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皆醉不敢迟疑,寂静清夜下风声细细,皆是他打出的劲力不绝,方位则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令人捉摸不定。岳鸣则是一力降十会,长生堡主也不必多做什么,他只需执着这紫金之盾,小总管纵有再多劲力,亦是奈何不得他。
这情形初一看,林皆醉进攻不绝,岳鸣却只能防守,似乎是小总管占了上风。但实际上岳鸣内力何等雄厚,就是再过一个时辰,他的紫金内力也未必能够耗尽。可林皆醉别说一个时辰,就是再过一刻钟,他还能不能出手尚是未知之数。然而,能把长生堡主逼到十余招内只能防守,无法进攻,就是天之涯的左使右使一并联手,却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
打到这个时候,岳鸣也已发现,林皆醉这劲力根本不是络绎针。虚实不同是其一,络绎针一共只能射出那么几次,怎能真的变得络绎不绝?这等武功从前并不见林皆醉施展过,要么是他从前刻意隐瞒,要么便是最近在外又有奇遇。岳鸣自己武功极高,对旁人武功原本并不在意。如林皆醉偷学失空斩一事,胡绝心心念念,他便觉不过如此。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对林皆醉本人已有极深的偏见,这初次在他面前展现的武功,亦是大为激怒了长生堡主。
岳鸣将劲力交于左手,竟是以单手发出与前番相同的内力,他腾出右手,再度一掌击出。这等做法,实是惊世骇俗,只是耗费内力却也相当不小,岳鸣一掌击出之后,亦觉胸口钝痛不已。
但林皆醉经过这十余招的缓冲,双眼终究也能看清面前物事,他也明白在现在情形之下,维持现状便是等死,索性一手拄地,着地一滚。岳鸣这一掌恰在此时击出,林皆醉逃过一劫,他身后岳小夜的墓碑却不曾逃过,被紫金劲力一击,碎成了十七八段。小总管只觉面颊上一阵疼痛,伸手一抹,迸开的石屑已在他面上划出了数道血痕。
岳鸣、林皆醉二人双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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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住。在岳鸣,乃是盛怒之下击出一掌,并没有计较太多,更未想过竟会击碎女儿的墓碑。而林皆醉先前宁可挨上紫金内力也不愿岳小夜的墓碑受损,可到头来,仍是什么都没有留住。
这时间似是极长,却又似极短,最先反应过来的仍是岳鸣,他杀伐决断这许多年,墓碑既已毁了,无论如何也还原不来,索性不再管它,双掌连环,继续向林皆醉身上击去。小总管反手一指回击,他的劲力比起岳鸣自然是远远不如,可因其锋锐细小,论到速度,却尚在紫金劲力之上。岳鸣这一次出手并不曾防护自身,竟被林皆醉寻得间隙刺入。只是小总管瞄准的乃是岳鸣身上大穴,长生堡主内力何等高明,就是不曾刻意防护,可到底还是令那道锋锐劲力偏了少许,并不曾刺中穴道正中,只在旁边留下了一个极深极细的血洞。
这伤口并不能让岳鸣如真正刺中穴道一般无法行动,可到底离穴道还是太近了,长生堡主击出的内力亦被削弱许多。否则林皆醉挨上这两掌定是必死无疑。就是现在,他也是伤上加伤,又吐了一口血,跌倒地上,只觉天上的月亮也在不停打着转,而向他走近的岳鸣亦是步伐不稳,仿佛醉酒一般。
林皆醉想:他大约真的是要死在这里了。
他只有二十几岁,可一生中接近死亡的次数并不太少,从他步入江湖那一天起,因他并不算太高明的武功,便不停在生死边缘驻足。只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自己从那片危险地带走了回去,一开始他攥紧了拳头,心砰砰跳个不停,飞一样的往回走;后来他不紧不慢地往回走,面上带一点儿刻意的笑意;到最后时,他已不把生死当一件事,仍旧头脑冷静,于一瞬间细细地想下一步的对策,做出最合适的应对。
小总管现在确实没有任何一种办法,能对付抬手便能杀他的岳鸣了,可是依赖着这些年的经历,他的脑筋依旧是冷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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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想:他的部下们至少还应是有一条生路的;小夜倒下的石碑,终究还是会被修好的;旁的事情,旁的人,他已无法决定,也无法再做些什么了;还有什么呢,还有什么呢……
一个异常清晰的念头忽然如闪电一般映入他的脑海,他想:白虹,白虹你在哪儿呢?
岳鸣的紫金内力再度向他袭来,就在这时,一个白色人影忽然挡在了他前面,有剑光如白虹贯日,挡住了奔涌而来的紫金内力,一个熟悉声音叫道:“阿醉!义父!”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林皆醉一时不知眼前人是真是幻,他伸手想摸一摸那个人影,却被那人反手一把扣住,又叫了一声,“阿醉!”
抓住他的那只手温热干燥,连每一道掌纹都如此清晰。
林皆醉这才确认那并非幻觉,他被打到几近晕眩,视物不清,但到底还能看清面前之人,那确是姜白虹,白衣依旧,容貌如昨。他忽地就放下了心事,心想:白虹还活着,我到底可以放心了。
如小总管这等重伤,能支撑他的也无非就是那一口气在。现下心气一收,整个人几近软倒,姜白虹慌忙揽住他,同时朝着岳鸣叫道:“义父,长生堡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这些都是天之涯做的,你莫要冤枉了阿醉!”
见到姜白虹时,岳鸣亦是一阵狂喜,他素来疼惜这义子,兼之现下姜白虹是他在世唯一一个亲人,更加激动了几分。而之后姜白虹这一句话,却令他几近呆滞,片刻后方道:“你说什么?”
这一句话若是旁人说的,只怕早被岳鸣以紫金内力打飞出去。但姜白虹却又不同,岳鸣对自己这义子极是信任,且知他性情虽然放任,大事上却从不含糊,终是又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白虹不怕岳鸣问,就怕他不问,忙将自己到北疆以来诸事简要说了一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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