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茎红陶醉在天上游了不知多久,当眼前被耀眼的极光刺破,一茎红陶醉猛地闭上眼睛,再睁眼时,方从梦境苏醒,此时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头昏脑涨,身体疲乏。
陶醉勉强的撑起身子,左右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原来已经躺在了寨中的一处人家的木床上。陶醉揉着额头,艰难的起身,便听到院中叽里呱啦的有人谈笑声。
陶醉行到窗口向下望,几个苗族姑娘正浆洗布匹,将蓝黑的长条布,铺在了石板地上,陶醉望着眼前的一幕,不禁嘴角一歪现出了笑容。
一茎红陶醉踉踉跄跄下得楼来,楼下的几个姑娘回首而望,其中一个站起身来,个子不高,相貌平庸,倒是脸上的刺青纹络增添了些许异族风情,短短的百褶裙,高高的长筒靴,撑得几分灵动,双手因正染着布匹,弄得一手蓝黑之色,怕弄脏衣服而向外张着。
只见这姑娘眼角一弯微微笑问:“怎么?睡得可好?”陶醉礼貌的向在场的所有姑娘行礼问好,然后回答姑娘的问话:“不知怎么,我是晕倒了吗?怎么会人事不知,竟打扰了寨中生活。”guhu.org 完美小说网
说罢,场上的姑娘都嘿嘿直乐,仍是那短裙姑娘,笑答道:“你们是吃了山里的毒菇了,再加上雾瘴之毒,所幸并不致命,又服了解毒药,你们都躺了一天一夜了,嘴里胡言乱语,不知做了什么美梦。”说完众姑娘又是一阵乐。
陶醉惭愧的挠挠头,玩笑道:“梦倒是美梦,我在那云彩顶上飘了一天一夜,正乐不思蜀呢。”一句话说的几位姑娘都乐的前仰后合,嘴里说的几句感叹的话,陶醉也是听不太懂,也跟着干乐了几声。
陶醉趁空又问道:“劳烦几位姑娘,不知随我同来的那几个男人,现在身在何处?如今怎么样了?”
那短裙姑娘已经擦好了手,走过来对陶醉说道:“还能怎么样,他们和你一样都中了毒,虽然服下了解毒之药,不过你醒得早,他们估计还在睡着,你要见他们我可以带你去。”说着,姑娘一双澄澈的双眸定定的望着陶醉。
陶醉点点头,感谢道:“那实在是劳烦姑娘。”然后又一一向众姑娘行礼作揖,模样甚是彬彬有礼。
短裙姑娘在前头带路,陶醉小步跟随在后,二人走后场上染布的几位姑娘用苗语笑论道:“这阿哥模样俊俏,又谦谦有礼,说不准被朗月留下做个夫婿,称了她那比天高的眼力。”几个人呵呵乐了一阵。
这边陶醉跟在这苗族姑娘身后,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女子,又柔声问道:“敢问姑娘芳名贵姓,不知可愿告否?”
“朗月!”姑娘不假思索,毫不避讳的回答道,然后又回头看了看陶醉的反应,陶醉面上提笑,望了一眼朗月稀松平常的五官,点头赞道:“好美的名字,果然名字美人也美。”
朗月不由的一笑,并未说话,陶醉便凑上前继续问道:“我中了毒菇的毒,睡的可是朗月姑娘的家?又可是朗月姑娘救了在下一命?”
朗月这才侧头望向了陶醉,星星之目多情,疏朗之眉泛爱,俊朗的面容,白皙的脸庞,高高的鼻梁,粉润的薄唇,比起自己这个姑娘家都嫩上几分,感叹一声,然后回答道:“本来你们误闯大山,我师姐是不答应救你们的,我是不想见死不救,把你带到我的家里,给你服了解毒药,另几个师姐妹也说,闯大山的外族人也不多,既不是恶人,救一救也无妨,你那几个兄弟便被带到别家了。”
陶醉听后,忙跨前一步与朗月并肩而行,拱手作揖谢道:“那真是感谢朗月姑娘的好心,朗月姑娘人美心善,我陶醉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可是难得遇到像你这样一位好姑娘。”
朗月虽心中喜不自胜,但面上只是白了一眼,随口道:“这算什么,举手之劳。”
陶醉斜下头,俯视着身边这位比自己娇小很多的姑娘,又道:“谁要是娶了像你这样的好姑娘,可真是烧香拜佛,感恩祖上积德。”
朗月偏起头,高望着陶醉的侧脸,讶然道:“我还没有与人结亲,便没有你口中说的积德之人。”陶醉便理解的点点头:“你年纪如此轻,还早着呢,不像我,过了娶妻的年纪,始终难遇知心人。”
朗月便转身倒退而行,好奇的打量陶醉,疑道:“你不是在拿我打趣?我今年十九,你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怎么就说的那样老了。”
“你十九岁啊?”陶醉惊讶的追逐朗月的目光,口中道:“如此灿烂的年纪,”心中却道:“我还以为你三十好几。”
朗月转回身,与陶醉并行,仿似不经意的问道:“那你多大?”陶醉挠挠头,面有愧色,支吾道:“说来惭愧,我长你太多,已经二十有九,整整大了你十年。”
朗月听后瞠目结舌,大张着口,转头注视陶醉,由侧脸再看到全脸,怎么也不相信这样一张面孔,竟已是二十九岁的年纪。
朗月担心自己无礼,忽然收回目光,宽慰道:“不过,你却似与我同龄,完全不像,年龄在你身上也无所谓了。”
陶醉脸上闪过一丝笑,然后面露担忧,含混道:“是吗?跟你比起来,我就差的太多了,简直配不上你。”
朗月猛地打了一个寒噤,惊异的张大双眼,反问道:“配我?配我做什么?你不要毒未全消,跟我胡说八道。”心中却情不自禁的砰砰乱跳,浮想起二人成亲的画面,这样一位俊阿哥,高大会武功,行止有礼有节,又从那大山之外的繁华之地而来,虽年纪大些,看这穿着打扮也该是个体面人家出来的公子,朗月若要嫁给了他,在寨中也算脸面十足,备受夸耀了吧。
随即朗月却摇摇头,邹着眉头心中责怪自己,说阿哥胡说八道,自己还在这胡思乱想,阿哥年纪虽大,却模样俊美,自己普普通通,又无甚优良之处,在这大山之中,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师父出山,都还轮不到带自己这个小辈弟子,朗月实在想不到自己能有什么,够匹配陶醉公子之处。
正想着,二人已到了一户人家门口,朗月回过神来,对陶醉说道:“到了,你其中一个兄弟就暂住在这里。”说着,用苗语呼喊家中之人,随即一个苗族男人的声音回应出来,见到朗月招呼二人进来。
朗月向那男人问道:“师姐在家吗?”那男人回答道:“她出门去了,只我一人在家。”二人的交谈陶醉是一句都听不懂,只得紧步跟随在后。
三人上得楼来,便见到一个躺在床上的男人,伸手向虚空乱抓,嘴中胡乱说着什么。朗月便对那苗族男人道:“姐夫你去忙吧,我们看看他。”那男人便点头下楼去了。
陶醉见到同门如此模样,既担忧又好笑,凑上前抓住他的手,照看一阵,又与其他同门见了面,知道都无大碍,便将此事放在一边。
返家途中,朗月对陶醉劝道:“既然你们都无大碍了,你们就该趁早离开寨子了。”“啊这?”陶醉惊慌的注视着朗月,抓耳挠腮的嘟囔道:“我本是该离开的,但这大山路途难行,不说我们毒未全消,体力亦是有限,朗月姑娘可否宽限我们兄弟几日。”
朗月就着溪边的一块大青石坐下,好奇的问道:“你们要去哪里啊?”陶醉顺势蹲在了石头边,仰头望着朗月微栗色的面容,回答道:“我们游历四方,率性而行,只为沿途的美景,随走随停。”
朗月被陶醉多情的眼神看的有些羞红脸,忙将目光移向潺潺的溪水流动处,继续问道:“什么才会使你停留?”陶醉站起身,在大青石的另一端坐下,与朗月留下了一尺的余地,感叹道:“令人动心的美景,”然后又把目光投在朗月的身上,道:“令人动心的美人。”
朗月垂下头,紧抓着裙边,嗫喏道:“你们肯定看过很多的美人。”陶醉眉头一展,半笑着,眼角含春,柔声道:“是很多,但,终究是没遇到那个令人动心的。”
朗月咯咯干笑几声,玩笑道:“什么才是动心啊?”眼神却飘忽的看向左右,唯独不敢看向那个定定看着自己的陶醉。
陶醉却认真的回答道:“就是我遇见你啊。”朗月倍感意外的回望陶醉深邃的目光,似笑非笑,眼波停止流动,就连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定格了,朗月第一次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呼吸困难,肢体麻木,朗月想从陶醉的目光中抽离出来,却怎么也动弹不得,半张的口支吾了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你”了半天,终于从大青石上弹了起来,诘问道:“开什么玩笑?”然后转身就要跑开,朗月边快步的走,边在心里打鼓,眼睛看着眼前的老路,仿佛比生命中的每一天都美丽,阳光也好,溪水也好,树木也好,路上的万物皆好,迎面走过来的每个寨中人都格外可爱起来。
看着朗月慌张的逃离,陶醉仍坐在原地,撩起衣袍的下摆工整的覆盖在膝上,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个不知所措的背影,嘴角斜勾,轻笑了一声。
回到住处的朗月,一时之间不知该干什么,翻翻晾晒的干菜,扫扫院子的杂尘,擦擦门扇的浮灰,脸上总是不自觉的挂着灿烂的笑,脑子里不断闪现陶醉的目光,笑容,和嗓音。
朗月扪心自问,这个男人她只认识短短两天,凭什么就内心为之疯狂,寨中有个男人为自己示好了那么多年,自己仍是无动于衷,难道这就是师姐们口中鄙夷的爱情?难道这就是戏本里所说的爱情?一见便可定终身,一见便可钟情于一人,而恰好这个人又与自己有同样的感受。
朗月拄着扫帚,心中自解:“难道月老的红线早已为我们牵定,他万里迢迢为我而来,只为寻得他宿命中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