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傍晚时分,被雨水洗涤过的城市,在暮色的笼罩下,呈现出一种安静温柔的美来。
乔舒呆呆地站在街边,突然只觉得疲倦,一切突然间变得毫无意义。再多努力再多挣扎又怎么样。
她独自去了“夜色吧。”
角落里常坐的位置仿佛成了她的专利。这是一张两人坐下来稍嫌有些挤的台子,位于酒吧的最角落,是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状,平时基本无人问津。许是为此缘故吧,这桌上花瓶里的花却是货真价实的鲜花!乔舒第一次发现的时候,立刻便被酒吧的体贴打动了,对这个小小角落更是偏爱。
不为人注意更好,整个人可以因此而放松下来。那些需要在人前尽力掩饰的落寞孤寂,都可以在此时此刻随意袒露。
她把薄荷酒一饮而尽,喉咙里的凉意让心灵也变得清冷起来。
熟悉的服务生小弟主动趋近来,关切地问:“姐姐没事吧?”
乔舒对小男孩也有好感,笑问:“你叫什么?”
“叫我小宝。”男孩微笑。
乔舒失笑,“呀。小宝。”她站起来,“再见小宝。”
走到自家楼下,乔舒一眼瞥见榕树下站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夏景生。
乔舒心一颤。不由自主地挺直身体,目不斜视地上楼去。
夏景生疾走一步,紧攥住乔舒的胳膊,“舒舒!”cizi.org 永恒小说网
乔舒头也不抬,“别这么叫我。”
夏景生着急,“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找到这里来。”
他说的是实话。与乔舒重逢,让他又惊又喜。曾经他一度以为,她不过是天空中偶尔划过的那颗星,雨后蓦然闪现的一道彩虹。他小心翼翼地把她珍藏在心底。他太了解程宁,多年来她对乔舒耿耿于怀,仇恨变成了她生活的主题。他为之担心与害怕的,不过是她会发现他与乔舒的重逢。
乔舒说:“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突然心里一动,“安筱告诉你的。”
夏景生愧疚,“她偷偷翻我手机,看到安筱发给我的短信。”
乔舒突然觉得既恼怒又厌倦,狠狠甩开夏景生的手,几乎有点歇斯底里地叫道:“别再来烦我。我怕!我怕你们俩了行不行!让我过点安静日子吧!别再来烦我!”
泪水自眼角飞溅出来。
夏景生默默看她片刻,温柔而固执地把她搂在怀里。
乔舒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使劲挣扎。她以为她早已忘了他怀抱的温暖,她以为时间会让过去变得模糊,她以为,遗忘是顺理成章,是必然,是结局。
已然略觉陌生却又依然熟悉的男子气息倏地把她整个人都包围起来了。她突然丧失了拒绝的力量,面孔伏在他怀里,不由得呜咽着哭泣起来。这一天,太累了。她确实需要一点慰藉。
夏景生紧紧搂着她,嘴唇轻轻亲吻着她的头发,“我也努力过的。忘记你,和这世上所有人一样,熬一场婚姻,反正也不过一场人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她不肯。她每时每刻都不忘讥讽我,取笑我,她竭尽全力地打击我。没关系,我想,是我先对不起她。但这么多年,再多的愧疚也被她折磨殆尽了。”
乔舒听到他的心跳。
曾经她是那么欢喜地质问他:“它为谁跳?”她的手掌捂在他的心上。
他温柔地答她:“为你,乔舒。”
原谅当时的她尚还年轻。她还不懂得,有些爱开始得不应该。不不不,是有些爱,不应该开始。她年轻得只懂得听从年轻的心灵所向往,追随梦想所在。
她默默落下泪来。
她从来不是爱流泪的那种人。她不敢自诩坚强,但至少绝不软弱。哭泣在她看来,最最无用,并不能改变任何事。
夏景生说:“我想要离婚。自从再次见到你,我就想离婚,想疯了。我对她说,我只要离婚,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不要。”
乔舒苦笑了。
女人真的会以为这是男人的良心和大方吗?不。她们只会认为,原来他拼尽全力都要离开自己。这比任何事都来得悲惨。
手机在包里,微微震鸣。
乔舒身子动了动。
她轻声说:“你走吧。”
夏景生凝视着她,双手抚在她肩上,“等我,舒舒。这一次,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她不敢看他。
那是二十岁的誓言了。韶华已逝,她已经明白,誓言不过一副催情剂。和所有的食品和药品一样,都有着不可改变的使用期限。
他凑近来,轻轻在她额上一吻,转身走。
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渐渐地与夜色融为一体。
很累,几乎没法抬脚上楼去,她在原地蹲下来。
手机还在响。
她接起来,是周臻书。
她叹息一声,“从前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着急地找过我。”
周臻书问:“你在哪?”
乔舒反问:“你很寂寞?寂寞到需要前妻来排遣?”
周臻书像被说中心事,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我不是说了我妈要来嘛。我有求于你。”
乔舒答:“那是用钱就能解决的事。”
周臻书不悦,“你能不能不要张口闭口就是钱?”
乔舒不耐,“我很累,就这样。”
挂断电话。稍臾,周臻书再打来;挂断,再打来。
乔舒接通,忍无可忍,“你到底想干吗?”
周臻书平静地说:“我难道没有说过吗?重新追求你。”
乔舒不客气,“神经病。”
周臻书置若罔闻,继续说:“我想把爱人们应该做的事,而我们还没做过的事,从现在开始,一件一件地做了。最后的最后,才是离婚。而且,要离婚,也是我周臻书提,你乔舒凭什么啊?你凭什么?”
乔舒这才觉得不对,“你怎么了?你喝酒了?醉了?”
周臻书喃喃道:“我都没觉得委屈,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离婚?我恨你乔舒!我不喜欢憎恨女人,但确实,我恨你,乔舒。你到底有什么好骄傲的?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爱上我,我会让你哭死,是真的,让你哭到死掉……”
乔舒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这是在真的发狠还是在耍小孩子脾气?
乔舒进了家门,扔了手机,开始整理屋子。被损坏的东西全扔了,还有样子的就照原位置摆放好。
直忙到凌晨两点。
她累得倒在床上昏睡。
睡了非常久,久到自己也感觉到了。
听到手机响,断断续续地。
不愿醒来。
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窗外阴沉沉的,一开始以为是阴天,还猜测是不是要下雨了。等拉开窗帘才发现,原来已经是傍晚了。阴沉的是暮色。有少许人家的灯火,微弱地亮了起来。
乔舒突然觉得孤单。
她似乎可以嗅得到远处人家的菜肴香味。想像着一个温婉的女子,腰间绑条围裙,神情专注地煲锅汤,爱人稍臾回来,顿时一屋子的汤香弥漫,温言软语……
再多的颠沛流离,再多的悲欢离合。谁说人生要演电视剧?放到现实生活里就是一种揪心的折磨。最最美好的,仍然是细水长流,波平如镜。
这样子伤怀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乔舒决定找安筱出来吃饭。
拿起手机才发现,有8个未接电话,都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有点疑惑,什么时候乔舒成了抢手货?接二连三地有人找上门来?
本不想理会,但人家一打就是8个,至少也是有事找的意思,于是回拨过去。
那端很快接起,分明是个陌生人的嗓音,他鼻音很重,像是半梦半醒,“喂?”
乔舒奇怪,也跟着轻声回一声,“喂?”
那头像是突然明白过来,声线顿时清晰了,“啊呀。终于给我打过来了啊。”
乔舒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您哪位啊?”
那头轻笑起来,“你猜。”
依了乔舒平时的性子—你猜—我靠!我猜你个头啊!有话快说,有屁就放,谁耐烦猜你是谁!
可是此刻竟然鬼使神差,脱口而出,“樊越?”
那头笑起来。
乔舒欣喜若狂,“你你你你……”
自己也觉得羞愧了,原来自己是这么寂寞。
樊越接口道:“是的是的,我回国来了。此刻就与你待在同一个城市。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一共打了8次……我对我自己说,我只给她8次机会……”
乔舒急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在睡觉……”
樊越意味深长,“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乔舒涨红了脸,“一个人一个人!”
樊越大笑起来。
他们约好七点钟见。
乔舒冲进卫生间里洗澡,包着浴巾满柜子地挑衣服。樊越说过“穿条白裙子来吧。我一眼就可以认出你”。
天知道,乔舒哪有什么白裙子。
最后一次穿白裙子,至少也是七年前。年轻的面孔加上清新的纯白,连酷夏午后的阳光都变得温柔起来。
好不容易找到一件白衬衣,搭牛仔裤,扎高了头发。乔舒对自己还算满意,至少没有流露出失婚的疲惫来。
她打车前往悦喜茶餐厅。
樊越发来短信,“我在门口等你。”
礼数太周全了,乔舒有点受宠若惊。在网上再怎么合拍,搁到现实生活中,感觉却始终陌生。
车子停下,马路对面就是悦喜茶餐厅。
茶餐厅占地颇广,装修豪华。乔舒和周臻书从前也曾来过一次。好像是周臻书应酬一位客户,因为对方携带家属,周臻书因此也要求她一同前往。对方是一对中年夫妻,看样子就知道属于老夫老妻那种。丈夫很体贴,一直关心着妻子所需。当然,周臻书的表现也很完美,像他们俩,也情深意浓。
乔舒下了车,等待人行绿灯亮起。
樊越的短信再来,“看到你了。你等我,我过去接你。”
乔舒不安,回过去,“不用了”
樊越坚持着,“等我。”
乔舒只好站定脚。绿灯亮起,身边的人络绎擦肩而过。
有人站到了面前,笑眯眯地,“嗨!”
分明是个年轻英俊的男孩,头发微卷,俏皮地遮在额上。简单的金黄色棉T恤,搭配粗犷的牛仔裤和帆布鞋。
乔舒呆了呆,“樊越?”
他很绅士地微微鞠躬,“正是在下。”
乔舒暗自顿足。怎么这么年轻?讨厌,太讨厌了!跟他一比,她突然觉得自己像足一棵苍老的树。
乔舒说:“我自己可以过去。”
樊越说:“我愿意过来接你。”
人行绿灯再次亮起,樊越很自然地牵起乔舒的手,缓步前行。眼见对面有人走得太快,几乎撞上来,他便轻轻收紧手臂,不动声色地把乔舒拉近身旁。
乔舒太过意外,完全不知如何反应。
心里波涛汹涌,只怔怔地任凭樊越牵引着自己往前走。
停在线外的车子一排排,乔舒只觉得车里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看上去应该还是比较滑稽的吧。大庭广众之下手牵手这种事,应该是二十岁之前可以妄为;超过二十岁,只让人觉得矫情。
乔舒很努力地微笑,说:“这么礼貌周到,难道是拜英国人所赐?”
樊越笑而不语。
乔舒的目光落在他好看的侧面上,又掉开头去,假装四下里打量。这一打量,便怔住了。
原来这世上是真的有所谓的“无巧不成书”那种事的。
就是停在身旁的那辆黑色奥迪里,周臻书正目无表情地透过车前窗,冷冷地注视着他们俩。
乔舒吓了一跳,直觉地以为自己的视力出了问题,定睛看过去,那车牌号,烂熟于心,可不正是周臻书的车!
明明离婚了。明明他只是前夫一枚。
可是乔舒还是莫名地心虚起来。她微微挣扎了一下,樊越却一无所觉,提醒她道:“来,快点儿。”他攥紧了她的手。她被他拉扯得近乎小跑起来。
车流开始重新涌动。樊越已经先一步跨进茶餐厅,乔舒站在门外,不觉地在滚滚车流里寻找周臻书的车。夜色越发沉重,哪里还看得到。
情绪无端地低落起来。为着这种低落,乔舒又暗自恼恨着自己。那不过是个无关的陌生男人。如今他的定位,只该如此。可是她左右不爽,那感觉—就仿佛出轨的妻子无意间被丈夫当场捉住。
太糟糕了。
樊越认真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
明明刚刚还是笑意盈盈的,转瞬间便有点失魂落魄。
乔舒赶紧掩饰地笑笑,“胃好像有点不舒服。”
樊越不赞同地看着她,“肯定常常不按时吃饭。”
乔舒笑,“你几岁?”问得自然之极。
樊越愣了愣,答:“26。”
乔舒点点头,“比我小。”
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的,像是他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还多。
樊越好笑,“人生经验与年龄无关。”
一确定眼前这个男人确实比自己小,乔舒便不由得起了轻视之心,“你能有什么人生经验。”
还有一句话没蹦出去,“我都离了一场的人了。”
樊越摸了摸鼻子,“那个,乔舒同学,你想吃点什么?”
乔舒问:“有无龙肉?”
樊越轻咳一声,“这家店也算历史悠久,我从前也常来。没想到事隔多年,生意也还就这熊样,连龙肉也没有……”
乔舒遗憾地叹息一声,“那就随便吃点什么吧!无所谓了。”
樊越很配合地也跟着叹息一声,“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的目光相碰到一起,不由得哗地一声爆笑开来。
樊越说:“呀,没想到真人也这么有趣。”
乔舒点头,“太幸运了,没有见光死。”
樊越笑而不语,事实上他并不喜欢约见网友,当然,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例外。在他的想象当中,与乔舒的这场会面,也不过与其他任何一个合作伙伴无异。这种事对于他,驾轻就熟,不过是生意场上必需的应酬罢了。但不知为何,她第一面,像是十分安静地站在街道的另一端,无故地起了一点风,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真正算不得引人注目的国色天香,可他的心不由自主地便轻轻悸动一下。
乔舒说:“其实我是第一次见网友,十分担心你粗壮无比。”
樊越瞅她一眼,“是电棒还是喷雾剂?”
乔舒不好意思,低声嚷:“没有没有……”
心虚地不敢看他。
包里还真塞了一瓶喷雾剂。
其实已经出门了,她又掉头回家,把家里几乎翻了个底朝天,竟然在抽屉里找到一瓶喷雾剂,自己也花了老半天时间才想起来,是离婚之后,有一天在网上闲逛,看到某网站正在做推广活动,“如果你是女人,如果你单身,如果你尚有姿色……那么,你定需要它!”
乔舒心血**,立刻点击购买。买回来的头几天还是颇当回事的,搁在床头,以便真有意外发生,随时可操起防身。久而久之,便懒了兴头,什么时候扔抽屉的,也不记得了。要不是这会儿翻出来,记忆里完全淡忘了还购买过这么一个东西。
樊越招手叫服务生,“我可随便点了哈?”
乔舒说:“其实我只需要一个苹果即可。”
樊越审视她一眼,“你并不需要减肥。”
乔舒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只是习惯罢了。”
樊越不赞同,“由此可见前夫的可恶。几乎从来不陪你吃晚饭?”
明明是事实,但这么裸地被他一语戳穿,心下很是不爽,“哪有。”她一口否认,“他其实不是坏人。”
樊越说:“我没说他是坏人。”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是坏人,他只是对你不够好。
服务生陆续端上菜来,乔舒岔开话题,“呀,肚子好饿。”她抓起筷子,一副确实饿坏了的模样。
樊越见好就收,“生意做得不怎么样嘛。”
乔舒争辩,“已经不错了。”她不服气地强调道,“我是新手,新手!”
樊越不以为然,“这不是理由。”
乔舒抬起头来,“我很满足。所以,非常感谢。”
目光越过樊越的头顶,僵住了。
樊越感觉到了她的异常,“怎么了?”他随着她的目光回过头去。
乔舒迅速地收回目光来,“没什么。”
茶餐厅的玻璃旋转门被轻轻推开,一对青年男女并肩走了进来。穿着不算抢眼,但气质突出,一下子吸引了大厅里众多人的目光。男人小心翼翼地扶着门,一直等待女伴踏进门来。
大约感觉到了乔舒的注视,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乔舒几乎可以肯定,他是故意的。这周臻书,他一定是故意的。他刚才看到了她,料定她必在此地,于是特地携伴而来。
他目光平静,像并不认识乔舒。
他体贴地为女伴轻轻拉开椅子。
乔舒认出来那是36D。
心里五味杂陈。
樊越低声问:“你怎么了,脸色不好。”
乔舒努力微笑,“碰到熟人了。”
她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她袅袅婷婷地向前走,擦过周臻书身旁,像是刚刚才发现这巧合,于是,倒退几步回过头来,“呀,这么巧!”
却不是对周臻书说的,惊喜的目光落在36D身上。
36D也认出了她,“呀,是你啊!”
是那种很礼貌的惊喜。大约心里还诧异着,这种关系也需要打招呼吗?明明可以装作视而不见的。
乔舒假装没感觉到她的客气,目光再次落到周臻书身上,感叹道:“这城市真是小啊。”
36D的表情有点莫名其妙,显然不太乐意乔舒这样套着近乎,眼神顿时冷淡起来。
周臻书欠欠身子,“乔小姐好。”
36D有点吃惊,“臻书,你们认识吗?”
不等周臻书回答,乔舒已然抢着说:“呀,我们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她侧着头盯着周臻书看,“怎么,你一直瞒着徐小姐吗?”她不无责备地说。
她真讶异自己的记忆力,36D的名字好像只听周臻书提到过一次,就记住了。
乔舒微笑起来,不无抱歉地对36D说:“徐梓馨姐姐是吧。欢迎继续支持我们小魔女哦。”她礼貌地躬躬身子,“两位慢用。”
她边往前走边给周臻书发短信,“你的旧爱越发美丽动人了。”
稍倾,周臻书回复,“你的新欢也不错。”
乔舒继续发,“谢谢夸奖。”
周臻书寸步不让,“自己人,不用谢。”
乔舒有点憎恨自己。是的,她曾经对周臻书满怀期望,她其实并没有想太多,心地单纯地以为一结婚,就是一辈子的事。而离婚后,她又以为,这后半生,与周臻书再无牵绊,谁知道又仿佛是造化弄人,他们显然比做夫妻的时候更亲密。再潇洒的姿势终归不过一场伪装,原来,她其实很在乎。原来,她并不能全忘掉。原来,那颗心,并不像自己所以为的那么无所谓。
乔舒闷闷不乐地回到座位上,樊越抬起头,惊讶起来,“咦,脸上怎么沾了纸屑?”他伸手来拂拭她的脸。
乔舒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喝道:“小屁孩,别动手动脚的。”
樊越好笑起来,“这么看不起我?”
乔舒答:“我只尊重事实。”
樊越轻哼一声,“咱们走着瞧。”
手机在包里轻轻振动了一下,乔舒拿出来看,“大庭广众,注意点影响。”短信来自周臻书。
乔舒愣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看来刚才那一幕正好落到他眼里了。
乔舒很粗鲁地回过去,“关你屁事。”
樊越板起脸,“喂,乔舒姐姐,别怪弟弟不提醒你,以后千万别在一个对你有意思的男人面前给别的男人发短信。”
乔舒差点一口汤喷了出来,“什么?”
樊越正色道:“我是说真的。我决定留下来。”
乔舒的心咯噔一下,刚才他说什么了?什么有意思的男人……她促狭地问:“对我有意思?还是对姐姐有意思?喜欢比自己大的女人?解释一下听听,原因是什么?另外,你怎么敢肯定我是在给一个男人发短信?”
樊越轻叹一声,“看你表情就知道。”
乔舒提醒他,“第一个问题……”
樊越轻咳一声,脸上露出一把灿烂的笑容,“说真的,你的生意做得不行啊!我得帮帮你。不然人家还以为是我的东西不怎么样……”
说到这个,乔舒更是来了兴趣,“那些小内,全是你亲自设计?话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做这个?”
樊越狡猾地说:“只有好男人才最懂得怜惜女人的身体。”
乔舒脸红了,挥挥手,“呀,不跟你说这个了。走,带你喝酒去。”
樊越踌躇起来,“我怕……”
乔舒不解,“怕啥?”
樊越用双手捂住胸口,“我怕你欺负人家……”
乔舒再次一口汤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