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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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数与来处皆无记载在冥界命簿之人,世间少有,迄今上千万年,也只出了一个天生地养的上神宓罗,那宓罗自一降生便是上仙之尊,受了千万年人间香火,才晋为神位,命数方脱天道之外,不受命簿桎梏。

西昭,是第二个。

阎王只容许西昭逗留地府百年,一则是为了查出她的身世来路,二则是想看看在这百年间,西昭能否收到些俗世的香火供奉。

香火供奉、锡箔纸钱,种种类类,是人间亲朋好友对去世之人的祭奠与想念,也是冥界小鬼赖以生存之物,凡人大多寿命短暂,百岁已是极为稀奇,若是百年间都无任何香火供奉,只能说明俗世间已无任何牵挂他之人,无亲无爱无友,往后也不会再收到任何供奉。

小鬼若是百年没收到供奉,也就意味着离魂飞魄散不远了。

修罗地狱,奈何桥边,一杯孟婆汤送走多少幽魂,西昭总以为自己值守奈何桥边数百年,看尽人世百态,虽说不能窥见生死大道,原地飞升成佛,起码也能将生死置之度外,可如今轮到自己了,竟也难以免俗。

于是,她便偷了冥界神器,还魂铃。

还魂铃响,阴阳倒转。

西昭很容易就寻到了合适的躯体,巧的是,原身也叫西昭,她被那群师兄弟口中温柔善良的林师姐,生生溺死在湖中。

一抹残念遗留至西昭上身之时,残念未解,幽魂难安。

西昭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小鬼,占了别人的身,便要替人了却此念,血祭一出,便是要永堕梦回,她也要退出这劳什子御兽门。

好在,她使的血祭威力尚浅,堕梦也浅,在被秃鹰拆吃下腹之前,被丢在荒野的西昭总算睁开了眼。

夜色浓重,寒风凛然。

浑身散了架似的,身下的血同泥土混在一起,发出腥臭,西昭强撑着支起身子,伤口再次迸发血迹,斑驳晕在前襟,像朵朵红梅。

西昭剧烈喘息着,明明已经痛到极致,脸上却露出了一抹恣意。

只要活下来便好。

夜幕有星星点点,微弱的光照亮下山的路,西昭从草丛里找了根木棍支着,一瘸一拐地下了山。

灵兽山不算高,拖着重伤身体的西昭依旧花了一天一夜,走走停停,终于在第三日天微亮之际,走到了山脚,瞧见不远处一座墙皮七零八落的老庙,西昭眼一亮,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老庙破烂荒凉,门前的竹帘漏了好几个大洞,被风一吹似要四散,西昭轻轻掀开,跨步进去,庙内只有条长方形的供桌,几个蒲团,和一个香炉,香炉上插着三根燃了一半的香。

西昭一喜,快步走去到神像前,她打量一番,也不知是哪路女神仙,只觉长得慈眉善目,有几分熟悉,她虔诚地拜了拜,嘴里念了两句“勿怪勿怪”。

接着一伸手,从香炉里拔出了那三根燃了半炷的香。

从庙门前捡了个石块,西昭蹲下身子,在地上画了几笔,随后燃起手中的残香。

残香灰烟飘渺,燃了一小会儿就没了,地上的符文升起一道隐隐的红光,转瞬又消失不见。

西昭叹气,紧接着燃起了第二根香,只是同之前一样,那红光转瞬不见。

她垂眸,视线落在手里的最后一根香上,眼神暗了暗,忽地用指尖从伤口处蹭了血,在黑色的符文上又描了一道。

燃香。

这次的香烟久久不熄,地上的符文骤然迸发出刺眼的红光。

紧接着,西昭面前起了一阵黑雾,不一会儿,黑雾散去,有一面色青白,浑身白衣打扮,手持锁链的男人出现在庙内。

男人上下瞥了西昭一眼,道:“何人唤我?”

西昭悄然打量男人一番,认出此人乃是白无常座下,唤青方的鬼差。

香火供奉,阴阳五诀,请阴差驱小鬼,此乃冥界惯用的召唤之术,控五行之力,召阴兵鬼将,为自己所用,只是如今自己法力全失,连这根香都是庙里神仙那借来的,残香简阵,自然唤不来心里相见之人,她敛目笑笑。

不过,能唤来谢必安手下,也算是有点门路。

西昭故意装作不上道的生手,搓着手,开口便说:“鬼爷,小女子名洛昭,想求见白无常大人一面。”

青方听了,嗤笑一声,“无常大人贵人事忙,岂是你等凡人说见就见的。”

西昭佯装失望,沉吟片刻,又道:“既如此,小女子可否托鬼爷给白无常大人带句话。”

青方无言,抱臂而站,手上的锁链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儿。

西昭微微抬眸看他,在冥界时,她曾听一鬼差提过,勾魂使者白无常手下出了个心软的鬼卒,办差总不成,勾魂时叫小鬼哭两声,就给诓骗着放走了。

这么想着,她朝青方走近了些,偏过一点身子,露出破碎的衣裙,拇指偷偷摁了摁肋骨,结痂的伤口重新崩开,一片鲜红重又冒出来。

她眼底含泪,可怜道:“小女子就只一句话,绝不多言,求鬼爷发发慈悲。”

那滴泪花要落不落,坠在眼底,实在是惹人怜惜。

青方蹙了蹙眉,犹豫道:“这.......倒是不难,你且说来罢。”

西昭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垂首抬手,装作擦去泪花,声音越发温柔,“那就麻烦鬼爷,替我带一句,七月十五,阴阳阁中。”

青方愣了愣,怀疑的眼光扫过西昭,阴阳阁乃是地府极隐秘的地界,这凡人是如何知晓?

西昭垂手站着,身子微斜,作柔弱姿态,任他打量。

青方一时瞧不出个端倪来,心下猜测这凡人约莫也有些可通阴阳的手段,遂收回目光,随意摆了摆手,算是应下西昭,一转身便消失不见。

黑雾消失的一瞬间,西昭挺直身体,毫不在意地抹去眼角坠着的泪,黑沉沉的眸子望了眼外头,太阳西沉,东边有一缕炊烟升起,似蜿蜒的白练连接昏黄色的天际,那根从灵兽山上捡的木棍,还倚在墙边,她走过去,重新拿起棍,蹒跚着出了门。

肋骨处有血不断溢出,西昭死死捂着,拖着腿往那抹炊烟升起的地方走。

有烟便是有人,有人便可求药。

西昭想,她可不能刚还魂不久,又一命呜呼了。

况且,她还得问问谢必安。

阴阳阁内,为何放过她。

山野荒凉,少有人来,日头渐渐落山时,流云背着柴火回家,却在路上发现了一个重伤的女子,倒在她家门口。

女子浑身染血,胸口毫无起伏。

像是死了。

流云环顾左右,天色渐沉,犹豫了一会儿,蹲下身子,探了探女子鼻息,意外发现女子还活着。

她赶紧放下竹筐,扶起女子。

这女子身形纤弱,仿若无骨,流云毫不费力地一手将她搂起进了屋,安置在木床上。

她走到木柜前,从深处翻出一个精致的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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