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说,可奴心里还是不得劲儿。”侍夏撇了撇嘴,只要一想到外面那些人的恶毒心思,就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到燕皇宫,在燕皇的膳食中撒上一把毒药,让他早死早超生算了。
如此一来,才能免得这人在临死之前还要兴风作浪。
“罢了,你与将死之人置什么气?”
戚长容轻声喟叹,再摇了摇头:“何况,弃别的不说,燕皇此举倒是正中孤的下怀。”
总被禁足在揽月楼不得外出也不是一回事。
她被禁足的这段时日,想必晋国使团内已经乱的不能再乱了。
要不是这段日子时常派人前去走动,极大地安抚了那几颗躁动的心,或许不需要凉国动手,他们自己就要内乱。
还有……
戚长容垂下眼睑,望着眼前这幅已完善多时的兰心府邸全观图,似不经意的问道:“赵月秋现在如何了?”
“赵姑娘常驻于钱氏酒楼,前些日子倒是因殿下被禁足一事而急得焦头烂额,不过,自从殿下吩咐奴去传话后,她便也未做出什么事来。”
“说起来,使者团的日子之所以能过得那样舒服,没有谁去为难,也多亏赵姑娘暗中相助,使了不少的银子。”
若不是有金银在前开道,那几个没有殿下维护的使臣早已被成安的风云噬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她说没说过我准备何时离开?”
侍夏想了想,然后摇头:“应是没说,这些日子以来谢梦与钱氏酒楼打的火热,赵姑娘若是说了,想必谢梦第一时间就会告知殿下。”
意料之中的答案并不让人意外,戚长容把多余的图纸收起,仔细用红绳绑住,使得桌上只剩下一幅兰心府邸的全观图。
“她一个姑娘家,流落在外始终不妥,明日孤去见她一见,尽量说服她早日离开,你们先准备着,到时备一批人,护送赵姑娘回国。”
侍夏点头应下:“殿下放心。”
说完后,她顿了顿,有些犹豫:“可如此一来,殿下手中能用的人便要减半了。”
“无碍。”戚长容琥珀色的瞳眸异常平静:“孤长久待在兰心府邸,也用不着那么多人。”
听到这话,早已盘旋在侍夏心底多时的疑惑又浮现出来。
见戚长容神态放松,约莫不会故意隐瞒什么,也不会出声呵斥。
侍夏便歪了歪头,松快发问:“殿下,奴一直不明白,为何只要待在兰心府邸,便能保安全无虞?”
闻言,戚长容伸手指了指图画上兰心府邸最中心的位置:“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顺着戚长容指的地方,侍夏凑过头去看,却是迷茫摇头:“不知。”
“若孤猜的不错,里面应当有燕国上一任帝王的牌位。”
戚长容眯了眯眼,琥珀色的眼眸再度划过一道精光,轻声解释:“每日会有固定的人在固定的时间出入其中,且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异常庄重,靠的近了还能闻到浓郁的香烛之味。”
“说来凑巧,孤曾亲眼瞧见燕亦衡独自进入,个把时辰后再满面感慨的出来。”
纵观燕国成安,能管住燕亦衡的人几乎没有。
就算是燕皇,也只能起震慑作用,而不能强行的命令燕亦衡做出改变。
而成安的皇族、官员,似乎都对兰心府邸讳莫如深,若无必要几乎从不踏足,令这里成了个天然屏障。
可想而知,这里绝对放了什么让那些人忌讳的东西。
她原本想过会不会是燕亦衡母妃的灵位。
后来再一想,能让燕皇都有所忌惮的……
无论怎么想,都只有上一任燕皇的灵位。
面对自家老子,即便燕皇掌控一国,也不敢造次。
侍夏惊讶,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轻轻‘嘶’了一声,眨巴着眼道:“可遵循礼制,皇族中人若是归去,必当入皇陵才是,若无必要,就连皇宫都不能私设灵位。”
“是啊。”戚长容轻声而笑,别有深意的道:“所以你猜,这会是什么地方?”
侍夏全身寒毛直竖,颤抖的道:“殿下……您别吓奴,这里,应当不会是皇陵吧?”
“你想到哪儿去了?”戚长容点了点侍夏的眉心,见她一脸惊恐,无奈一笑:“皇陵必是宏伟异常,其中机关凶险无数,哪会是眼下这等风景优美的景象?”
听到这话,侍夏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略有些窘迫的问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见她着实被吓得不轻,戚长容也不再卖关子,直接揭露谜底,说道:“兰心府邸存在的意义,应当就跟普通家族中的‘祖祠’差不多。”
若是再严谨些,说不定其中供奉的,除了上一任燕皇之外,还有每一任燕皇……
听了这话,侍夏不仅丝毫没被安慰到,反而更加害怕了。
甚至,打了个寒颤。
良久,她咽了口口水,逞强的道:“若是真如殿下说的那般,那兰心府邸就该是燕国的机密重地,可这里的防卫,是否太薄弱了些?”
“守卫薄弱?”戚长容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弯唇一笑:“恐怕是是误会了。”
“侍夏,难道你就没发现,自从来了兰心府邸之后,孤就许久没有私下见过暗卫了吗?”
侍夏面色微微一凝,瞬间说不出话来。
她想起来了。
自从入住兰心府邸后,罗一……已经许久未曾出现过了。
“不是孤不想见他们,也不是他们没有消息要回禀孤。”戚长容长长的叹了一声:“是他们进不来啊。”
霎时,侍夏头皮一紧。
如果真像殿下所说的那样,连晋国精心训练的暗卫都无法悄无声息的潜入,那兰心府邸……该有多恐怖?
“再说的明白些,说不定兰心府邸里最不起眼的小厮,都是大内高手伪装而成。”
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戚长容差不多看明白了。
每日兰心府邸出现在明面上的侍从,至少会更换三波。
且每个人都训练有素,动作间从不拖泥带水。
除了对燕亦衡的恭敬外,还带着另样的庄重。
听完这一切后,侍夏忍着心底的惊惧:“殿下,奴忽然有些害怕。”
“怕什么?”
“怕突然有一天,就不知不觉的死于非命了。”
“……”戚长容无语凝噎,瞥了她一眼:“你想多了,只要你不动兰心府邸,就没人会攻击你。”
这些日子以来,此处是成安最为清静的地方。
“那就好。”侍夏后怕的拍了拍胸脯:“幸好这些日子以来,奴的态度尚可,从未仗势欺人过,就连央求府中大厨房为殿下熬制药膳,都是以金钱打动人心。”
这般说起来,或许就连那做饭的,都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见以说的差不多,侍夏也差不多明白了兰心府邸的重要性,日后心中也会更警惕几分,戚长容便慢慢的收回全景图。
再小心翼翼的放在长盒子里,将其悬挂在墙上,等到有需要时再取用。
……
翌日辰时,收到戚长容解除禁足的好消息后,燕亦衡兴冲冲的来到此地,不由分说的道:“来来来,戚兄,为了庆祝你重得自由,我请你去酒楼喝最烈的酒,你我二人不醉不休。”
闻言,戚长容斜睨他一眼,玩笑道:“三王爷就不怕你我将人家的酒窖喝空?”
此话一出,燕亦衡这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他与戚长容都是酒量极好的人,要是想把对方喝醉,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事。
想罢,燕亦衡摇头失笑,兴致半分不减:“喝醉便算了,小酌两杯即可,戚兄认为呢?”
戚长容颔首:“可。”
燕亦衡想了想,再道:“喝酒喝最烈的,吃饭吃最贵的,嗯……那就去钱氏酒楼?”
最烈的?
最贵的?
戚长容愕然失笑:“也可。”
简单的商议之后,二人乘坐兰心府邸私配的小舟,缓缓的离开这座令人心安的湖畔。
仍旧是久违的,通体金灿灿的马车招摇过市。
最后,马车停在钱氏酒楼门钱。
燕亦衡率先从马车里钻出,单手摇着折扇,一副二大爷似的。
还没有走进去,在门口就扯着嗓子吆喝开了:“快快快,把你们酒楼里最好的酒呈上,别耽误了爷喝酒。”
话落,戚长容刚好跟上,面对众人好奇的打量,她唇角带着一丝不失礼的微笑,从容的跟在燕亦衡旁边,眼中没有丝毫窘迫。
直至走到通向二楼的楼梯口,戚长容忽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赵姑娘,我是真心实意来与你说项的,钱氏酒楼的忘忧酒极好,又比较难得,我家中最近正好要摆场宴,不知可否能邀请赵姑娘带此酒来为陆府撑门面?”
“公子说笑,世上比忘忧酒更好的酒有千千万,何必执着于此?”
“赵姑娘,我是真心实意向你买酒的……”
“无论何意,我早告诉过公子,酒楼‘忘忧酒’库存不够,公子不必白费心思。”话落,她又道:“小女子还有事要做,就不陪公子说话了,失陪。”
说罢,浅绿色的倩影从二楼直直奔下,脚步之快,宛如背后有恶鬼在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