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若娘家门口的有老有少,更多的还是曾经在村口看到的熟悉面孔,想来是冲着她家来的。
刚刚老四砍的那个,也是其中之一。
“老娘们心太狠了,我们只是想讨口饭吃,她直接杀人!”人群里一阵沸腾,像是锅里烧开的水。
“是,你们不心狠,一个个特别有能耐,那怎么不留着粮食给别的快饿死的人?”
“看看都还有劲儿去烧杀抢虐呢?”若娘冷着脸,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带着你们的人,立刻离开悦家村,不然就留下来给山地做肥料吧。”
“草菅人命,我们可以去告你的。”
“好了,别再废话了,抢!”领头的人,不想再听废话,况且谁知道老娘们是不是在拖延时辰?
“抢!”一哄而上的人,确实让老四有些忙不过手脚,很快,二虎和老三握着刀,从后面开始砍。
“都小心,后面有支援的。”被砍了的人,捂着伤口叫。
二虎几乎是一刀一个,刚开始还只是砍胳膊和腿,可被砍了之后,依然要往里跑,那是不要命的。
对付这种人,没有必要心慈手软。
等喊杀声渐渐平息,云家的院子里已然一片狼藉,倒在地上呻吟的,血流了一地没有声息的,哭闹的……
吵的若娘心烦:“不想死的,立刻离开,走上一个时辰,就能到州府,要是担心自己死在路上,我们也可以送送你们,只一点,银子,粮食,一分都不许带走。”
“我们去,我们过去,不抢了,不要了。”还有站在旁边观望没有动手的,吓得连连后退,直到站在云家的大门外,都不敢抬头看人。
“二虎,你套了牛车,把他们都送走。”
若娘听到远处的喊叫声,顿了一下:“先等等,去村里把不听劝的收拾了,听劝的一起拉走。”
“好的,娘。”
二虎和老三老四,手脚利索地将人都捆在了树上,先跑过去救人。
若娘坐在台阶上,看向仅有几个完好无损的人,托着下巴,疑惑地发问:“一早就说了,不要来村里抢,直接去州府,你们为甚不去?”
“都已经用了这么大的劲儿了,怎么不坚持到最后呢?”
“呸,怎么坚持到最后,去州府难道就真的有活路吗?州府的那些当官的,可从来不把老百姓的命当命。”
“去了州府,等于把命交到别人手上,横竖都是死,抢村子不更有活路。”只是碰巧遇到上悦家村这样子的硬茬。
沿路的村子,也有被他们抢的,不然他们也走不到这里。
若娘明白了他们心里的想法,时人一听到官府这两个字的敬畏与害怕,确实足以让他们铤而走险。
但她还有一个疑惑未解:“我看你们这群人里,大多都是青壮年,孩子老人和妇人家极少?”
一听这话,人群中异常的缄默。
若娘托着头,外面很冷,尤其是入了夜,他们又长时间没吃上一个热饭喝口热水,有的甚至在起热。
脸通红,不止是冻的还是烧的。
“谁先回答了,可以喝碗米汤。”若娘起身回屋,倒了一碗热米汤,放在台阶上,冒着热气的碗,让人不自觉将目光移了过去。
“我…我先说。”不出几息,就有人出了声。
若娘端起碗晃了晃,再晚一些,可就凉了。
“闭嘴,有没有点出息,就为了几口米汤。”
“我说…我说…老人,大多都直接扔在半路了,我们自己也没得吃,哪里管得了他们的死活,妇人和小孩,大多被卖了。”
“受灾的是我们这些没有银子的,无权无势,家里房子倒了就要被赶出村,要是家里死了人,都是直接埋了,停灵一天都不行。”
“然后我们就被赶出来了,路上有的是帮富商家采买的婆子和管家。”那人一边说一边盯着碗,眼睛赤红,说的话确实格外的触目惊心。
“遇到采买的,大多是家里男人要把瓜娃子和媳妇儿卖掉的。”
“跟你说,女人和孩子,走哪都吃香。我们听说悦家村的云家寡妇,就是一个人带几个儿子,你能活的这么好,不也就是那些事儿?”
说着,还伸舌头舔了舔嘴角。
若娘皱眉,眼皮向下看,掩住了眼底的厌恶。
“别看有银子的富商,地主老财,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骨子里指不定多肮脏,看那么多生不出孩子的,可不就得外面买回去,哪怕不是当亲生儿子,也图个吉利。”
若娘不打断他,顺着他的话继续问:“男娃还有点用,那女娃呢?”
“嘿,那你就想差了,不管是逃荒路上,还是平日里,女娃也老吃香了。”另一个人一直听这个男的在说,怕他说多了,自己喝不上口米汤,抢先说。
“养不了几年就是正好的年纪啊。”
若娘扫了一遍其他人,轻声问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呸,二麻子,就没有你这么当人爹的,俺们可跟你不一样,家里再穷,也不能饿着媳妇儿和孩子,那还能卖了他们。”
“夫人,说实在话,我们和他们不一样,要不是听信了那些人的话,一时鬼迷心窍,我们做不出这种事。”
“媳妇儿和孩子都被大雪压在棚子里没了,哪里能想到今年会下这么大的雪啊。”
“临子他们几个是跟着我走的,孩子他们已经往州府里去了,我们原本想趁机看看能不能捞点吃的,现在看来,是走了一步错路。”
“但是,妇人,我们可以对天发誓,做不出伤天害理的大事。”
若娘看出他说的是真心话,恰巧老三不放心若娘,从村里返了回来。
“老三,把后面这几个放了,到厨屋盛几碗米汤给他们暖暖身子,明日一早将人送到州府。”
“靠门边的屋子,先给他们住一晚。”
“娘,这怎么行?太不安全了。”老三不赞同让准备抢劫他家的人,住在他娘的屋子里。
“不用担心,里面堆得都是干草,你拿绳子把他们都绑了,一头拴在水井上,一头拴到窗外的树上。”这样只能限在特定的地方,不怕人耍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