的星辰却是那样的清亮,仿佛近在咫尺,一伸手就能够到。
远处灯光点点,摇曳着盛夏夜色。
擎诺一对美丽无比的上扬的丹凤眼,如同湖水般清澈,他盯着小猪幸福的脸,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口,小猪就能再回到自己身边,不过她的幸福日子也从此结束。
可,难道什么也不说吗?就这样走掉?
回去以后自己那痛苦欲绝的日日夜夜该怎么样去分分秒秒地捱过?有小猪在身边,他会感觉到仿佛回到了在国内的那些3个人朝夕相处的幸福日子,好像润石还活着,还活在自己身边。
其实,谁都是自私透顶的人。
生时恒久,逝去不过一瞬,润石死了,留下孑然一身的自己该怎么样在悔恨和绝望里煎熬过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他一直神智清醒,在可怕的清醒里,却因为对未来看得清清楚楚而不寒而栗。
他表面温雅如昔,但他内心的那种绝望、焦灼、痛苦、煎熬交织在一起的复杂而痛苦的感受只有自己知道,他就像汪洋中的一条支离破碎的小舟,在黑暗寒冷的海面漂来荡去,承受着别人难以想象的孤独,不知今夕何夕,心在何处,又将漂向何方……
“停车!”杰米迷惑地停了车,擎诺抓了我的手,拉我下车,我的脚踩在了坚硬的泥地上。
看着小猪不解的样子,擎诺脸色惨白,太阳穴上的一根血管开始突突地跳,他喘了口气,压抑着自己的呼吸,眉峰蹙了起来,他垂下眼睛,片刻又抬起来。
他开口了。
他自从见到了小猪的幸福以后,就拼命压抑着自己说出润石死讯来的,可现在即将分别,像是有什么在一直驱动着他似的,让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是无耻,他太疯狂地需要小猪给他的温暖和安全感了,只是为了救自己脱离深渊,不惜赔上小猪现有的无限幸福。
擎诺知道自己太自私了,自私自利的让自己都无法忍受,可是他别无选择,他需要在日后的日子里与小猪相依为命,从此再也不分开,而不是让小猪在这个蛮夷之地过农妇的日子,而他在波士顿夜夜辗转难眠。
润石已经死了,曾经相依为命的3个人就剩下了他们俩,为什么还得天隔一方,一生都很难再相见?
为什么不能让他和小猪互相偎依,相互取暖?
“他,死了。润石,已经离开我们了,就在一个星期多以前,因为贩毒被枪决了。”擎诺的声音比冰更冷,蕴含着让人几欲窒息的痛苦。
小猪的眼睛瞬间睁得很大,像小鹿一样茫茫然看着擎诺,甚至微笑了一下。
你说什么?
一片寂静。
杰米靠在车上,惊讶地看着小猪的笑容在瞬间僵掉,脸色也瞬间惨白成毫无人色,杰米惊慌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