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登洗完澡出来时,诺拉正站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的秋雨发呆。
她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劲。
海登不明所以,走到诺拉身后,他本来想要环抱住她,但想了想,只是搂住她的肩膀。
“怎么了?”
诺拉抬手握上他的,轻轻在他拇指上摩挲几下:“没事,最近天气变冷了,今晚我想要你抱着我睡,可以吗?”
海登沉默片刻:“如果觉得冷的话,我认为你更需要的是炭火或者热石袋,而不是我。”他的体温向来比普通人更低。
诺拉闭眼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他,海登马上改口:“我的意思是,当然。”
他们安静地吃过晚餐,而后先是听了几曲陶瓷玩偶演奏的曲子,接着自己上手去琴房弹了几首。诺拉之前从来没有和海登四手联弹过,但实际弹起来却出奇地和谐。
海登的卧室换了全新的床品,到了睡觉的时间,他们并排躺在床上。诺拉感到身侧的床垫被微微压低,海登侧过身,伸出一只手抱住了她。
诺拉的身子猛然一抖,转头看他。
海登无辜地眨眨眼:“不是你让抱的吗?”
虽然是这样没错,可是——
“真的好冷。”
海登放开了她。
诺拉叫来女仆,往床上扔了好几个热石袋才重新躺下。
很奇怪,埃尔文之光下午还蹦跶不停,现在却是很消停。
“睡吧。”诺拉吹灭了蜡烛。
或许是担心自己会冷到她,海登没有再抱过来。
诺拉等了许久,海登的呼吸近乎无声,有几个瞬间,诺拉甚至开始思考他是不是还活着,但她很快打消了这种可笑的想法。
大约到了午夜,诺拉转过头,轻声问:“你还醒着吗?”
没有回应。
诺拉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地悄悄挪出被子,光脚下床踩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她走到桌子前,拿起幻影,缓缓将剑拔了出来。
整个房间只有外面起居室亮着一盏烛火,微弱的光亮完全被希塔波雷钢所吸收。
诺拉举着剑,走到床边。
她还能记得前生这把剑刺透他胸膛时血肉绽开的感觉。
难道这一次他们又会走到这一步吗?
诺拉几乎能肯定,在他刚刚结束的任务中他杀过人,可为什么杀,杀了几个,她一无所知。
她时常觉得,他或许不是她想象中的天生坏种,可在看到衣角上的血点时,她又不确定了。
她持剑指向他。
冰冷的剑锋直指他的脖颈,然后向上抬了一寸,在他下巴上点了点。
“别装睡了。”诺拉说。
那双闭着的眼睛睁开了。
诺拉仍然用剑指着他:“我在你的衣服上发现了血点,是人血。”
海登坐起来,靠在枕头上,扶着额头叹了口气:“下次回家前得换身衣服,我记住了。”
“几个人?”诺拉问,声音有些发抖。
海登看着她,过了许久,终于回答:“十一个人类,一个变形女妖,还有一些蝙蝠和影子。”
诺拉倒吸一口气:“十一个人类!你居然……”
她的手也开始抖了,但剑没有往前再送。
“原因。”等她平静了一些,她又问道。
“十个冰锋刺客,因为他们要杀我夺取幻影,我不想把剑给他们,只能反杀了。还有一个,是暗之法师菲尼亚斯。”
“菲尼亚斯?”诺拉觉得很意外:“你杀了他?为什么?”
他们在前生不是同事吗?
“他说想要我的眼睛做收藏品,我不想把眼睛给他,但他又不肯,所以我只能杀掉他。”海登握住剑刃,将其往下挪了一点,把脖子顶了过去:“我发过誓,我的眼睛是你的,我整个生命都是你的,你打算拿走它吗?”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话吗?”
“我不会对妻子说谎。”
诺拉把剑收回去插回剑柄,放回桌上,然后她重新回到他身旁,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前胸上。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孩子气,但她还是忍不住抽泣了:“我下午在你的衣服上发现了那个血点,然后我就很害怕,一直在想这件事。”
海登伸手抹去她的眼泪。
诺拉握住他的手,抬头看他:“你能不能保证……”
魔法禁制冲上喉头,让她无法说出原本想要说的话。
诺拉闭上嘴,叹了口气,只能改口:“永远陪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
“我保证。”海登顿了一下,捧起她的脸,轻柔地吻上了那抹泪痕。
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诺拉想。无论是黑女巫、菲尼亚斯或者其他任何人,她都不希望他们得到他的眼睛了。
——
诺拉、海登和路易、霍莉约在海登回来后的第二个周日见面。
这是个晴朗的日子,持续了近一周的秋雨在周四时停了,这个周日天气晴朗,停雨后气候也变得舒适宜人起来,他们在琥珀港旁边的一家酒馆碰面,进去时酒馆中已经坐了不少人。
“王子殿下!”有个头发灰白、身材干瘦的老头一眼认出了路易,他大喊:“冬天又要到了,今年会有免费的炭火发放吗?”
“会有的,先生,放心吧,今年又发现了一个大煤矿,我们不会让夏博公民在冬天受冻的!”路易笑咪咪地回答。
其余的客人纷纷发出喝彩,朝着路易举起杯子。
诺拉十分感慨,她早就知道路易在这个国家很受欢迎,现在看来,他实际受欢迎的程度可能比她原本想象的还要深。
四人走到柜台前,身材丰饶的老板问路易:“还是金多丽葡萄酒?”
“是的,两杯,”他说完转向诺拉和霍莉:“女士们要什么呢?”
诺拉要了杯蜂蜜酒,霍莉则要了杯蛋酒。
他们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外面的港口碧蓝色的海面上停泊着许多船只。
琥珀港是大陆靠北的位置上有名的不冻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就算格林戴尔被雪掩埋了,这个海港还是能维持运转。
琥珀港每年的船舶吞吐量极为可观,不仅仅是商船,还有一代又一代的航海家满载物资,想要穿过风暴之海,抵达丰饶富庶的东方国度。
这个传统起源于古代数学家贝塔的推算,他发现相隔甚远的两个地方树木的影子夹角没有形成同样的角度,于是推断他们生活的地方是个巨大的球体,经过精密的测量和计算,他甚至推算出了这个球体的周长。
想走陆路去往东方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于是航海家们依据贝塔的测算,推测从海上走也能到达东方。
一千多年来,想要横渡风暴之海的航海家数不胜数,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