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净天既然敢留下血书,必定有能让老爷无法脱罪的证据。我们既然不知道他们留下的证据是什么,血书在手便是一个烫手山芋,不如将它毁去。”
“尸体呢?”
“村子里在烧窑,我们将尸体全部丢入火窑中烧了。”
“虽然行事有些鲁莽,但如此处置已经是昨夜时间紧迫中能想出的最好办法了。”
老零头赞许的点头。
“你们抓住的梵净天教众,如何处置的?可有漏网之鱼?”
“有一个想要逃跑,被寒衣一剑穿心。”
“其余人,我们给他们开了有个客栈,将他们安置在客栈中了。”
老零头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灯下黑。”
老零头指着周解道:“这倒是你小子能想出来的主意。”
老零头又是抚掌心大笑。
“老零头,”周解声音沉稳平和道:“准备好了吗?想说吗?”
“原本不大想说,但现在,身不由己了。”
老零头起身。
他像是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一般,抬头,目光却是越过周解和顾寒衣看向了逐渐亮起来的天色道:“我这一生……”
说着,老零头语调一顿。
“我这一生啊……”
老零头说着摇头,像是有无数的沧桑和难以诉说的酸楚。
周解下意识伸手想要扶一下老零头,但老零头已经从他身侧离开了。
白羽醒来是已经过了午时了。
但她察觉自己有些发热。
“昨日换药果然晚了。”
白羽起身找了一点药出来服下后,打开房门。
屋外,已是天光大亮。
淡金色的日光穿透了云层,白羽抬手搭在眉骨上,眼睛微微一眯,贪婪的看着这段日子难得的太阳天。
“寒衣他们该回来了。”
白羽快步出了院子。
这是周奶奶住的院子,白羽给她种了许多凝神静气的草药,院中此时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白羽闻着草药味儿便觉得浑身轻盈。
白羽走去找老零头的路上便碰见了顾寒衣。
顾寒衣已经换过了一身衣裳,但额角上有一道短小的伤痕。
鲜血早已没流了,可以看到他的皮肉颜色。
“我有可以促使伤口愈合的药,我回去给你拿。”
白羽下意识便转身回去拿药。
但,顾寒衣叫住她道:“你的药都在你原来的房间中,现在里面住的是肖亮,即便他不在,你也进不去,怎么拿药?”
“那我给你重新配?”
顾寒衣摇头道:“白羽,红鹤村的事结束了,老爷很快就会放出来。”
“啊?”
白羽这才突然想起红鹤村的事,她好奇问,“红鹤村里有什么?”
“尸体。”
顾寒衣道:“尸体。”
虽然说着尸体,但顾寒衣的嘴角却是带着笑。
仿佛他说的是什么优美的诗词,而不是煞风景的尸体。
“寒衣,你……”
白羽身子往前一探,凑近顾寒衣道:“你在笑什么?”
顾寒衣脸上笑意更深了,抬手停在白羽脸颊的位置。
白羽的脸瞬间红了。
顾寒衣,难道想摸她的脸?
白羽心里瞬间像是被人放入了一窝兔子,蹦得她感觉心都快给它们跳散架了。
她手捂住心口,这时候,额头被人轻轻弹了一指。
她愣在原地。
低垂的视线中看到周解转身离开,微风吹起他的衣袍。
深蓝色的衣袍,像是少年澄净的心事。
什么意思?
弹她的额头?
顾寒衣,从未与她如此亲近过。
他……对她……是否,生情了?
白羽捂着心口,但她心口的兔子却跳得更快了。
顾寒衣走过回廊,在看到墙角的那几株芭蕉树后停了下来。
白羽看到他,最先关心的不是红鹤村的案子,而是注意到他头上那道短小的伤疤。
伤疤并不大,甚至于可能会被粗心的人一眼忽略。
但,白羽看到了,还很着急想给他拿药。
白羽……
自她入了衙门是什么样的?
喜欢跟在他身后,后来专心帮穷苦百姓治病,钻研验尸之术。
说胆子大,其实胆子也不算大,至少没有老爷大。
但若是说她胆子小,但她又能不畏生死跟着他们涉险。
心有玲珑。
顾寒衣的脑海中忽然冒出这四个文邹邹的字。
特别特别的文邹邹,但很适合白羽。
顾寒衣原本对叶沅生出的情愫,在尚未发芽开花的时候,便被他亲手抹杀。
就在,此时此刻。
他的枝头,新长出了一朵名为:白羽的花。
他不记得他的过往,姓名,但他知道他想要的是,全心全意的爱。
肖亮一行人是在掌灯时分回来的。
走的时候是多少人,回来的时候还是多少人。
这些人身上没有多半点儿东西,肖亮却多了可燎原的怒气。
他一跨入衙门便径直去后院,看他的架势下一刻怕就能拔出剑杀人。
小流不敢拦,眼睁睁看着他跨入月亮门。
迎面走来的老零头却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晚热气腾腾的鸡汤。
“肖护卫回来了。”
老零头将手中的托盘往肖亮面前一送,笑着道:“这是给梁大人炖的鸡汤,肖护卫此时回来,正好给梁大人送去。”
肖亮抬手,剑柄便将托盘抵翻。
老零头手快速将托盘往肖亮方向一掀。
毫无意外的。
鸡汤便洒在了肖亮的身上。
刚出锅的滚烫鸡汤,就这么洒在肖亮的心口上。
肖亮被烫得瞬间脸色一变,大抵是不想丢人,他的手紧紧握着剑没松开。
“肖护卫……”
“无事……”
“您也太不小心了。”
肖亮:“……”
“这锅鸡汤我熬了足足一个时辰呢,竟然就这么被打翻了,这下可好了,梁大人没得喝了。肖护卫,你可要自己向梁大人说清楚。”
老零头抬手,一拍巴掌道:“黑虎,过来,开饭了。”
一条被养得油光水滑,体型很大的五黑犬跑了过来,当着肖护卫的面把地上的鸡肉吃光了。
肖亮:“……”
“这狗,不挑食。”
老零头似笑非笑道。
肖亮额头青筋爆起,“你这老东西,在故意羞辱谁?”
剑压上了老零头脖子。
“说,周解和顾寒衣去哪里了?”
“找我们何事?”
周解的声音响起。
随后,从厨房中挨个儿走出来了周解,顾寒衣和白羽。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端着碗筷,碗里还有冒着热气儿的黄澄澄的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