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丰悦庄园里突然传来癫狂的呼喊声:“长出来了!长出来了!”只见一个衣衫皱巴,胡须寸长的人,疯疯癫癫地跑了出来,一路向皇城而去。
何尤多捧着育出来的苗,一刻不耽搁地面见了元敏。
“圣上,臣种出来了,沙地里真的可以种出粮食!”他用沙地种了圣上秘密带回来的长生果和红薯,都已成功出芽,只要按时看顾,想来必能成功结果。
“这样,能种出粮食的地域便大了许多。”元敏看着激动的徐尤多,接了话。
他是信任舅舅的,舅舅一直夸的人必然也不会差到哪里,所以云氏给他的东西,他没再多花时间去探究,果然没有失望。
“圣上,臣斗胆问这些书简从何而来,想来是哪家经年的老把式毕生的经验吧?”
元敏挑了挑眉,经年的老把式?
“也算是吧。”
就是云氏大概还算不得老。
“臣可否见见他,当面请教?有如此能人,圣上是否招入京中?”
元敏看何尤多,面上显出一丝遗憾。
他不了解云氏,可他了解自己的舅舅,那么多次提及这个人,却从未说过想将人带回京都,还将人安排在一个连他先前都不知道的岛屿上,显然是不想她卷入他们的这些事情。
要不是云氏的老四连累他舅舅受了伤,这些书简想来也不会这么简单就到他的手中。
“先不急,把书简中的作物按时序抓紧下种,两年,给你两年时间,必须让我朝子民尽快学会如何耕种,传旨下去,有愿意开荒者三年免税,三年后十五税一。”
“尽快去办。”
“臣遵旨。”何尤多行礼退下。
元敏批完一份奏折,看着新打开的一份,不由皱起了眉头。
“十一。”
“属下在。”隐蔽在殿中的黑袍影卫现身,单膝跪在元敏面前。
“去查一下…乌家。”舅舅当年会娶太傅的女儿,一方面是先皇指婚,另一方面虽无人提及,但元敏知道是为了他。
乌宏义在先皇朝时就是太子太傅,所以他不仅是他的太傅,也是先皇的太傅。
他虽出生就被立为太子,可母后早逝,母族人丁凋零,舅舅长年驻守上谷关,鞭长莫及。
娶乌家人,便与乌宏义绑在一条船上,乌宏义为了以后的从龙之功,必会尽力相护,才有了他的今日。
元敏不是个笨人,太傅对他真心还是假意,他心里有数。
只是想着十多年的维护之恩…
罢了,总归是人心不足。
十一很快退了出去。
动用了影卫去查一件事,答案不过须臾就能明了。
元敏看着手里的信,叹了口气。
……
不知京都事,只识山间云。
湖心岛一切进入正轨,若娘便打算回悦家村看看。
张景彦伤势好了大半,基于他现在也应是个“已死之人”,就被若娘留在岛上看地。
倒是……种地也上瘾,她好像把一些事情给忘了。
永业的老奸细柳大牛,还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在悦家村作天作地呢,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一年,可有收获。
若娘有些薄凉地想起同样姓江的寡妇后娘,不知这么久了,跟江家有没有搭上关系。
还有老二许白求的事。
若娘回去之前,去找了张景彦。
张景彦正在堂屋里写信,见到若娘,放下笔站起了身。
“怎么自己来了,昨日不是说膝盖疼?有事要见我,跟人说一下就行。”若娘一脸平静,张景彦却一眼看出她的不适,让她在窗边的藤椅上躺下,这样双腿能放直。
若娘随他,顺着躺了下去。
心里记着事儿,还要赶回村,没打算多待。
“我来是想问,张安青是不是还不知道她自己的身世?你打算瞒一辈子吗?”先前她不在意,是因为跟她无关,可如今,张安青和老二看对了眼,让她不得不做打算。
张景彦疑惑地看向她,他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
若娘叹了口气:“我家老二和她怕是有些牵扯。”
张景彦紧紧皱眉,他没想到会这样,也能猜出若娘为何要如此问,看她良久,才回答道:“她不知道,我本也没想让她知道。”
“你当初选择养大她,就没想过有一日她知道了真相,会如何吗?你和她亲生父亲可算得上是死敌。”虽然金汪泽看似只是个潜伏的奸细,可他是金前流的胞弟,他跟乌乐蓉的结合,可不是为了情爱。
“想过,可她无辜。”他当初是这么想的,但现在这样,又超出了他的预设。
“若娘,你来找我,是不同意她同老二在一起搭伙过日子是吗?”张景彦了解若娘,若她同意,今日就不会来找他。
“说实话,我是不愿意张安青和老二在一起。”
“可如今这个世上,张安青死了,张景彦也死了,镇国将军府张家绝后了,悦家村的张安宁只是个带着女儿的可怜寡妇,你说是不是?”
若娘躺在藤椅上,仰视坐在两步远凳子上看她的张景彦,轻声问道。
“…是。”
“张景彦你要想清楚,凭你现在的身份,只要再次出现在京都,就可解释之前身亡的消息是误传,往后就算没有了乌乐蓉,你依然可以娶妻生子,延续张家的血脉。”
“但你要是留在这里,这辈子就真的绝后了。”
“是。”张景彦闭了闭眼睛,遮住了眼中的不舍与悲伤,慢慢开口。
他的手垂在身侧,微微颤抖。
若娘定定地看着他,应了一声好。
若娘坐在船上回村时,将老四和老五都带了回去。
老四宝贝他的剑,没事时就用布巾轻轻擦拭,难得没有腻在若娘身边。
老五从小性子敏感,坐在船头,察觉到他娘今日尤其的沉默,又一路盯着湖面,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放下手中的书籍,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