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必须停下手中的活计,坐在窗前望着远方,不断回想着陶醉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即使他毒发时的癫狂和睡着时的宁静,都在朗月的头脑里过一遍,朗月联想起陶醉这个人,在未相识的从前,他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在相识的以后,他又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朗月手托着腮目光空虚认真的沉思着,远远的望见陶醉潇洒的走回来,直奔自己的住处,途中遇到寨中人,陶醉皆礼貌的行礼问好,独行时,举止轻盈步态洒脱,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朗月的好奇和喜爱,朗月就在窗前痴痴的望着。
直到陶醉行到朗月的窗下,仰头对着朗月灿然一笑,关切的问道:“你一个人坐在那里干什么?”朗月突然转身缩进屋内,蹲在陶醉看不见的窗后,双手捂着脸,羞不可抑疯狂的窃笑着,又怕陶醉很快上楼来看到自己这般没出息,忙起身拿起笤帚,打扫起屋子。
听到陶醉一步一步,轻慢慢的上楼之声,每一声仿佛都踏在了朗月的心口之上,朗月悸动的心开始颤抖,越是迫近越是心慌,明明在她心中是天大的事,却坚持要故作涣散,佯装无事。
陶醉撩起门下珠帘,嘴角微笑含春,眼波星星闪动,柔声问道:“你为什么不等等我,自己跑回来干嘛?”guhu.org 完美小说网
朗月目光左右游动,扬着眉头岔开话道:“我饿了,急着回来做饭。”说着放下手中的笤帚,就要冲出房门,行到门口与陶醉擦肩而过,陶醉在朗月的耳边轻声追问:“急着做饭,为什么又要坐在窗口发呆?”
朗月骄傲的仰起头,下巴高抬,只望了陶醉一眼,四目相对竟霎时染红了脸,忙又回转头解释道:“我只是在想我该吃些什么。”边说边快步下楼,脚下的“叮叮哒哒”试图掩盖心中的“砰砰咚咚”。
朗月在厨房忙了一阵,将几样家常小菜端上桌来,陶醉早已坐在桌前等待,望着朗月惊喜的赞道:“这么丰盛啊,心灵手巧,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朗月一挑眉头,邪笑一声,道:“是吗?那你一定要把所有的都吃完哦。”陶醉察觉端倪,扫看桌上这几样普通小菜并无异样,便追问道:“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会在菜里下毒害我不成?”朗月开怀乐道:“那你敢不敢试?”陶醉注视朗月的双眸半晌,喉口咽了一口唾沫,毕竟是射月神教的弟子,下毒的行家。
陶醉目不转睛的盯向朗月的笑脸,不动声色,坚定的说道:“你舍得下毒,我就敢吃,死在你手上,我陶醉心甘情愿。”说着便拾起筷子,夹起一根青菜,菜送到嘴边,犹豫了一下,眼神不离朗月的眼睛,始终观察着朗月的反应,随后一张口将青菜咽了下去,然后不住的点头称赞:“嗯,人间美味。”
此时,朗月方才哈哈大笑,指着陶醉嗔怪道:“你怎么这么傻,这你都敢吃,不过我根本没下毒,我要让你吃另一道菜。”说罢转身奔进厨房。
这边陶醉轻吁一口气,心中叹道:“我就赌你不舍得下毒害我,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想罢朗月又从厨房端出另一道菜,远看黑糊糊的,乱七八糟,端到桌上才看出来,竟是一盘油炸蜈蚣,蜈蚣的多足交错在盘子内,肢节平直油亮亮的十分生动,甚至飘出阵阵香气。
陶醉乍一看之下,当即被吓的从椅子上弹起来,然后结结巴巴的指着盘子,问道:“这,这是什么?你怎么上一盘虫子,诚心捉弄我是吧?”
朗月拎起来一条在陶醉眼前晃了晃,解释道:“这是死的,已经被我烹饪过了,不仅好吃还大补呢。”说着将蜈蚣整条吞到嘴里大嚼起来,嚼的津津有味,不时发出清脆的咔巴之声,陶醉的脸色煞白,皱着鼻子嫌弃的望着朗月咀嚼的嘴。
陶醉咧着嘴恶心道:“你怎么吃这种东西?”朗月坐下身来,拿起筷子,准备开始吃饭,随口道:“入乡随俗,我们常吃这个,你要是想留在我们寨子里也必须吃这个,否则被我师父知道,会赶走你们的。”
陶醉冷静了一下,重新坐回椅子上,小声嘀咕道:“我并不想留在你们寨子里,我只是想带走你。”
此话一出,朗月咀嚼的嘴忽然停住,抬眼看向惊魂稍定的陶醉,良久,终于放下手中的筷子,鼓起勇气质问道:“你几次三番说这样的话,是真心喜欢我,还是觉得好玩?”
陶醉也认真的回看朗月的双眸,斩钉截铁的答道:“我从不拿感情开玩笑,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可是,”朗月紧紧抠着自己的手指,不解道:“你为什么喜欢我?我哪里值得这样的你喜欢?”
“哪样的我?”陶醉定定的望着眼神游移的朗月,继续道:“你那么特别,我倒是怕我配不上你。”
“怎么可能?”朗月暗淡的眼神似乎被陶醉星辰般的目光反衬,一个眼如皓月,一个星光满布,四目相对间,天地倾覆万物奔腾,陶醉缓缓将手覆在朗月冰凉的手上,朗月霎时间只觉从指尖到内心,从头顶到脚下都被雷电击中,所有感官皆麻木,所有肢体都定止,只有一颗心还活着,却也被陶醉攥在手里,呼吸不得,窒息难耐。
陶醉紧紧抓着朗月的手,站起身走到朗月近前,一只手挑起朗月的下巴,注视着朗月的眼眸,温言发问:“朗月,我可以爱你吗?”说罢,轻轻将脸贴近朗月的朱唇,朗月麻木的感受着这一切,直到陶醉的呼吸舒缓的吹着自己的面门,见朗月并未答应,也不拒绝,陶醉一张柔软温暖的双唇贴在了朗月的嘴唇上,朗月不由的闭上双眼,心脏重新开始跳动,本想双手迎上去,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斥责起自己的不矜持,忙将陶醉一把推开,看着陶醉诧异的望着自己,朗月忙转头看向桌上,指着那盘油炸蜈蚣,玩笑道:“若是真心喜欢我,那就将这盘蜈蚣吃了,我才信你。”
陶醉转头看着这盘油亮亮的大蜈蚣,内心忽然为自己不值,思考半日,再看一眼一脸认真的朗月,一咬牙一跺脚,抓起盘中的蜈蚣便往自己口中塞,闭着眼睛囫囵吞咽,表情痛苦,内心更加的纠结。
终于咽下了一个,便大张着口,对朗月威胁道:“怎么样?你满意了吧?若还不满意,我便将你一同吃了,我现在没有什么是不敢吃的。”说着便向朗月咬去,朗月惊笑着跳下椅子,满屋子乱跑,陶醉便张牙舞爪的乱追。
次日一早,同榻而睡的二人先后醒来,陶醉一转头看到躺在枕边的朗月,早就睁着眼睛,眼望虚空,思绪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陶醉支起身子,饶有兴致的抚摸朗月的脸蛋,轻声问道:“你想什么呢?”朗月方才回过神来,看着陶醉迷人的双眼,一下子扑抱上去,失落道:“我已经没法回头了。”陶醉环抱住朗月,右手轻轻拍着朗月的后背,安慰着朗月,眼睛看向虚无的前方,浮现出得意的微笑。
一连几日陶醉与朗月形影不离,同出同进,便引得同寨人的非议,趁陶醉与几个同门兄弟外出,几个师姐便借个理由来看望满面含春的朗月。
寒暄了一阵,其中一个方脸师姐当先开口试探道:“朗月师妹,这几个外乡人来了有几天了,其他人都住在结过亲的师姐家,家中有男人,而你,独身一人终究是不便,外面传出什么闲话,对你也是不利。”
“这有什么,闲的没事干,传我闲话干嘛。”朗月不服气的不停摆弄手中的穗子。
另一个圆脸师姐面上堆笑上前拉过朗月的手,宽慰道:“不过话说回来,朗月到了该结亲的年纪,选择什么样的夫婿,只要师父同意,我们做师姐的都应该支持,但是这个人一定要是个好人,否则我们绝不轻易将我们的好师妹嫁给不知底细的坏人。”
朗月傲然的回视圆脸师姐,诘问道:“什么叫不知底细的坏人?你们又了解多少?”
圆脸师姐忙道:“至少我们要知道他是何许人也,家住哪里,祖辈都是做什么的,是否结过亲,娶你是当夫人,还是小妾?是留在我们寨子还是跟他回中土?在我们寨子里,女人为大,男人都是倒插门,他是否也愿意如此?”
朗月不耐烦的跳开身,在屋中乱步,责怪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这些事我自有打算,这是我自己的事,关你们什么事?谁说我要嫁给他?就算嫁,他一个外乡人怎么可能还留在这大山里,你们就别乱操心了。”
“就是,就是,”一个尖脸低眉的师姐站起身,笑劝:“朗月比我们都有本事,肯定嫁得好,就算不嫁外乡这俊阿哥,咱们同寨的佟阿四一直惦记着朗月师妹呢?朗月师妹不愁嫁。”
朗月闻听此言,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他是什么东西,尖嘴猴腮小眼眯眯,也配喜欢我,我跟他说过多少次,叫他离我远些,我看见他就烦,他还死缠烂打,好不要脸。”
方脸师姐一脸严肃,怒道:“佟阿四任劳任怨,勤劳肯干,模样也端正,对你又是一心一意,怎么就被你说的这样不堪?佟阿四就是不与你相配,他也完全可以寻得比你强百倍的姑娘,你却不肯知足!”
朗月手扶窗口,表情厌烦之极,恨不得立马将几位师姐轰出门去,听方脸师姐如此说,便立誓道:“我要爱上的是堂堂正正的男人,不是下人,光能干活有什么用,驴都比他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