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拉斐尔.路德维希。
一个油画家,我每天清晨起床都要喝一大杯苏鲁尔黑咖啡。
我很喜欢咖啡苦涩的味道,它能让我的大脑保持活跃的清醒。
有时候我还会往茶杯里加一小袋艾可因粉,迷幻剂是主给予我们的恩赐,他可以让我们看见从前看不到的东西。
那是一个新世界。
我们人类只生活在世界的表层,在穿越黑暗的深渊底层,那扭曲的不可名状之物才是世界最本质的色彩。
对此,我深信不疑。
“路德维希,路德维希……”
他们又在叫我了。
拉斐尔抬起画笔的尾部,狠狠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他坐在二楼阳台上感受温和的阳光落在脸上。
扯过来一袭羊毛毯搭在自己身上,他还是觉得有些冷。
“秋天真是个狗屎,没有我最爱的青草,落叶就像老山羊的胡子一样糟糕,该死的。”
拉斐尔端起一杯浓浓的黑咖啡,看着漆黑的液体里自己脸庞的倒影。
金黄的头发有些干枯,末端开始分叉,他的鼻梁高挺,以往拉斐尔很爱更别人炫耀自己的鼻梁,那是他血统纯正的标志,可今天他却有些烦躁,鼻梁高挺,两侧的眼眶塌陷,将那双美丽的天蓝色瞳孔死死遮住。
像一具干枯的尸骸。
第一次,他觉得高挺的鼻梁那么碍事,恨不得用手把它按回自己的脑袋里。
“咕噜咕噜——”
抱着骨瓷杯,将里面的黑咖啡一饮而尽,苦涩刺激着他的大脑,意识像被人扔进冰库又坠入湖底。
一激灵,拉斐尔盯着画布。
深色的油彩凌乱的泼洒在画布上,宛若冰层倒映的世界被巨大的鲸鱼撞碎。
世界是灰暗的,一面幽邃的深渊静静躺在悬崖下,窥探着胆敢直视他的所有生灵。
“这是你的画?”
一个沙哑的嗓音在拉斐尔身后响起。
“真迷人的深渊,恐惧和幽邃令人陶醉,像是新鲜出炉的鲜花馅饼,甜蜜的让人想跳进去,这样的画……你见过祂?”
拉斐尔拿起画板开始调配颜料。
“这是我梦中的景象,是主的恩赐。那里是一定是天国。”
迷幻剂开始生效,拉斐尔感觉自己的身体瞟了起来,屁股下软塌塌的,像是躺在云端。
理智逐渐溃散,对于背后的嗓音他完全没有感觉到异常。
为什么自己家里会突然多出来一个陌生人。
“他们是谁?被主选择的幸运儿还是主的天使们?”
“天使?哦不,全知全能的主座下怎会有天使?世间的生灵都是主的羔羊,我们匍匐在主的神座下,祈求聆听主的指引,而不是穿上甲胄,为主而战!”
拉斐尔的神色变得癫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
“主,没有敌人!扬起刀兵,穿上甲胄,这是对主的亵渎!”
拉斐尔将画笔狠狠按在画布上,让人害怕他直接将画面戳穿。
画笔下是一个身着铠甲,一手持盾,一手持枪的骄傲骑士,他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满脸恐惧地向着深渊发起冲锋。
“凡是反抗者,皆为异端,需以烈焰清除。”
火红的颜料将骑士包围,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骑士眼中尽是恐惧,身下的骏马扬起前蹄,只可惜再火焰的包裹在,他们只能化为灰烬。
转头,拉斐尔又将画笔沾上墨色,在悬崖下迅速勾勒。
一个又一个影阴出现,他们形貌扭曲,像是从海底漂浮上岸的软体生物。
在他们头顶,数十个人类攀在悬疑峭壁上,挣扎着向上爬行,头顶是被烈焰焚身的骑士,身下则是恐怖的怪物和无尽的深渊。
这幅画的视觉冲击力强的令人发指,仿佛那些飞舞的油彩有自己的生命一般,画中的景物都活了过来,被赋予生命。
望着被烈焰焚烧的气势,仰头呼救,拼命攀爬人类,越是尝试分析他们的恐惧与绝望,越是能感受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气沿着背脊向上攀爬。
哪怕是拉斐尔身后站在的黑衣人,也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他不想和这幅画靠的太近。
拉斐尔的动作突然停住了,他的表情狰狞,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在他的世界里,油画上的一切都活了过来,吞噬一切的深渊,冲锋的骑士,攀爬的人类。
“不对,不对,不对!”
拉斐尔疯了似的跳起来,挥动这画笔,转头朝着窗户大声咆哮。
风儿吹过,楼下的墓碑静悄悄的。
“错了!全都是错了!”
他像个赌红眼的狂徒,拿着画笔宛若挥舞巨剑,就要把画皮劈开。
“等等!”
一双手从拉斐尔腋下穿过,把他死死抱住,黑衣人看着面前的画布,突然发现,拉斐尔的力量大的出奇,自己一个猎人都差点要拉不住他了。
“没有错,你的画很好,那里就是主的天国!”
然而,黑衣人的劝说根本毫无用处,拉斐尔依旧癫狂地挣扎,双目通红,看着面前的画作像是他的杀父仇人。
“错了,错了!全错了!不完美就是对主的亵渎,这是亵渎!亵渎,就该去死!”
“完美的,画是完美的!只是你还没有完成而已!”
猎人慌急道,不停安抚着拉斐尔。
这家伙,到底吃了多少药!
突然,拉斐尔的挣扎停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花,嘴里喃喃自语。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啊,画是完美的,只是我还没有彻底完成啊。”
他拿起画笔对准天空的大日,阳光被笔杆折射,落入他的双眼。
“主的神国,怎能……没有月光呢?”
“那道……一直指引我的月光啊。”
噗嗤——
笔杆深深插进咽喉,在横向拉扯,动脉被切断,喷出的血像喷泉般将半个阳台囊空在内。
拉斐尔的尸体缓缓栽倒,露出他面前的画布。
幽邃的深渊,绝望的人类,迎着烈焰冲锋的骑士。
他们头顶悬浮着一轮血色的圆月。
红的,刺眼。
……
“怎么样,他同意加入教会了吗?”
“没有。”
弗洛罗斯站在阳台上,眺望楼下成片的坟包。
几个身着白色教会服饰的猎人蹲在地上,正检查着拉斐尔的尸体。
“曼斯特大人,路德维希应该是死于自杀,但不排除当时现场有其他人。这是路德维希最后的血,我们从中找到了幽邃的痕迹,这些血是梦境的钥匙。”
一个猎人递来两管血液,曼斯特伸手接过,分出一瓶递给弗洛罗斯。
“小亨特,我们一起去看看?”
“能和曼斯特大人一起是我的荣幸。”看着曼斯特将血液输入体内,弗洛罗斯毫不犹豫地照做。
曼斯特是教会的圣剑猎人,有他在,还怕什么噩梦不成?
就算是源血怪兽,不完美进化,也得乖乖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