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闻言,脑袋里哗啦一响,好似什么东西闪了下,但脸上却挂着笑的应着:“皇宫这么大,难道只要是大公公就事事能知了?还不是要看是不是他的管辖范围,当然话多爱念叨的可不一样,这位蔡公公想来只操心自己那一块,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他听到你被调去内宫,吃惊的不得了,一直问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落云说着就动手拉了锦衣到铺垫上坐下,就抓了她的手细看。
锦衣心中装着才想到的一点丝缕,有些隐隐担忧,见到落云这般仔细看她的手便随意的给她摆了摆:“看什么呢?有你的手围护的好着呢!”
落云浅浅一笑:“锦衣姐,听说你现在伺候的是贵妃娘娘?”
锦衣点点头。
“那她对你好吗?欺负你吗?”
锦衣笑着摇摇头:“我呀进了凤藻宫是没错,可是,我还一直没见过她,准确的说,我连她的正院都没机会进,我就是在外院里整理下书画卷轴而已。”
“整理书画,那也不错啊,你应该不会那么累。”落云歪着头一脸的高兴,并没察觉出锦衣的抱怨,而锦衣见她如此也懒的说破只于落云说了一会子亲近的话。稍待了一会,她还是起了身,毕竟她不能在外久待。
与落云相别后,锦衣便回了内宫,一场搜身后,锦衣自然顺顺当当的回了凤藻宫,她一回去就先进了陈库,在画卷与拓片里把藏了的书页找出来以后,便折了折,重压了几下而后才出了屋,到了湘秀门前,唤了两声见无人应,便知道人该是在贵妃跟前伺候,当下一寻思,倒干干脆脆的装了书页从角门往正院里去。
宫门院落从来都是双环的,进出宫门随时可见正院可入正院,但进门就是长廊,若是无事的下人,自然是顺着长廊回往外院,没资格在正院里待。锦衣先前就十分低调的顺着长廊回的外院,连正院都没敢多瞧。如今湘秀不在,她倒能有理进出正院,正是求之不得。
琼柱碧瓦,明楼华殿,处处都和记忆中的一样,依旧奢华美艳;那廊口上藤枝青蔓带着嫩绿青葱蜿蜒,那房檐墙角垂着细绿丝绦与丛丛翠竹映在一起,红砖绿瓦依旧如儿时所见一样!奢华的凤藻宫,优雅的凤藻宫,亘古不变。
院角的铜兽里烧着薰香,整个院落充斥叫人迷醉的龙涎,锦衣许久未闻,此刻只觉得自己的全身上下都在舒爽,她有些兴奋和轻快的走到正殿前,正要迈步上台阶,却看到了湘秀从殿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来这里了?”湘秀的眉眼里似有责怪,锦衣装做不察,只从怀里掏出折了的书页送到湘秀的手里:“湘秀姐,我寻了东西来,怕您这边等着用,就赶紧送来了。”
湘秀动作迅速的打开看了眼,就问到:“你怎么带进来的,能让嬷嬷不察觉?”
锦衣耸了下肩,指了指自己的脚,湘秀明白也就不问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有事我再找你。”锦衣应着声,用恋恋不舍的目光扫了下正院也就返身回往外院,而湘秀则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于角门才回了殿里。
“主子,书页送到了。”湘秀说着捧着书页往桌边去,洛惜颜却无暇抬头,只躬身在桌边小心翼翼的执笔抄经,那桌上铺着的白锦上,也已有了几个朱红小字。
此刻一条锦带扎了两幅宽大的衣袖栓在她的细腰上,所露玉臂嫩白莹润。洛惜颜微微皱着眉,一手捏指见红,一手执笔轻书,笔豪轻点,只才几笔却已无红,她便赶紧挤着指尖再沾指红,几次反复才终是写完一字。
“哎,这样写,真是太慢了。”洛惜颜蹙着眉,指尖的疼她还能忍,可是这个速度,她倒真担心自己一个月内是否能抄的完。
湘秀见主子皱眉,便看向了主子身后举着针的春梅,此刻春梅倒是一头细汗,脸露心疼:“主子,这样写一个字,你就要扎一次,且不说这失了血,只说这疼,奴婢就瞧不下去,奴婢是不再扎了!”说着她就把针放下了。
“不扎如何写?难道你要我自己扎?若是那样再等我提笔,不是更耗时间?”洛惜颜说着抬了手:“扎!”
春梅咬着唇僵了下,抓了针直接扎了自己的手:“主子,用奴婢的血吧!”
洛惜颜一愣摆了头:“那怎么成,这是我的心血,岂能用你的?你的忠心我明!”说着又抬了手。此时湘秀终于凑了上来,将主子的手一抓说到:“主子,您何必这么执拗,您的血还是我们的血,落在白锦上不都一样的红,你又要书写,又要用自己的血,看的奴婢们心疼,若这样下去,只怕您经书还没抄完,这手都……哎,我真是糊涂,干嘛和您说那死丫头出的馊主意!”
洛惜颜闻言一笑,放下了手里的笔,她看着自己的手说到:“你说错了,这丫头的主意不是馊主意,的的确确是好主意。太后自先帝大行,便一心守佛,终日里为皇上祈福,我与皇上已有三载夫妻情分,也自当为皇上祈福,为天下祈福。往昔,我不曾在意这些,只把佛经拿来读上两句好与太后接话,平日里认其落灰,至于陈库,可今日里指痛之下抄经,字字如心,我才明了太后的心思,说真的,我倒感激她这个法子了。”
“主子说的是,这法子与太后来说是好,与娘娘来说却是痛的,娘娘玉体,这心血如此金贵,这般书写奴婢们心痛啊,而且娘娘也说了,这般写下去,只怕完不成的,不如……奴婢用少许鸡血兑来,方便腾抄,也能如期完工啊!”湘秀说着看了一眼春梅,春梅立刻响应:“是啊,娘娘,若娘娘怕心不诚,也可滴血相兑,犯不着字字这般……”
两个丫头轮番相求,而洛惜颜自然也是爱惜之人多少怕痛,说着说着也就允了。带春梅高兴的去弄鸡血的时候,洛惜颜看了下湘秀:“那丫头自己入了院?”
“恩,说是怕我急给我送来的,可奴婢瞧着她倒是眼里贪恋此处的紧儿。”
洛惜颜一笑:“能见贪恋就对了,此处之好,人人可见,若眼中无贪恋的话,倒是要处处小心她了。得了,过些日子,把她掉到正院里也做个伺候吧,她不是识文断字嘛,干脆叫她每日给我念念诗书,也省的我费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