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滑腻的血液汇入颈动脉，弗洛罗斯扭了扭脖子，眼皮沉重，他没有阻止睡意，身后两个教会人员迅速搬来两把柔软的躺椅，将弗洛罗斯和曼斯特靠了上去。
失重感袭来，当弗洛罗斯再睁开眼睛，他已经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
身旁是一声黑色教会服饰的曼斯特，只是这一次，后者的背上多出了一把造型夸张的巨剑，剑身华丽，用金丝银边勾勒出富有神秘色彩的秘纹。
血石武器。
弗洛罗斯一脸艳羡，这是至少圣剑猎人才能装配的武器，由各种血液打造，独属于猎杀鬼梦的不二利器。
“小亨特，这里的环境你认识吗？”曼斯特随口问道。
“曼斯特大人，这里应该是劳伦罗斯城。”弗洛罗斯抿了抿嘴。
眼前的城市漆黑，塔尖高耸的哥特式建筑是这座城市的主流，城门紧闭，城墙上却没有半个人影。
唯独一把把火炬默默燃烧。
“曼斯特大人，劳伦罗斯城在一百年前就毁灭了，现在这座城市的废墟甚至连拾荒者都不愿意光顾，一百多年的风吹雨打早就把城市改变的不成模样。”
弗洛罗斯站在原地，眺望着黑暗深处隐没的建筑。
“这座城市，我也只在教会档案的照片你看过，可拉斐尔他不是猎人，就算他来过废墟，也不可能知道劳伦罗斯城百年前的景象，这个地方，怎么会在他出现在他血液的回响里？”
弗洛罗斯不解，拉斐尔是个著名画家不假，可就算他想象力再丰富，也不可能被把从未见过的东西想象的一分不差。
这座城市，与百年前的劳伦罗斯城分毫不差。
“小亨特，你还觉得拉斐尔只是一个普通人吗？”曼特斯点了只雪茄咬在口中。
“一个普通人，血液里能留存回响？一个普通人，为什么每年会和怀特还有苏鲁尔马戏团定期来往，交换画作？一个普通人，能够画出扭曲梦境的诡异油画？”
曼特斯带着弗洛罗斯走向城门，无人的大门自动开启，像是在迎接到访的客人。
“小亨特，你知道拉斐尔的姓氏吗？”
“姓氏？”弗洛罗斯随口道。“路德维希，有什么问题吗？曼斯特大人，这似乎并不是什么有名的家族。”
“当然有问题。”曼斯特张嘴吐出烟圈。
“路德维希……这可不是一个好听的姓氏。一百多年前，摧毁劳伦罗斯城的人就叫做，布莱特.沐恩.路德维希。”
“曼斯特大人，你是说，拉斐尔是那个路德维希的，后裔？”
“说不定呢？我们先进城看看吧。”
此刻城门已经完全开启，厚重的铁门敞开，幽冷夹杂着咸湿滑腻气息的风浪扑面而来。
点亮腰间的提灯，弗洛罗斯紧跟着曼斯特走进这座毁于百年前的城市。
刚落脚，一股滑腻潮湿的触感遍布脚底，像是踩着一摊烂泥。
“曼斯特大人，我记得劳伦罗斯城似乎并不临海吧？”
弗洛罗斯皱了皱鼻，他闻到了浓浓的腥味，像是发酵的海产品垃圾堆。
“小亨特，梦境是现实的投影，但可不是完全的现实哦。”
曼斯特笑着踩了踩地上滑腻的污泥。
“而且，这些东西可不一定是海边才有的。”
他用巨剑挑起一小坨淤泥送到弗洛罗斯面前，看着后者皱着眉头，却也不敢躲闪的样子。
“你看，这些东西像不像是被人踩烂的肉糜？”
见鬼！
弗洛罗斯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看着近在咫尺的淤泥，油灯的照耀下，透过淤泥表面深黑的污渍，他居然还真的看见。
依旧在蠕动的血肉组织。
“曼斯特大人！”
弗洛罗斯的脸色有些苍白，四周黑暗的城市似乎刮起了阴风，阴暗中藏着无数扭曲的嗜血怪兽，正准备将他们撕成碎片。
“别紧张，这种噩梦你多来几次就习惯了，小亨特。”
曼斯特倒是毫无反应，甚至大笑了几声安慰弗洛罗斯。
“走吧，我没记错的话，劳伦罗斯城中央就是以前猎人教会一处分部，我们去那儿看看。”
自从得知地上的淤泥是被踩烂的肉糜后，弗洛罗斯每次下脚都觉得心里膈应，可这种东西满街都是，完全避不开。
越过城门口高大的防御设施，前方开始出现小巷和低矮的民居。
乌黑的绳索横在头顶，一具干尸被倒立在上面。
尸体身上，套着一件破损的猎人制服。
“这里似乎不怎么欢迎我们啊。”
曼斯特握住巨剑，回头看向弗洛罗斯。
“小亨特，要做好战斗准备咯。”
“曼斯特大人，你放心。”弗洛罗斯展开锯刀，紧张地点点头。
拐过一个巷道，地面出现点点积水，踩在上面皮鞋下陷，像是没入沼泽。
一盏紫红色的提灯静静亮起，在漆黑的城市内，一座民房大门安静地敞开。
“进去看看。”
曼特斯率先进入房间，腰间的提灯驱散了黑暗，屋子尽头，一个穿着破烂衣衫的老太太佝偻着身影，跪坐在地上，面前是一堵墙壁。
“老太太。”
曼特斯叫了一声，可那老太太毫无反应。
他对着弗洛罗斯使了个眼色，让后者把守房门。
他缓步上前，伸手搭在老太太的肩上。
“老太太，你在做什么？”
曼斯特伸手摇了摇，这一晃，老太太失去了支撑，一下就倒在了地上，露出正脸。
深蓝色的面庞，獠牙外露，眼睛四周布满鳞片，耳朵下方长出类似鱼鳃的组织。
她的喉咙上，一条深深的血痕割开了动脉，蓝色的血液以及还在流淌。
“啊——”
弗洛罗斯冲进了屋内，不对，他不是冲了进来，是被什么东西给打飞了。
“曼斯特大人！”
没等他开口，一把闪耀着星光的巨剑狠狠劈开了房屋，街道尽头，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影消失，只留下一摊猩红的血迹。
“小亨特，你看见什么？”
弗洛罗斯躺在地上，脸色的惊诧依旧未曾消散，他指着怪物消失的地方，嘴唇颤抖。
“那个人是……拉斐尔？”
劳伦罗斯城外，一个身着黑色长衫的身影出现在，他抬头望着漆黑的城市，一栋最为高大的哥特式建筑映入李长青的瞳孔。
他左手抬起，一枚血珠在掌心中荡漾。
“鲜血的源头，就是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