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秋南大概觉得有点憋闷,单手勾着领口又扯了一下,一颗扣子被绷开了,露出光滑白皙的脖颈和微微凹陷的胸骨上窝,田瑶瑶不自然地赶紧把眼神移开,想找回场子一样大声地说:“你以为都这个程度了,我还会考虑和你合作吗?”
“为什么不呢?你也说了,没有阴暗面的人,是不能合作的,而我们现在彼此都知道对方要的是什么,大家敞开窗户说亮话,比互相瞒着猜来猜去,更能达到合作的目的。”萧秋南胜券在握地一笑,“如果你还有别的人选,那你不会来找我的。”
“你怎么知道我找你不是为了揍你一顿呢?”田瑶瑶气呼呼地说。
萧秋南侧了侧那张颠倒众生的脸示意她:“来,别客气。”
“滚!”
他忽然把脸色一整,认真地看着她:“田瑶瑶,我需要一个挡箭牌,可以替我挡掉来自父母和公司的各种感情方面的麻烦,你愿意吗?”
天底下还有什么比偶像大明星,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近在眼前,深情眼神专注地看着你,轻声问‘你愿意吗?’而你知道他其实是在算计你更残酷的事呢?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充满了诱惑,像是恶魔的耳语:“没有我的话,你反正还要找别人的,跟我在一起,大家知根知底,私下相处的话,彼此都不用戴着假面具,多好。”
田瑶瑶抬起眼睛和他对视,目光闪烁:“是啊,那个人是你的话,我骗起来都没心理压力。”
萧秋南哈哈大笑起来,顺手想揉揉她的头发,手臂被田瑶瑶不耐烦地打开:“比起你来我这么一个穷光蛋,你能骗我什么呢?那就是成交了?”
“如果我说不的话,你会跟我哥说……说一些厥词吗?”
萧秋南耸耸肩:“还说你不喜欢覃远。教你一招,如果在你心里真的那么在意他,就别轻易表现出来,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他伸手去拉田瑶瑶的手,田瑶瑶本能地想甩脱,却被他紧紧抓住,力量虽然不大,却控制着她无法挣扎,在她耳边轻声说:“相信我,我们会是最合适的,别折腾了,乖。”
说完,他拉着田瑶瑶转身就走,自然得像两人刚才没有那一场针锋相对的嘴炮,而就是单纯地上楼来看看月色的小情侣一样,一边还随口说着:“上来这么久了,赶紧下去瞧瞧,别酒会都结束了,大家都走光了,就剩下我们俩人还傻乎乎地在露台上,那就成笑话了。”
田瑶瑶身不由己被他拉着向前走,脑子里还一片浑浑噩噩的,有点反应不过来,不停地思索着:其实萧秋南的提议就是自己来的目的,的确他也是最佳人选,但是萧秋南这家伙也太鸡贼了,居然能从这么一点细微的地方就准确判断出了自己的弱点,这种人真的是自己可以掌控的吗?将来他不配合自己的计划怎么办?但如果自己现在临阵退缩了,他会不会真的去高诩那边乱说一些谗言顺便嫁祸完全无辜的覃远?毕竟他可是吃演戏这碗饭的,虽然自己在网上一直不遗余力地嘲笑他压根没演技……但从交往中看来,他那点演技全用在生活中了,一点没糟蹋!
怪不得上了大银幕,就木得跟个花瓶似的。
她还在心里吐槽,通往露台的门一下子被推开了,沈寿良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给自己鼓劲一样一迭声地喊:“瑶瑶姐,搞定了吗?要我帮忙吗?要打哪儿您说话!我先来个猴子偷桃……”
他陡然急刹车站住了脚,目瞪口呆看着携手向他走来的两人,吃惊得眼睛瞪圆了:“这这这……”
田瑶瑶一瞬间就打定了主意,从萧秋南身后探出头来,半个身子贴上去,头亲密地靠在萧秋南肩上,腻着抱住他的手臂,甜蜜蜜地对沈寿良笑着说:“瘦狼啊,来,重新认识一下,我未婚夫,萧秋南。”
“相信,还是不相信?”高桅东沉吟着说,然后果断地摇了摇头,“不相信!”
“爸~~~”田瑶瑶拖长声音叫着,高桅东却丝毫不为所动,戴起老花镜,翻开报纸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她没办法只好转向乔志华,抱怨地说,“大姨,你看我爸呀。”
“别叫我,你们父女俩的事,我不掺和。”乔志华虽然嘴上这么说,心情却很好的样子,放下毛衣针站了起来,“高诩弄了两只波士顿大龙虾来,那玩意儿蠢憨蠢憨的,你爸也不爱吃,正好你来了,帮着消灭点儿,我去跟王阿姨说,今天加菜。”
“谢谢大姨。”田瑶瑶甜甜地说,乔志华没说话,只是顺手在她头上轻拍了一下,疼爱之意尽显,然后就穿过客厅进厨房去了。
高桅东读了两篇社论,放下报纸一看,田瑶瑶双手托腮,巴掌大的小脸泛着青春少女特有的嫣红,像一朵春天的花一样在他面前娇媚地盛开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乖巧地看着他,娇滴滴地又叫了一声:“爸~~~”
他哼了一声,赶紧把报纸又竖起来挡住视线,不想再看到这个逆女,免得自己又心软。
这次他读得比较入神,再放下报纸来的时候,田瑶瑶已经困得侧身在沙发上抱着靠垫睡着了。
五月的天气,还没有到开空调的程度,但大中午的也热了起来,田瑶瑶额前细碎刘海覆着眉毛,闭着眼睛,两道睫毛投下深深阴影,呼吸绵长平静,挺翘的鼻尖上泛着微微的薄汗,晶莹透亮,更加显得一张小脸白里透红,娇艳欲滴。
高桅东不由就想起十几年前,这孩子才两三岁的时候,自己因为派系斗争落了下风,处处被擎肘,稍微做一点事都要竭尽全力,而且看不到希望,总觉得就要这么一败涂地了。
当时乔志华的意思是,干脆就尽早退下来,还能保持个晚节,怎么的也可以找个清闲的花瓶单位养养老,反正当时高诩才大学毕业,正从基层做起,并不招人注目。抽身早对方也会留点香火面子,总比坚持斗到最后,输得一塌糊涂干脆被双规了强。
可是他每次回到田欣那边,看到小女儿娇嫩的脸蛋,像水蜜桃一样饱满,大眼睛亮闪闪的,小手臂软软地抱着大腿喊爸爸,就死活也想争这一口气,凭什么就要退下来保平安,他还有女儿要养呢!这么乖这么柔弱的小丫头,外面的风风雨雨这么大,她怎么经得起,自己必须给她搭起水晶宫殿一样的温室,好好地娇养这朵玫瑰花才行。
那时候谁想到,小丫头长大了,就学坏了呢。
生儿子还好,丢出去风吹雨打都没事,生女儿真是不让人省心啊,软一点怕她受欺负,硬一点又怕长大了没人要。
高桅东身子前倾,专心端详了一阵子田瑶瑶的睡脸,就纳了闷了,这狗脾气到底随了谁。
他看田瑶瑶睡得这么香,对自己充满父爱的一腔纠结懵然无知,不高兴起来,故意摘下眼镜重重往桌面一扔,啪嗒一声,声音大得差点以为是眼镜腿儿摔断了。
田瑶瑶毫无动静,眼皮都没抬一下。
高桅东气愤地把报纸卷起来,用力在茶几上狠狠地抽打了几下,这次田瑶瑶才被惊醒,动了动身子,抬手揉着眼睛,带着鼻音,睡意惺忪地问:“爸……你回来啦?”
她这下意识的一句,却正好触动了高桅东心里柔软的回忆部分,那时候他每天精疲力尽回到家,连关上车门的力气都没有,唯一能让他放松下来,展露笑容的,就是进门时候小女儿这一声‘爸爸你回来啦!’
他出神地坐着,表面严肃,心里早已经软得一塌糊涂: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女儿都说要改了,就再相信她这一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