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顶下来,景澄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台阶都险些踩空了。
虽然师傅告诉他说这个签是吉兆,但他仍不免多想。
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唐秋云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她从学校门口见到景澄,就感觉他的状态不大对劲。景澄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心底总感觉不踏实,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那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很微妙,并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怕秦域会出事。
为此,他特意给秦域请了一枚平安符,想让他随时戴在身上。
虽然经历过一段感情的失败,景澄会在心中劝告自己,不要投入太多,要专注自身,但从小养成的性格使然,别人稍微对他好点,就想拿出全部来回报。秦域给他的够多了,在他看来,一个身为男朋友该做到的他都做到了,哪怕没太多时间陪伴,也会耐心解释,告诉他每天在忙些什么,不会让他胡思乱想。他们的关系始终在稳步向前,双方都是尽力而为,守护这份爱情。
“唐姨,我想去找秦域把平安符送给他。”
本来,唐秋云是打算送景澄去学校的,他忽然这样说,便让司机改了路线。
景澄想见秦域一面,把平安符亲自交到他手里就走。
车停在秦域所在的公司大楼前的马路,景澄下了车,跟唐秋云道了声再见,随即快步朝里走。
然而,他没想到,就这几步,仅仅是这几步.......
身后忽然有人冲过来,对着他的脖子狠狠勒了下去。
手中的平安符掉落在地,景澄被后面的人拖着往后,强行塞进了一辆黑色商务车里。
全程,不过十几秒钟的时间。
任谁也料不到,会有人胆大妄为到在光天化日之下抢人。
景澄被勒得喘不过气,头脑发昏发涨,双眸渐渐失去焦距。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他耳边传来得意的笑声
“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是老天爷赐来的好运,才让我遇见你的嘛.....
最后面那句,景澄没有听清,就已经昏睡过去。
秦晖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让他放开景澄。
白皙的皮肤很不经折腾,已经留下一道红痕。
秦晖拍照发给秦域。
[啧啧啧,看看这是谁啊?]
商务车从大楼前驶离,秦晖将手机锁屏,往旁边一扔,指尖从景澄的脸上划过,心想秦域的眼光还真是毒辣,找了个这么优质的男朋友。上次去学校找他,他本来就想玩硬的,利用景澄去威胁秦域,谁知道他并不上当。
可结果怎么样?不还是到他车里来了吗?
今天下午,秦晖本来是要过来找秦域算账的,就算他说服不了他,也绝对不能让他好过
为此找了几
个五大三粗的人在这个露天停车场侯着,只等秦域出现。
没成想,还没等到秦域,景澄先进入了视线。
在看见他的那一秒,天知道秦晖流露出怎样兴奋的目光。
商务车开走十分钟,秦域才回电话,自然是看到照片了。
虽然秦晖只拍了脖子的位置,但他男朋友他还能不认识吗?
故意等它响了十几秒才接,一上来秦域暴怒的声音便传进耳朵,
“你对他做了什么?”
“成年人的世界,还能做什么?”
秦晖不屑笑着,话语放荡,故意说得模棱两可。
他就想看秦域被逼无奈又抓狂崩溃的模样。
一个生来就是蝼蚁的人,若不是得到他们秦家的帮扶,现在指不定在哪个工地搬砖呢,还配在他面前叫嚣,妄想算计他?做梦。“你想要什么?”
秦域在拼命压制怒意,尽管声线听起来都在抖。
“你说呢?”
秦晖不紧不慢的样子,手指随意解开了景澄的两颗扣子,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打开视频,将画面切给秦域。“我忽然觉得,能跟你的人睡一觉也挺值,不用非和你交换条件。”
看到景澄胸前的皮肤露出来,秦晖的指尖划过了他的喉结,秦域失控暴吼,“不要碰他!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这么紧张,这么在意啊?”
秦晖没听,转眼解开了景澄的几颗扣子。
他并不知,秦域的双眸已然赤红,锋利的目光几乎要把屏幕瞪出一个孔,“不要碰他!求你.....求你不要碰他....“呵。”秦晖冷笑一声,缩回手,“那要看你有没有诚意了。”
关掉视频,他命令似的开口对秦域说:“今晚,你去警察局帮我顶罪。
不是掌握了很多他犯罪的证据吗?全部自己揽下来,亲手
把自己送进监狱的感觉应该很爽吧?
秦域想也没想,立刻同意,“好,我答应。”
他的语气里不难听出恐慌,还特意强调,“但你要保证景澄完好无损,你绝对不能碰他。”
“秦域,我还当你很聪明很有理性。”秦晖不禁感慨了声,似有些失望的样子,“没想到你对一个男的这么在意,看来你也没把事业看得有多重。秦域没理会他说什么,“从现在开始,我们保持全程视频通话,我马上出发去警局,手机会交给我助理,他要亲眼看着景澄安然无恙。”听闻,秦晖不屑嗤了声,“放心,我对你的男人不感兴趣。”
扫了眼旁边熟睡的景澄,秦晖目光冷却几分,“只要你去警局认罪,我这边立马放人。”
”好。”
与他达成一致后,秦域将手机交给助理,去外面给谢氏集团拨了电话。
他没有谢钦言的联系方式,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找他。
前台转交给谢钦言的助理接听,秦域告诉他是为了景澄的事情。
助理自然知道这是谁,不敢耽搁,立刻告知了谢钦言此事。
“喂?”接听后,谢钦言莫名紧张。
今天下午他心情一直焦躁不安,工作的时候总无法集中注意力,好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我是秦域。”
对方自报家门,“景澄被人绑架了,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时间已近黄昏,派人一路追踪车牌号,最终目的地锁定在一栋远离市郊的别墅。
谢钦言带了几名保镖,腰间还别了把瑞士军刀。
国内不允许携带枪支,只能拿刀。
事实上,他的枪玩得很溜,完全可以一击毙命。
怕打草惊蛇,谢钦言无法确定景澄被关在哪个房间,不敢轻举妄动。
万一惹怒对方,对景澄造成人身威胁,那就麻烦了。
但时间紧迫,谢钦言亦不敢浪费,这别墅荒废许久,像是一直没有人来住,后面的花园都是枯草。他在保镖助力下,伸手敏捷翻进去,贴着墙一步一步靠近了阳台的栏杆处。
每一层的楼间距都很高,爬上去的话有些困难,但也不是做不到,可以踩着空调外机往上去,只是万一不小心摔下来,磕到了后脑勺,就会酿成悲剧。谢钦言不动声色观察一番地形,咬紧牙关,还是决定试一把。
除了从阳台潜进去,没有别的办法。
深呼吸一口气,就在谢钦言准备行动之时,忽然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
“秦晖,你无不无耻!”
墨色的瞳孔骤然缩紧,听见景澄的声音,谢钦言全身的血液仿若凝固。
还好,他没有事。
根据声源确定好方位,谢钦言一鼓作气爬上去,手掌攀住栏杆的边缘,纵身一跃翻到了某间房的阳台不顾掌心被磨得渗出血,见阳台门开着一条缝,他立即冲了进去。
景澄正握着一块陶瓷碎片对准自己的脖子,而在他面前,翘着二郎腿的男的正不怀好意冲着他笑。谢钦言的突然闯入,让他的笑意顷刻间凝固在嘴角,宛如大白天见了鬼似的,他的瞳孔倏然放大。
“你-你怎么进来的?”
谢钦言哪有空理会他,将景澄护到他身后,本能安慰:“别怕,哥哥来了。
景澄面色苍白,因为惊慌,额头上滑落豆大的汗珠。
他一低头,看见谢钦言渗血的掌心,胸口处倏然一滞,隐隐闷痛了下。
在他上初中那会儿,有个男生见他平时闷不做声,除了看书就是学习,讨厌他这副好学生的样子以为他好欺负,故意想找他的麻烦,放学路上将他拦住,谢钦言也是像现在这样横空出现,说“别怕,哥哥来了”。时光流转,望着他的背影,景澄突然分不清今夕何夕,画面与青春年少时重叠,触痛的是心脏最痛的地方。睁开眼醒来时,看见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心里不知有多恐惧多害怕,特别是当秦晖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时候,景澄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没等秦晖说什么做什么,他先冲到花瓶那儿,把它砸碎,捡起一片碎片进行自保,唯恐被他伤害。就在不久前,景澄已经绝望到谷底,不知自己该如何逃出去,如果秦晖要对他做什么,又如何能反抗?惊慌失措的感觉已经到达极致,景澄怎么也不会想到,又是谢钦言及时出现在他面前,那感觉不亚于茫茫黑暗中照进来一束光。由此一来,他又要欠他人情了。
秦晖通过视频聊天,分明是亲眼看着秦域走进了警局。
他就说,他筹谋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这么好说话,为了一个男的就放弃,原来是声东击西,使了一招“调虎离山计”。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秦晖愤怒不已,他张嘴就想喊人,谁料谢钦言
更快一步冲到他面前,冲出腰间的刀,直接抵向他的脖子。
“动我弟弟,你是活腻了。”
刀尖寸寸没入,谢钦言眼底闪过一抹嗜血的光。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心软的人,别人惹他不快,就要十倍百倍奉还。
何况,景澄还是最碰不得的逆鳞。
鲜血顺着银色的刀锋渗出来,秦晖吓得全身都麻木,已顾不上疼,连连道歉。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杀我.....”
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谢钦言的眼睛,这个男人太恐怖了,他身上散发着一股阴郁的气息,好像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带我下楼。”
谢钦言另一只手抓住了秦晖的胳膊,给景澄使个眼色
景澄的心脏仍狂跳不停,慌到极致,陷在那种恐惧的情绪里。
他机械性地跟着谢钦言走出去。
外面有几名手下,看到谢钦言居然拿刀架在秦总的脖子上,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珠子。
进去的时候不是两个人吗?怎么出来成三个了?
“都不许动!”
秦晖生怕他们上前,赶紧低喝了声。
事实上,他们没有一个打算冲上去的,刀枪无眼啊!
直到开来的车驶出别墅区,谢钦言才将秦晖放开。
他一脚将他踹下了车,在他挣扎着要起来的时候,如上位者那般踩在了他的胸前。
“谁给你的胆子动景澄?你知道他是谁吗?”
谢钦言满副高傲的神情,像在踩一只卑贱的蚂蚁。
秦晖摇头,“我就知道他是被收养的孩子。”
话音刚落,只听得谢钦言阴沉沉笑了声,“他是我们谢家的宝贝,你敢动我们谢氏集团的少爷,嫌命太长?””我一”
秦晖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谢钦言一把将他拽起来,狠狠几拳揍到了他的脸上。
“这不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秦域一”秦晖急着为自己辩解,“是他先惹我的,凭什么要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秦域惹的你,你找他....”男朋友三个字即使到了嘴边,谢钦言也说不出口。
话锋一转道:“今天的这笔账我给你记下了,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收敛点。”
最后对着秦晖的脑袋踹了脚,谢钦言转身上车。
他打架那是出了名的厉害,从小就被人封外号叫“混世魔王”。
车门缓缓关闭,看到谢钦言满身的戾气,景澄都不敢出声。
直到车子往前开了会儿,意识到自己再不说些什么就显得没良心,于是景澄客气地道了一声“谢谢”。“我可不是想听你说这个的。”谢钦言睨了他一眼,“没事就好。”
随即,他交代前面的司机,让他开车去医院,为景澄做个详细的检查。
景澄虽然昏迷不醒,但也能确定,秦晖没对他做什么。
想说不用去医院了,但抬头触到谢钦言凌厉的目光,又自动把话咽了回去。
说与不说也没什么两样。
反正结果改变不了。
不一会儿,谢钦言想起什么,居然给110打了电话,说要控告秦晖大白天堂而皇之地绑架人。
听完,景澄敛下眸,小声道:“都是我疏忽大意了,要不然也不会给他可乘之机。”
“你不用帮秦域开脱。”谢钦言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见景澄抿着唇不说话了,他有些无奈挑眉,“难道你认为你男朋友
身就不具有保护你的能力,哪怕连累了你,也并不生气?
“没有....”景澄反驳的没有底气,“总之,不能怪秦域。”
“恋爱脑。”谢钦言突然这般评价她。
”我不是。”
“你不是谁是?”
“好,那就当我是吧。”景澄不想再和他争论,只能接受。
其实他想说,要不是恋爱脑,当初怎么会死扒着他不放呢?
还以为离开了谢钦言活不了,连生存都变得没意义,结果不还是照样活吗?该做什么就去做,人生的轨迹并没有改变太多。到医院做完全身检查,已是两个小时后。
景澄不知是不是吓到了,突然发起了低烧,开始头晕目眩,医生赶紧为他挂上了点滴。
时间已经很晚了,折腾了那么久,饭都还没吃,肚子饿得咕咕叫,一直在闹罢工。
景澄也不好意思让谢钦言去给他买饭,拼命忍着饿意,没想到他早已经提前安排好,精致的菜肴和粥一起被送了过来。终于能吃饭了。
景澄眼里的激动不言而喻。
他遇到美食,就是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了,心思全写在脸上。
“我当你没心思吃饭。”谢钦言为他支起小餐桌,把打包饭盒一个个摆上去,“饿,也不能多吃。”“知道了。”
景澄闷闷应了声,注意到他伤痕遍布的手掌心,还是叮嘱了句:“你赶紧去找护士上点药吧。
毕竟谢钦言是因为救他才搞成这样,景澄心里还是很愧疚的。
“没事,小伤。”谢钦言并不在意,还问他:“你难道忘了我以前?受伤都是家常便饭。
“记不清了。”景澄故意说。
其实怎么可能会忘呢?不过是不想翻出来,才把它压在了记忆深处。
景澄和谢钦言正面对面吃着晚饭,秦域从警局赶来医院,看到这莫名和谐的一幕,他的脚瞬间定格在原地。在来之前秦域就有想过。
他的举动是为他们两个人创造了相处的机会,,以景澄的性格,肯定会觉得自己欠了谢钦言一个很大的人情。可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深度思考和选择,一心想的只有景澄没事就好。
“我男朋友来了。”景澄最先注意到,反射性开口说。
明显他的笑容,他的红晕,都从唇角蔓延到了脸颊。
秦域走进来,安抚地摸了摸景澄的头,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声“抱歉”。
谢钦言听见后,放下筷子。
“你就是这样保护他的?”
“这次是意外。”脱离计划之外,秦域也只能这样说。
“那你应该知道你哥要通过景澄达成目的,为什么没事先请他保护他?今天幸好是没有酿成大祸,否则.....谢钦言冷冷睨着他,“你不配当他的男朋友。”
景澄本来挺感激他救了自己,但听见这么批评秦域,又有恼火涌上心头。
“我说了这件事不怪秦域,他事先根本不知
道我会去公司
他,主要原因在
疲惫地松下肩膀,景澄看向秦域,“我还要跟你道歉,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他这样说,好像在故意气谢钦言,对他旁敲侧击。
谢钦言无奈摇摇头,看了眼秦域,“跟我出来。”
有些话,还是要他们两个人单独去聊才行,当着景澄的面,不便于说出口。
望着秦域跟随谢钦言出门的背影,景澄担心拧起了眉。
秦域刚刚进门时的那抹愧疚,让他想到就难受。
虽然经历者是他,但事情因秦域而起,他的心里一定非常难受。
景澄本能想要跟出去听一听,但点滴还没打完,他只能坐在床上等着。
而秦域在和谢钦言出去后,不等他开口先说道:“以后我尽量不再发生这种情况。”
“尽量?”捕捉到他的用词,谢钦言感觉好笑,“你难道不知一次意外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