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你确定于乐没有将抓捕刘明的消息传给刘明?”吴恩的语气很重,有些威压。
周正面对着吴恩那沉甸甸的目光,语气坚定而沉稳:“大人,我确信于乐并未将抓捕刘明的消息透露给刘明。在我的细致调查中,未发现案发后于乐与刘明有过任何形式的接触。再者,以我对于乐的了解,他心性纯良,断不会为一己私欲,罔顾法度,去援救一个涉嫌杀人的重犯。至于那封举报信,恐怕是别有用心之人,意图嫁祸于乐所为。这世间,嫉妒如暗流涌动,防不胜防。”
吴恩的目光如炬,紧紧锁定着周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依你之见,何人会对于乐下手?动机何在?”
周正的神色凝重,缓缓吐出几个字:“下官斗胆揣测,乃白山城首富,齐仲所为。”
“是否因于乐之母,秦紫嫣昔日废去他一腿之仇?”吴恩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周正闻言,不禁愕然,心中暗自惊叹:此人竟对过往恩怨了如指掌!他愣怔片刻,随即点头应和:“正是如此。齐仲技不如人,败于秦紫嫣之手,心中怨念难平。秦夫人离世后,他便将仇恨转嫁到于乐身上。于乐自幼丧母,此后饱受齐家与邻里的欺凌,能活至今日,更兼县试高中,实属不易,堪称奇迹。”
吴恩听后,沉默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些信息,周正的叙述如同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将那段尘封的往事一一呈现。
“秦紫嫣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女子?”吴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探究。
“回大人,秦紫嫣,她犹如那尘世中的一抹惊艳紫霞,风华无双,却又温婉如初春之风,与人相处间,总是带着一份难得的和煦。她武艺超群,却从未以力压人,更不曾欺凌弱小,她心怀慈悲,无数次向困顿中的百姓伸出援手。只有这样的灵魂,才能孕育出如于乐那般纯真善良的少年,也就不足为奇了。”
吴恩轻轻皱眉,打断了周正的赞美之词:“我并非要你歌颂她的美德,我想知道,你私下里如何看待此人?你不觉得,她的身世背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谜团吗?”他的目光锐利,似乎要穿透一切表象,直达那隐藏于光明背后的阴影。
周正神色有些紧张,心想,这是来查曹阿蛮的案子,还是来调查于乐之母啊!
“回禀大人,秦紫嫣乃是在乾康二十一年,即十一年前,悄然踏进白山县的。当时,户籍簿上清晰记载着她乃齐州人士,是因为逃荒而来此地的,而对于其夫家的情况,则是空白一片,未曾留下半点痕迹。她的儿子,唤作于乐,想来这便是她夫家姓氏的线索,于姓无疑。”
“此等记录在案之事,自不用你费心赘述,我想听的,乃是那些未曾被墨迹所囚的隐秘。”
“卑职初识秦紫嫣之时,恰是她欲购下卑职旧宅之日,也正是她初抵白山之际。那时的她,容颜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苍白,仿佛体内潜藏着未愈的伤痛,只是卑职当时修为尚浅,难以窥探其究竟。
倘若大人心中对此女子存有疑惑,卑职斗胆揣测,秦紫嫣或许出身于江湖,因躲避仇家追杀,流离至此。至于她的夫君,只怕已不幸丧命于仇敌之手。这也便不难理解,为何于乐不通武艺——秦紫嫣未曾将自身武学传授于他,或许是出于保护之心,唯恐仇家循迹而至,害了于乐性命。”
周正的话虽是猜测,但也不无道理。
“那你知会齐州县衙,让他们帮你核实一下秦紫嫣的身份?”
“大人,当是下官只是巡检,没有这个权利。”
“也对,当时的县令也不是现在的孟德昭。”吴恩失神地望着窗外。
“大人,卑职手中有一人质,是关于齐仲栽赃于乐之事的。”
“哦,你仔细说说。”
周正不自觉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唇边挂着一丝对水分渴望的痕迹,然而吴恩的目光如同利剑,穿透了他所有的细微表情,不为所动,只是定定地望着他。
“大人,”周正的声音略带颤抖,却强自镇定地继续说道,“卑职为擒获刘明,特地部署人手暗中监视杨忠一伙的动向,心中盘算着,倘若刘明回到白山县,定会设法与杨忠等人接头。未曾料到,这一举动竟意外揭露了另一桩隐秘——齐仲府上的管家,暗中贿赂了一个名叫李三的地痞,让李三带着银两,找到了杨忠四人中的徐许,企图在大人您审讯之时,让徐许编造谎言,声称是于乐暗中通风报信,助刘明脱困。现今,李三已被下官关押在一处秘密之地,我是怕打草惊蛇,所以就没关在县衙的大牢里。”
“嗯,你做得很对,晚上你带我前去。”
“是,大人。大人,卑职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大人,卑职调查发现,齐仲、魏城,还有师爷赵才,三人可能与发生在十五年前,震惊全国的那起汴城灭族案有关。”
吴恩的脸色终于有变化,惊讶地看着周正。
“大人,话说赵才、齐仲、魏城,差不多相隔一年,陆续踏上了白山这片土地。他们初来时,口音中带着浓重的汴城风味。然而,查阅籍账之时,却惊见赵才本上籍于梁州,齐仲乃楚州人士,魏城则出身魏州。这籍贯之迷,如同迷雾般缭绕,让人心生疑窦。
更添诡异的是,当年为他们办理入籍手续的主簿、县丞,乃至坐镇一方的县令,竟在短短一年内,相继离世。虽言皆是因病而终,但细细想来,其中似乎暗藏玄机。下官心中暗自揣摩,此事绝非表面那般简单。莫非,这赵、齐、柳三人,为了掩盖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竟狠下心肠,对知情者逐一实施了那杀人灭口的狠辣手段?
再者,提及齐仲,他初至白山县不过短短一载,竟奇迹般地跃居为白山首富,这番骤变,着实令人侧目,透着几分不寻常的气息。至于魏城,其进士之名,犹如雾里看花,真伪难辨,无从考证。他所创立的学堂,在白山县一众学塾之中,其门下弟子科举及第者却寥寥无几,与那些名声在外、人才辈出的学堂相比,显得尤为落寞。更有甚者,部分曾求学于魏城门下的学子,私下里议论纷纷,皆言魏城实则腹内草莽,那进士功名恐非实至名归,疑云重重,更添几分扑朔迷离之感。
且说那齐仲与魏城两家,早在四载春秋之前便已缔结了秦晋之好。这门亲事本身,倒也无甚可议之处,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来有之。然而,奇就奇在当时,齐仲膝下公子齐贤之,年仅稚龄十岁,面貌却着实不尽人意,脸庞狭长,以至于邻间戏称他为“马脸齐”。反观魏城之女,那时不过八岁稚女,如今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貌若天仙。
按理说,魏家小姐这般才貌双全,理应有许多好去处可供选择。可偏偏,这桩婚事就这般定给了齐家。诚然,齐家富甲一方,财大气粗,但终究不过是一介商贾之家,与官宦门第相比,自是云泥之别。这其中缘由,着实令人费解,也平添了几分疑惑。”
“十五年前的汴城,骇人听闻的灭族惨案确实震惊四方,其目标直指当时汴城首富——沈三水全族。一夜之间,沈家人灯皆灭,昔日的繁华化为乌有,连同那传说中累积至百万之巨的财富,一同消失在了尘埃之中。此案之诡异,涉案人数之多,手段之残忍,至今仍令人谈之色变。岁月悠悠,尽管办案者费尽心机,那幕后黑手却仿佛幽灵一般,遁入无形,使得真相至今犹如雾中花,水中月,遥不可及。”吴恩提及此事,不禁喟然长叹,那未解的谜团,仿佛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让人难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