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蔺氏才对钟灵媛道:“去看看你姨娘吧,她这几日老念叨你,茶饭不思的,叫她少操点心。”
柳姨娘,是钟灵媛的生母。
蔺氏下嫁,钟父性子又古板,府里仅有一妻一妾。
二哥三哥只差一岁,刚怀上三哥的时候,母亲做主买了个下女,做了填房。
后来生了女儿,抬为了妾。
柳姨娘是穷苦人,相貌也是单纯的美,她知道自己是个下人,还感恩主母把自己的女儿接过去养。
她规规矩矩的,蔺氏也就大方。
蔺氏膝下三子,钟灵媛虽是庶女,却也是独女,她没女儿,接过来当亲生的养。
哥哥们就一个妹妹,当亲生的疼。
钟府里还算书墨气儿重,三个儿子自小博学,蔺氏未出嫁前是蔺府的嫡次女,才气不小。
长辈有心,耳濡目染,钟灵媛出落得像个嫡女。
相貌有,才情有,气度也有。
若是没有活那八十四年,灵气也有。
蔺氏瞧她那不紧不慢的步伐,叹了口气。
按理来说也不应该,她自小养着,到如今也不知为何,好好一个姑娘家,老气横秋得紧。
刚进了柳姨娘的院门,就看到了翘首以盼的女人。
柳姨娘拉着她好一通看,欣慰道:“倒是没什么不打紧的,身上也没瘦。”
钟灵媛弯了弯嘴角,“几天的时间,哪里能瘦?”
“哪里不能瘦?”柳姨娘还给她留了饭,拉着她进屋。
“去年你跟着三少爷去邻城那次,走了十来天,回来我就看见你瘦了一大圈哟!”
钟灵媛没说在前边饭厅用了饭,依旧接过筷子吃。
上辈子父亲母亲都高寿,去的时候她已是国母,天子在灵前哭拜。
她姨娘走得早,没等到好时候,受了风寒走的。
柳姨娘拉着她很能聊,说小姐去祈福也好,老夫人和夫人都觉得有孝心,都疼爱小姐。
又说起她的亲事,钟灵媛给搪塞过去了。
她知道,亲事姨娘自己操心不够,是会去找母亲商量的。
纵然是再想留钟灵媛,自己也是个姨娘,到了时候钟灵媛是要回自己院子的。
天黑得早,钟府掌了灯,钟灵媛还是觉得昏暗。
到底还是不如皇宫富贵气派,这样黑的夜,皇宫里都是亮如白昼。
这样冷的天,她的未央宫也是温暖如春。
终究也是前世的事,回来做了十几年的钟小姐了,她早也习惯了。
之所以记起,是因为明天是腊月初二了。
十五岁的腊月初二,对前世的她来说,是个大日子。
对现在的她来说,却不是。
腊月初二,日头好。
雪消了一大半,钟灵媛穿得端正,坐在镜前思衬,媒人的鞋会在前院踩下一串湿脚印。
管洒扫的嬷嬷定会暗地里抱怨,说是个拿不出手的小门户人家。
不过这位媒人却不是,她是顶顶的权贵人家,还沾点龙气儿的那种。
当今圣上有九子,抛开杂七杂八的不谈,现在对帝位虎视眈眈的有两位。
太子和祁王。
反正不可能有远在南隅的齐王。
齐王是庸才,在富庶的南隅待着,从来都是最不起眼的存在,但他的的确确是皇上亲子。
他自己也活得闲闲散散的,最喜欢搞些古董字画,不喜欢酒色美人。
于是齐王府嫡子就只有两个,大的体弱多病尚未娶妻,小的却急着安排婚事。
说白了,就是冲喜。
其中也是有讲究的,冲喜是一方面,入仕又是另一方面。
齐王嫡次子裴奕,不袭爵位,有心考功名,姻亲自然也是结个朝廷官员之女好,最好是吏部的官员,在京城住的。
托的媒人,是当今丞相府的娘家姨母,礼部侍郎的续弦李氏,专在京城周旋姻亲事的。
问着挑着,这好事到了钟家头上。
虽说远在南隅,又不是长子,但也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庶女。
可钟灵媛也是独女啊,还是主母放在身边养的,主母也不是别人,是荣阳蔺氏的女儿,二等侯爵府的嫡次女。
齐王爷递了信,说的明白。
冲喜是个说法,嫁进了门就是明媒正娶的儿媳。
也不用亲家在吏部科举行方便,自己儿子有出息,别让人使绊子就行。
能攀得上皇亲国戚,对小小的钟家,就像梦一样。
蔺氏被李氏说得脑子迷糊,扯着让刚回府的钟父拿主意。
钟父谨慎惯了,没有立即应承。
钟瓒高兴归高兴,没忘了使人去侯府问舅舅。
钟雍两耳不闻窗外事,最最高兴的,是上蹿下跳的钟瑔。
“小妹,天大的好事,简直叫月老喝高了扯的红绳呀!你嫁进门,以后就是皇家的人了,给我们钟家长脸!”
他拽着钟灵媛的袖子,激动得脖子都红了,“到时候你哥我出门,也能和皇子攀谈几句了!”
他越说越不像话,被大哥钟瓒呵斥了好几次。
前几日赖着不走的钟灵珠,此时早不见了人影,定是回家里传消息去了。
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