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半日的车,结果说不看就不看了?
谢佩顿时垮下脸,胖胖的脸颊挤皱到一块,“不看了?!”
“刚刚带我们进来的时候你可没说不看!白白浪费我们等这么久!突然就不看了?!”
男孩乌溜溜的眼珠子在堂屋转了一圈,“师父今日不便。”
宋晚意云淡风轻地鞠了躬,攥着谢佩的胳膊往外走,“那我们就下次再来吧。”
“不是…..小宋,这事…..”
“咳咳!几位留步!”
年迈却浑厚的声音自堂屋响起,接着,门槛边悠悠走出个一米七出头,身穿藏族服饰的男人。
雄鹰般犀利的眼神在几人脸上扫过,落到男孩身上时,他倏地红了脸。
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师父,我是看刚才那个婶子…..”
“进来吧。”男人微微颔首当作邀请,折身进了屋子。
堂屋的布置跟后世的藏寺差不多,红黄相间的特殊花纹印在坐垫,墙壁上,仅屋中央摆着张楠木桌,上头放着两盘果子,一盏檀香香炉隐隐吐着缕青烟。
“是你要看?”白大师两眼一瞥,觉得这姑娘未免过分好看了点。
“是我这…..朋友。”宋晚意不想对顾蓉娇的身份做过多解释,拉着她往前一推,小声祈求道,“还求白师父帮忙看看。”
顾蓉娇很是害怕这种环境,尤其是这老师父背后的菩萨像,眼睛比拳头还大,像要把她吞进肚子里似的。
她嘴角紧闭,浑身毛孔都绷紧了。
“这人…..”白大师草草看了两眼,果断开口,“是脑子受过伤吧?不像是生下来就这样的。”
宋晚意大喜,急忙点头,“嗯,就是脑子受过伤,距离现在有一个多月了。”
“这种情况得静养。”白大师掐着指尖算了算,动作行云流水般从桌下的抽柜里取出一张纸,“我先开两副药,吃了若是好了,便是她的造化。”
谢佩火急火燎地接话,“要是好不了呢?”
白大师嗔怪地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也是她的造化。”
宋晚意:…….
要不是李疏鸿跟谢佩把这大师夸得多神多神,她甚至都觉得这人不会是什么江湖骗子吧!
顾蓉娇像个工具人似地在屋子里溜了一圈,就吵着要出去看刺猬,谢佩估计这小夫妻俩也有事要找白大师看,便很识趣地带着她出去了。
李疏鸿在场,宋晚意其实不太敢问得直接,万一这大师嘴里没把门,把她的来历全交代了咋整?!
不过…..真能这么神?
“你也要看吧?”白大师微微侧目,带有浓浓探究的目光落到她眼角的朱砂痣上,“你不是看病?”
仅一瞬,宋晚意觉得自己像是被剖开里子,毫无保留地将所有秘密都暴露在他面前。
李疏鸿半天没等到她的回答,逐点头默认,“我妻子之前犯头疼病,曾昏迷过两天,我们去医院拍过片子验过血,都没毛病。”
白大师哦了一声,垂下头碾磨干涸的墨砚。
没多久,便听他幽幽一笑,“不是身体上的病症,验是验不出来的。”
“大师这话何解?”
“你不属于这里。”白大师口无遮拦,恶作剧般仰起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你犯头痛病的时候,可是去了某些特殊的地方?”
宋晚意被那句不属于这里吓得冷汗直冒,压根不敢回头看李疏鸿的反应。
这不是掉马掉得明明白白了么!
她蚊子哼哼似地应下,“嗯,去了家里的老宅子才开始头疼的。”
“这就是了,你不属于那里,人家祖先肯定不接纳你回去咧~”白大师胸有成竹地捡起钢笔,甩了两滴墨水在纸上。
却不是写的药方,而是一句“假亦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那檀香似有安神定魄之功效,宋晚意静下心来,在脑中将那句话品了又品。
李疏鸿又问,“那,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白大师调侃之色不加掩饰,甚至还带着讽味,“以后不去就好了,难道你路过一家陌生的地儿,被他家看门狗咬了,你还会去第二次?”
……..
宋晚意一路上都扭着头看窗外闪过的景色,从白大师住所出来后,她跟李疏鸿没说过一句话。
主要是她还没想好如何坦白,或许是碍于车上有谢佩,他没多问,也没提起。
回家就不一定了。
谢佩看出端倪,眼角皱纹扯得平了平,凑近副驾驶的椅背问,“蓉娇的药我算过了,能吃两个月,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好不了咋整?”
两个月,刚好是高考的日子,不管顾蓉娇能不能好,她肯定是要带她去京市的。
“要是好不了,就让她跟着我们过吧。”
谢佩对顾蓉娇的事了解得不多,只晓得是李疏鸿三弟的前妻,一时间不知该感慨宋晚意两夫妻心善,还是该骂李世尧那个负心汉。
顾蓉娇还不习惯坐车,要么上车就犯困,要么叽叽呱呱地说肚子里不舒服。
她眨巴着惺忪的眼皮,嘟囔着,“要去找秦婶,我要跟秦婶学编花篮子。”
谢佩笑她,“去,去了京市,你就能见到夏锦那丫头的小弟弟了,到时候你给谢婶画张画像寄回来,好不好哟?”
过了这么几天,夏永年的模样在顾蓉娇脑子里早就淡了。
可听说能去找秦芸,她一万个愿意。
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开心,“嗯!给谢婶画!画…..画三张!”
宋晚意从玻璃反射的影子上看到她笨拙地比了个“五”的手势,被逗得噗嗤一笑。
“夏锦要是到了,也该寄信回来了。”
谢佩眯了眯眼,“不知道要多久哟,这几天我上市里就会去邮政局问问,总能碰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