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乱七八糟的聊天声，越来越多。
起初还有人在想是谁说的。
到后面众人已被惹恼，只在那喷着姜子炎。
恰好，姜子炎手里折扇上“你懂个弔”又很具冲击性。
不说别的，至少百口难辩。
姜子炎和洪元修都看到了人群里的女公子洪春秋。
两人都无语地看着这挑事鬼。
陈金水也看到了，缩在一边偷着乐。
没错，就是她在挑事。
文人相轻，这一上头，又哪里会放下？
“诸位，且听我一言。”
人群中有人举了举手，挤了出来。
只见这是个宽袍大袖的俊书生。
“这不是李挽思李公子么？”
“咱们会稽的三大才子？”
“李公子，您怎在此？”
李挽思对众人拱手道：“缺纸，出来采买，顺便走走。本想去别家买的，谁料路过这里时听到风声，便来凑个热闹。”
“李公子果然敞亮！”
“那可不，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君子。”
“难道还有不正经的君子？”
众人一阵议论谈笑。
李挽思出声，悉悉索索的声音方止。
“诸位，咱们都是读书人，遇事莫慌。”
“我自进来后，一直看姜公子。”
“这位姜公子并无多说什么。”
“想来是另有隐情。”
“既如此，让姜公子作诗一首吧。”
“自证了清白，咱们也不用聒噪。”
“聒噪，浪费口舌，与谁皆无益。”
“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是极是极。”
这话看似是解围，实则把人往火坑推。
自证清白？
诗词一出，大家就知道你水平如何了。
若是好也就好了。
可文无第一，你说好就是好？
若是不好，你便会成为笑话。
人群里挑事的洪元修，摆明了在报复。
所有人看着姜子炎。
姜子炎道：“这怕是不妥。”
“怎么？哪里不妥？”
所有人眼含笑意。
笑意中尽是鄙夷。
姜子炎道：“我随便作一首，若是差了，你们要笑话我，不屑我，可若是好了，你们嫉妒心作祟，又会说我是抄的，这可不成。”
李挽思拱手行礼道：“有道理，姜兄以为如何是好？”
“你们出题吧。”
“如此甚好。”
众人纷纷点头，看向李挽思。
“请李兄出题吧，免得某些人再找借口。”
“不错，李兄一向公正。”
“李兄才学无双，为人谦逊，值得信赖。”
李挽思承了众人的情，四下思索。
眼睛瞥到了纸店掌柜柜台上白瓷胆瓶中插的梅花。
他笑道：“如今春日，正是春梅盛开之时。”
“明天荷园诗会，说不定会有以梅为诗的题目。”
“眼下倒也无事，不如就以此为题，请姜兄作诗一首。”
“指不定，明日我还得从姜兄今日作诗里取点灵感。”
众人一阵笑，这话里头的阴阳，是个人都懂。
姜子炎看了看这梅花，走了几步。
绕到柜台里，目光穿过枝隙看向带笑众人。
他也笑了，一首《卜算子》脱口而出。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诗念完了，他接着道：“这首诗是我抄的。”
“我这人不会作诗，抄还是会抄的。”
“怎样，可行了么？”
书店里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只觉如鲠在喉。
想说什么，好像想说的都被说了。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姜先生还是一如既往自信昂扬啊。”
洪元修很高兴。
他不像其余人这么震惊。
相较之下，诗词真的是小道。
姜子炎策论上才是真正无双。
只是……
小道嘛，可以娱情。
他拿着扇面，刚写完一首。
又拿起另一把空白扇面。
“姜先生，还有一首。”
姜子炎想了想，当即道：“那就再抄一首。”
说罢，吟起了伟人那首七律。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这首诗，最有名的还是后四句。
最最有名的，是最后一句。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这句让洪元修内心感慨万分。
老天无情，人间正道难行。
在场这么多人，听完这首诗，几乎要窒息。
“这诗，说的是当年咱们太祖爷吗？”
有人小声问道。
楚太祖一路走来，极为坎坷。
坎坷到亲朋好友子女妻儿数次尽灭。
最后，他差点放弃。
还好坚持一下，才有如今的楚国。
这里头最难打的一场仗，便是“奔北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