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见陀思有追上来的意思,他立即逃到外面的走廊上。
但没走几步,旁边突然就伸出一只手,从后面掐住他的脖子,然后将他按到阴暗的角落处。
“你——”
“别动。”
琴酒的声音。
由于光线晦暗,陀思并没察觉到他的踪迹,径自走过去,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眼看着陀思走远,他松了口气,但与此同时,一个坚硬的金属物品抵在他腹部,似乎是枪。
啊,完了。
那支枪抵在他身上,因为用衣服遮盖住了,外人看上去只是琴酒将手放在他身上而已,这动作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亲昵。
“为什么跑?”对方在黑暗里轻笑,“我刚刚叫了三杯波本酒,其中一杯就是请你的啊。”
刚刚琴酒在餐厅里遇见筱原时也,立即就闻出了对方身上的气味。
薄荷味的香水,闻起来很孩子气,只有筱原时也会用这么幼稚的香水。
“用不着这样。”筱原时也将对方的手拨开,“你如果想谈,咱们就找个地方谈,不要妨碍到这儿的生意。”
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他心甘情愿的被琴酒挟持到某房间内。
说真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至少对方没一枪崩了他。
“见你一面还真难。”对方冷冰冰的将酒杯推给他,“对于你的背叛的行为,你都不作解释吗?”
“啊,你是指我单方面跟你分手的事?”筱原时也端起酒杯,“这是我的错吗?”
对方冷笑,“不是你的错?啊,恋爱不就是这种东西吗,你不能只喜欢我光鲜亮丽的那面,也要喜欢我残忍的那面才行。”
喜欢他残忍的那面?他做不到,他看不惯黑衣组织杀人的手段。
“你做不到?‘恋爱就是要包容对方的缺点’,时也,这种蠢话不是你说的吗?”
这话满满的讽刺。
筱原时也想了想,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可能我没那么喜欢你,所以我没法包容你的缺点。”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有顽固的底线,不杀人就是他的底线之一。
对方听了,突然咧嘴一笑,“对我没那么喜欢,对波本就是真的喜欢吗?”
筱原时也手上还端着酒,一时没反应过来,“波本?”
“你的那位安室先生,他可是我们组织里的得力干将,你猜他手上沾了多少人命?”
筱原时也听此,浑身血液逆流。
安室透之前说“我的职业也是反派”,他一直以为这话是开玩笑的。
波本,难怪他说自己喜欢波本酒的时候对方那么得意。
“现在明白了吗?你离开组织之后,为了防止你泄露组织的秘密,所以特意派了波本来监视你。”
“果然你喜欢波本这种货色,很快就上钩了。但可惜,你跟波本之间所谓的完美感情,是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的。”
这话字字如刀。
他佯装镇定,“有必要这样吗?你既然觉得我是威胁,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对方阴沉的笑出声,他掸了掸烟,烟灰扑簌簌的落在了筱原时也的酒杯里。
“杀了你多没意思,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多精彩。”
筱原时也懂了他的意思,沉吟片刻后拿出手机,给安室透拨去电话。
对方很快接起,“等急了么?”
“安室先生。”他直截了当的来了句,“咱们分手吧。”
对面的人很久没说话,话筒里只回响着很轻的呼吸声。
“你知道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
对方叹气,语气轻且无奈,“时也,我确实是被派来监视你的,但没有向组织汇报关于你的情报……关于咱们两个的事,我是真心的。”
他相信,所以他才要分手。在整个黑衣组织笼罩的阴影下跟他恋爱,太过不切实际也太过危险,他不想害了对方。
筱原时也回到寺庙时,所有人都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失恋”这两个字就写在他脸上,失意的气息从他毛孔里散发出来,让众人不敢靠近。
“心情不好吗?”里梅问道,“您要来点波本酒吗?”
“你自己留着喝吧。”
里梅摇头:“我不可以喝酒的,我喝酒之后会引起很严重的事故。”
“那就把冰箱里所有的波本酒都扔了吧,今后不准再提波本这两个字。”
“……是。”
“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别来打扰我。”
他走进房间,摔上门,上了锁。
漏瑚它们察觉到不对,凑在一起嘀咕:“老大好像很伤心。”
“我们要不要去安慰一下他?”
然而五条悟一脚踩在墙上,拦住它们的去路,“你们不准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们太丑了,筱原时也看见你们会更不开心的。”
漏瑚抗议,“我们不丑。”
五条悟不关心筱原时也跟谁分手了,但筱原时也这幅霜打茄子的模样,让他心情也变得很差。
笨蛋,就是失个恋而已,至于这个德行吗?
筱原时也在房间里躲了一整天,凌晨时分他仍旧坐在床上,机械的处理着电脑上的工作。
他为了摆脱失恋阴影,主动要求加一个月的班,上司们见他如此勤劳,慷慨的给他增加了10
%的薪水。
但他并没觉得高兴,而是越想越觉得人生无趣。
为什么他遇见的都是身份特殊的人,就不能给他一个普通的男人,然后让他好好谈一场恋爱?
他想了又想,然后想通了——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完美的人,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完美的恋爱对象。
既然如此,那他干脆今后就到处找野男人,干脆就只走肾不走心。
已经无所谓了,反正结果也都是一样的。
呵。
他正心灰意冷的想着,突然听见门响了一下,看见小五抱着枕头,无精打采的站在门前揉着眼睛。
他合上电脑,有气无力的开口:“我是不是说过不准打扰我?我想一个人待着。”
他在屋里待了一整天,不吃不喝也不睡,不想跟任何人接触和谈话,整个人像是枯朽了一样。
但小五打着哈欠,“我屋里好冷,我睡不着。”
“让里梅把壁炉给你点上。”
“不。”
“那就去抱着漏瑚的脑袋取暖。”
“好恶心。”
小五走进屋,不由分说爬到床上,在筱原时也身边躺下,“我今晚要睡在这儿。”
“不行,要睡你睡地板,就是不能睡我床上。”
由于他听觉敏感,所以即便是对方轻微的翻身声和呼吸声也能把他吵醒,所以他的床上不允许有别人。
小五趴在枕头上,透过额前的碎发幽幽盯着他,“你交往过那么多男人,就没跟他们睡一起吗?”
筱原时也差点窒息,“这话是你这个年纪该问的吗?”
“说啊,你以前就没跟禅院直哉睡过一张床吗?”
他和直哉那时候年纪还小,私下里牵个手就是大尺度了,“接吻”这两个字有伤风化,“上床”这两个字他们压根就没听说过,单纯的睡在一张床上也是不行的。
“那你之后交往的那些人呢,也没有?”
“这些话谁教你的,是不是童磨?”
他发现小五经常去找童磨聊天,二人似乎很合得来。但童磨是很严重的表演型人格,擅长对别人进行心理操控和洗脑,折让他有点担心。
“快点回答。”
烦死了,小兔崽子,他正忙着体会失恋的绝望,为什么跑来打扰他疗伤。
“我的前任们都志向远大,他们要么忙着毁灭世界,要么忙着违法犯罪,在他们对我的身子产生兴趣之前,我就已经被他们的所作所为吓跑了。”
小五将脸压在他胳膊上,“那你以后有了男人,也不让他们睡在床上?”
这确实是个问题,他以后总要跟别人一起睡的,总不能上完了床就把对方给赶走吧。
“所以说啊——”小五往毯子里一钻,“今晚我就睡在这儿了,我来帮你提前适应一下有人睡在旁边的感觉,免得你以后不习惯。”
他还想继续工作,但这小子睡在旁边,他怕敲击键盘的声音会吵到对方,只能合上电脑。
他倚在床边发呆,想放空一下脑子,但旁边的人却不停地凑过来。
“你睡就好好睡,别往我身上靠。”
“……”
“再往我这边挤,就滚出去。”
“冷。”
筱原时也给对方盖上一条毯子,对方顺势躺在他胳膊上,眼睛盯着他,一下下慢慢眨着,瞳孔里是黯淡下去的蓝色。
筱原时也察觉到对方的头在他身边蹭来蹭去,带着刚喝过牛奶的气味,突然觉得心软了许多。
有人陪着还是蛮好的。
但此时,他听见对方的低语:“你就不能,偶尔也依靠一下我?”
他一愣,“说什么?”
“你有烦心事就不能跟我倾诉吗?”对方恼了,揪住他的袖子,“怎么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分手了也不告诉我,难过也不告诉我,我就那么靠不住?”
他半晌没说话,最后叹气:“你是小孩子,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我现在不想当小孩了。”
“为什么?”
筱原时也什么都不让他做,每次他想提点建议之类的,对方就来一句“一边待着,小屁孩不要管大人的事”。
以前他假装小孩,就是为了被筱原时也宠着,但现在他不想当小孩了。
这么想着,他揪住筱原时也的胳膊,“就算失恋了,你也不准出去找野男人。”
筱原时也试图掩饰,“我没有。”
“呵,别想骗我,都写在你脸上呢。”
他说着,在筱原时也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这次只是手,你如果自暴自弃随便去找野男人过夜,下次就咬断你的脖子。”
他说到做到。
几个月后的早晨,筱原时也收到禅院家发来的一条消息:“家主大人病了,请您近期回家探望。”
他舅舅病了?估计是喝酒喝的。
虽然舅舅小时候揍过他,但毕竟也是把他养大的人,如果不回去探望一下,似乎说不出去。
于是他向众人宣布:“我今晚要回禅院家一趟。”
里梅不赞成,“时也,上次你在禅院家就差点被围攻,这次肯定也要出事的,你最好别去。”
“没事,禅院家那群人我还对付得了,不会有危险。”
“那请允许我跟你一起去。”
“你清醒一点,禅院家全是咒术师,你死在那儿我还得给你收尸。今晚谁都不许跟着我,我自己去。”
五条悟见筱原时也固执的要回禅院家,还不许别人跟随,有点在意。
于是他想了想,有了个主意。
里梅不是害怕酒精吗,那就利用这点好了。
里梅每天准备高热量食物,处心积虑的要把筱原时也养胖,可惜没什么效果,筱原时也的体脂率永远在13%左右徘徊。
他这几个月心情都很差,又实在吃腻了那些高热量餐点,于是决定自己做饭。
里梅谨慎的摇头,“还是不要了吧,每次你做饭,厨房里就会有一股什么东西死掉的味道。”
啧,他确实没有做饭的天赋,但他可以学。
他去藏书阁里找了本年代久远的菜谱,打算简单的做道鸡蛋羹之类的菜。
但食物盛进盘子里之后,他怎么看都觉得颜色不对,于是舀了一点放在小五嘴边,“你来尝一下?”
小五皱着眉后退,“让里梅尝。”
里梅上前吃了一口,脸色瞬间变绿,“你在里面放了酒?”
“没有啊,鸡蛋羹里怎么可能放酒?”
“不好意思。”小五手里拿着酒瓶,满脸都是伪装出来的歉意,“我刚刚把红酒和酱油拿混了。”
他是故意的。
他知道里梅不能碰酒精,一旦喝了酒就会发疯。
于是里梅扔了勺子,捂住嘴狂奔出门。好久之后,外面传来了里梅的呕吐声,像是发了情的河马在咆哮。
十五分钟之后,里梅开始发酒疯。
筱原时也最开始没当回事,直到里梅举着菜刀横在他面前,以死威胁:“你,不准去禅院家。”
“那个,把刀放下。”筱原时也试图安慰他,“我只是去探望一下舅舅,我很快就回来。”
“你敢去的话,我就死给你看。”
“好,那你死吧。”
“……”
现在这个正挂在他身上,面目狰狞的人,确实是里梅没错。
“你敢去的话,我就死给你看,除非你带我一起去。”
“里梅,你别这样,你OOC了啊。禅院家可都是咒术师,他们就算认不出你的外表,也能闻见你的气味。”
“我必须要去,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里梅死缠烂打,先是揪着他的袖子,然后是扯着他的胳膊,最后抱着他的腰死活不放他走。
小五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戏,最后还是童磨看不下去,开口劝阻:“时也,妥协吧,否则你今天就别想出门了哦。”
看来只能这样。
“那他身上的气味要怎么掩盖?会被咒术师闻见的。”
筱原时也想了想,“那就……多喷点香水吧。”
他有种预感,带里梅去准没好事。
于是,里梅随同他来到禅院家,虽然身穿着规矩的白色和服,但身上的香水味能飘出十里之外。
筱原时也全程捂着鼻子,但香水的氛围疯狂的包围了他,他稍微一呼吸整个口腔都是浓郁呛鼻的气味。
这一路上里梅虎视眈眈,但凡是靠近筱原时也的活体生物,不管是人是狗,里梅都将其一脚踢走。
“……里梅,你到禅院家之后千万不要随便说话,那些咒术师很容易就会认出你的。”
里梅表情微醺,但板着脸保证,“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
来到禅院家门前时,看守的护卫们想上前确认筱原时也身份,但里梅突然就挡在他身前,吼道:“离他远一点!”
说着,里梅瞬间发动了术式,将此地的人都冻成了冰雕。
筱原时也惊了,“你干什么?”
“他们离你太近了,他们要对你图谋不轨。”
他就知道,就知道带里梅来肯定没好事。
筱原时也直接去见了自己的舅舅,也就是身为家主的禅院直毘人。
对方斜倚在榻榻米上,手边放着酒壶和杯盏,脸上蕴着醉意。这个人就算在生病中也是嗜酒如命。
筱原时也恭恭敬敬的上前,“舅舅,还好吗?听闻您老贵体欠恙,我甚是心焦,我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赶紧跑过来看您一眼。”
“哼,油腔滑调,一百年也改不了。”对方不屑,“我想抽你一顿,可惜我年纪大了,做这种事不体面。”
“想要体面的话,您就少喝点酒。”
禅院直毘人斜睨着桌上的礼物,“你不想让我喝酒,还给我带了酒当礼物?”
“这还不是为了讨您欢心吗?”筱原时也笑了,“再说了,您是长辈,怎么糟蹋身子是您自己的事,我哪好意思去管?”
禅院直毘人“哼”了一声,伸手去摸旁边的酒壶,想要给筱原时也斟上一杯,但被筱原时也推辞:“我白天不喝酒。”
其实失恋之后他就戒酒了,倒不是他主动戒的,因为小五威胁他如果不戒酒就把整座寺庙拆掉。
“时也,家主的位子,你是怎么想的?”
“我没兴趣,不过直哉他成天盼着当家主,您就成全他吧。”
但对方摇头,“时也,你得正视现实,只有你才是最适合的。”
筱原时也讨厌这个话题,准备跑路。
但当他溜到门前时,禅院直毘人又来了句:“就算你再怎么不情愿,你也是禅院家的人,这一点就算你化成灰也没法抹去。”
“不能吗?”他语气讥讽,“你们能抹掉甚尔在禅院家的痕迹,为什么不能也同样抹掉我的痕迹?”
他起身离开屋子,走出很远之后,听见房间里传来了摔杯的声音。
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沉不住气,难怪会被气病。
筱原时也离开厢房后,迎面撞上了月彦。
他招呼也懒得打,想径自离开,但被对方拦住。
“时也——”对方优雅的开口,“你要走我不拦着,但你见了我,至少要规规矩矩的打个招呼吧?”
筱原时也无奈,“舅妈,您还活着呢?”
“还是这么没礼貌。”
“这儿又没外人,你还装模作样干什么。童磨和魇梦都在我手上,你就不打算把他们赎回去?”
“没有这个必要。”月彦语气淡然,“我能远距离监视他们两个的一举一动,他们两个监视着你,就等同于我监视着你。”
这几日由于他舅舅生病,成千上万的人来探望他,每晚外面厅内都会摆上夜宴,招待前来的客人们。
这哪是生病,简直就是办喜事的规模。
“时也,关于家主的位置,没得商量,必须由你来。”
“你也跟我说这个?”筱原时也露出不解的表情,“你为什么拼命让我当家主?”
“没有为什么。”
筱原时也冷不丁抓住对方的手,“不说吗?”
对方感受到他手指尖的温度,怔了一下,想将手抽回,未果。
筱原时也无视对方的挣扎,身子主动凑近,声音压低:“你是想让我回禅院家,把我绑在你眼皮子底下,方便我跟你偷情,对吧?”
这暧昧语气惹恼了对方,“你给我放尊重点。”
对方嘴上这么说着,却并没有后退避开。
筱原时也甩开他的手,冷笑,“你要是真的想让我尊敬,就不应该派人去骚扰我,也不应该陷害我身边那个孩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
“‘筱原时也身边有个白发的小孩,长得跟五条悟很像’,这话是你故意散播出去的吧?就因为你这句话,每天都有雇佣杀手来找小五的麻烦。”
对方被拆穿,倒是大方的承认了:“我哪里说错了吗?那孩子确实很像五条少爷,当初你还利用他骗了我呢。”
他就不应该跟无惨吵架。
他不是什么好人,无惨也不是,两个混蛋凑在一起,然后互相指责对方损害了自己的利益,挺矫情的。
“时也,我知道你看不惯我杀人的行径,但你将我视作恶人,这公平吗?”
“有什么不公平的?”
“我是喜欢杀人,但这并不是我的错,变成鬼也不是我的选择。我是被迫变成鬼的,杀人这种事,是身为鬼的本能而已。就像饥饿猛兽噬咬人类一样,我是服从于身体的本能。”
“呦,你还指望我理解你?”
“是啊,人类既然能够理解猛禽恶兽的苦楚,为什么不理解我的苦楚?我就像那些猛禽一样,只是服从自己身体的渴望罢了。”
无惨他妈的还是个哲学家。
就在二人唇枪舌战之时,禅院直哉悄无声息的路过这儿,冷不丁听见了二人的对话。
他一直不太喜欢月彦这个后妈,此刻不小心听见“月彦是筱原时也的前任”这个消息,心情无法言喻。
筱原时也跟他后妈也有一腿?
筱原时也这个人,还真是能给人带来意外惊喜啊。
筱原时也好不容易摆脱月彦,一看时间,已经凌晨。
该见的人也见了,也该叫上里梅回家。里梅一整晚都很安分,乖乖跟在他身后没捣乱,他欣慰不已。
外面的宴会依旧热闹非常,他在路过会场的时候,有个模样出挑的女孩子盯上了他,上前来搭讪。
“那个,我想……”对方略带羞涩,递给他一杯酒,“我想请你喝杯酒,请不要拒绝。”
筱原时也明白她的意思,虽然接过杯子,但露出抱歉神情,“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女孩子的。”
“哦?哦,是吗,对不起,我就是……”
他喜欢男人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了,但也只是极少一部分人知道。
“没关系。”筱原时也安慰她,“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跟我表白,是我的荣幸。”
那女孩子十分惋惜,但还是跟他告别离开了,临走前还表示绝对不会向别人泄露他的这个秘密。
乖巧懂事的女孩子,还真是让人心情舒畅。
如果他有的选择,他宁可喜欢这种温和善良的女孩,可惜他没这个能力。
他这一耽搁,宴会上的其余人也都注意到了他,开始拼命朝他这边聚拢,热情的跟他搭讪。
这群人倒不是真的关心他,只是想讨好他,因为他极有可能成为下任家主。
“时也少爷,您还不曾考虑结婚生子吗,只有先安顿好自己的家室,才能更好履行身为家主的责任……”
他微笑,“不考虑。”
他回应的语气还算客气,毕竟大庭广众之下,最起码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只是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他想走也走不掉,只能假模假样的应酬起来。
那人没察觉到他语气中的抗拒,继续献殷勤:“时也少爷,我家女儿跟您同龄,不如你们就……”
此时,旁边的禅院直哉莫名发出冷笑。
“笑什么?”
“笑你啊,装模作样。”直哉浅浅的抿了口酒,并将目光转向宾客们,“你们不用费心给他介绍女人了,他只喜欢男人。”
众人愣了,刹那间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干得漂亮。”筱原时也朝他举杯,“这么劲爆的秘密把您给憋坏了吧?”
直哉没理睬他,继续说道:“他不仅喜欢男人,而且还在家里藏着一个小白脸,那小子还没满18岁。”
众人哗然,喜欢男人顶多是性取向的问题,但跟未成年孩子在一起就是丑闻。
“丑闻,这就叫丑闻啊?”筱原时也不紧不慢的喝了口酒,“直哉少爷,你之前把我按在琴房想要强行上我,这算不算丑闻?”
宾客们听得入迷,已经忘了喝酒和谈话,纷纷竖起耳朵听八卦。
直哉有些恼了,“我后妈是你的前任吧?你抛弃了她,然后包养了那个更年轻的小白脸,这不是事实?”
这一番话激起了千层浪,宾客们哗然,禅院直毘人直接愣住了,“我老婆是你前任?”
啧,完了。
禅院家的良好名声,将在今天终结。
刚才跟他搭讪的女孩听了这话,开始发火,“你舅妈是你前任?你不是不喜欢女人吗?”
筱原时也正要解释,此时旁边的里梅拍桌而起,“你跟谁嚷嚷?不要对时也吼!”
筱原时也连忙拉住他,“不是,里梅,你别掺和——”
禅院直毘人看向里梅:“这是谁?”
旁边的仆役开口:“好像是时也少爷的属下,古里古怪的。”
里梅见众人对着筱原时也指指点点,满腔怒火,“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这不是时也的错——他当年认识月彦的时候,月彦还不是他的舅妈,也还没有扮女人的癖好!”
“扮女人?”禅院直毘人听了这话,直接将酒杯打翻在地,“我老婆是个男人?”
筱原时也捂住脸,他就知道,就知道带里梅来没好事。
禅院直哉也愣了,原本他只是想让筱原时也出丑,没料到后续曝出的信息量这么大。现在他得知了自己的爸妈都是男人,大为震撼。
筱原时也见场面乱成一团,实在看不下去,于是揪起里梅准备离开。
临行前,他朝呆若木鸡的宾客优雅的鞠了个躬:“诸位,我先行告退,用餐愉快。”
把局面搅乱就跑,真刺激。
第27章
回去的路上,筱原时也将里梅训了几句,里梅酒还没醒,低头道歉:“对不起,是我让您丢人了。”
“我不是气你这个,你知道刚才多危险吗,他们全是咒术师,你这么张扬他们会对你起疑心的。”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应该以死谢罪。”
“啊,也不用说的这么夸张——”
“我什么都做不好,我是个废物,让您失望了。”
他停下脚步,本想安慰里梅几句,但对方突然一头撞在他肩上,额头抵着他的肩膀,不动了。
筱原时也觉得这个姿势有点暧昧,想推开对方,推不动。
此时,里梅突然喃喃自语道:“其实,我很讨厌你。”
“啊?”
“我很讨厌你,非常讨厌,或者说是妒忌你。”
有意思,很少会有男性讨厌他的,无论直男还是非直男。
“嫉妒我?嫉妒我长得帅吗?没关系,这是正常现象,我确实长得帅,每次照镜子我都想上了我自己……”
“宿傩大人很重视你,他对你表现出了过度的关注,甚至特意派了三个诅咒来保护你。”
“嘁,他分明是想吃了我。”
“能够被宿傩大人吃掉是一种福气。”
“呵,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宿傩已经消失很久了,里梅曾经说他几个月就会回来,但迄今为止已经过去了四年,他杳无音讯。
宿傩是死了,还是被封印了?里梅是他的直系下属,他不可能抛弃里梅离开。
里梅倚在他肩上开始絮念,语气逐渐的伤心欲绝,“这都是我的错,宿傩大人之所以一直不回来,肯定是因为我没有看管好你,他一定是对我失望了……”
筱原时也用一只手揽住他的肩,安慰着,“你别想太多,他大概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但迟早会回来的。”
“是我把所有的事都搞砸了……”
“没这么夸张,不是,你别掉眼泪,我这可是新衣服……”
他正安慰着里梅,背后响起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你们两个抱够了没?”
小五突然出现,上前将他们两个强行分开,又拎着里梅丢到一旁去。
“谁允许你碰他的?”他警告对方,“耍酒疯也给我有个限度。”
里梅仍旧沉浸在伤心中,径自回了寺庙。小五打量了筱原时也,见他脸上带着酡红色,便猜出他又在禅院家喝了不少酒。
“不是戒酒了吗,又开始了?”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呵,看到禅院家倒霉,你现在高兴了?”
“什么话啊,我一直都挺高兴的。”
对方露出鄙夷神情,“别装了,太假了,从失恋到现在,你成天苦着脸。”
“……”
“笨蛋,分手了还纠结什么?能把你心伤透的人,根本不值得被你这么挂念。”
他刚想说“小屁孩别管大人的事”,但对方突然来了句:“到底什么事能让你高兴?赚钱能让你高兴点吗?”
可以,但必须是数额巨大的钱。
“那好,你喜欢钱,那我就去帮你赚钱。”小五语气冷淡,“到时候不准再给我苦着脸。”
筱原时也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这小兔崽子要是能赚钱,还用得着他养?
自从那天从禅院家逃走后,他再没跟禅院家任何人联系过,但一夜之间,关于他的通缉令突然遍地都是。
咒术界高层突然下了命令,将他定义成了诅咒师。
诅咒师,这代表他被从咒术界开除了,代表他的名誉已经彻底跌落谷底,也代表禅院家彻底放弃他并且跟他决裂了。
简直,太棒了。
身为恶人,被正派们嫌弃和通缉,这是莫大的荣幸。
他失恋后第一次心情这么好,于是带着愉悦的心情去上班,但当他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发现小五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漫画书在看。
“你在这儿干什么?”
对方合上书,露出无辜脸,“是里梅送我来的,他怕你在外面跟男人乱搞,就求我来监视你。”
“滚回家去,我就说一遍。”
“我是来帮你赚钱的。”对方语气淡然,“你把谈生意的方法教给我,我就能帮你赚到钱。”
分明是来捣乱的。
今天他有一个重要的生意要谈,不能被这小子搅黄了。
他给了小五一堆漫画书和零食,叮嘱道:“在这儿待着,不准出去。要是你能一上午不给我捣乱,中午就带你去吃巧克力火锅。”
对方欣然答应。
“看管好这小兔崽子。”他吩咐自己的属下们,“如果他有闯祸的迹象,立马来告诉我。”
这次来谈生意的是黑衣组织,那群穿着万年不变黑衣的人。
筱原时也一向不喜欢他们,他们死气沉沉的往谈判桌前一坐,就像葬礼上缄默不语的丧葬队伍,看着实在晦气。
但他不得不亲自来,这次生意的内容是一笔军火订单,由于数额巨大,双方已经扯皮了好几个星期。
筱原时也不喜欢跟琴酒的属下接触,想快速结束这场谈判,但黑衣组织一行人慢悠悠的,明显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筱原先生?”领头的黑衣人向他问好,“最近过得还好吧?”
“为什么关心我的私生活,这也是生意的一部分吗?”
“那是当然,听说你被波本给甩了,如今正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所以我们大哥特意嘱咐过,要给你送上亲切的问候。”
琴酒派这些人来,明显是故意笑话他的。
“如果没问题,就赶紧签合同。”筱原时也将合同推过去,“我很忙的,不想把子弹浪费在你们身上。”
双方谈了一整个上午,由于价格上的分歧,没能谈妥这笔生意。
谈判间歇时间,黑衣组织的众人聚在休息室里,商量着要如何拿下这份军火订单。
“筱原时也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抠门,他谈生意最擅长软磨硬泡,绝对不肯在价格上吃一点亏的。”
“大哥已经在催我们了,我们没那么多时间跟耗下去,得想个办法逼筱原时也妥协。”
“倒是有个简单的办法——听说筱原时也今天带了个孩子来,咱们可以绑架那个孩子,借此来威胁筱原时也。”
众人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但此时,休息室的沙发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请问,你们是在谈论绑架我的事吗?”
众人愣了,随即齐刷刷的拿出枪,对准声音来源。
一个白发男孩正坐在沙发上,手上捧着一本漫画书,方才他一直躺在沙发后面,并没人发现他。
“你,是筱原时也身边的那个小孩?”
“是啊。”
“那正好,跟我们走一趟。”
“好耶。”白发男孩主动将手伸过去,语气欣喜,“我还从没被人绑架过呢,快把我带走。”
他们互相对视几眼,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傻。
但既然是主动送上门的,他们欣然接受。于是他们拿出绳索和手铐,挟持着这孩子离开。
然而,当他们带这孩子走出房间后,突然此起彼伏的发出惨叫声。
十几分钟后,小五将黑衣组织的众人绑了,将他们拖进筱原时也的办公室,又将他们吊在天花板上。
再然后,他从桌上找了支羽毛笔,用羽毛挨个挠着他们的鼻子,刺激他们不停地打着喷嚏。
众人中气十足的骂着脏话,各国语言轮换着来,换做别人早被骂自闭了,但小五脸皮比较厚,所以无动于衷。
“你们是来跟筱原时也谈生意的?”
领头的黑衣人停止叫骂,“是,怎么样?”
“那就给个折扣吧,打八折怎么样?”
“兔崽子,你是想吃子弹吗?”
“不好吗?那就打六折吧。”
“混蛋……”
“五折,再不点头就把你们剥光了吊在大楼外面,让全东京的人都来参观……你们这种五短三粗的身材也没什么肌肉吧,被人看光了肯定很丢人。”
“就这点钱,你至于做到这个程度吗?”
“不至于,但是呢,筱原时也这个人喜欢赚钱,赚钱能让他心情很好,所以我就要帮他赚钱,懂了吗?”
他受够了筱原时也那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了,失个恋而已,像是得了绝症一样。
要是赚钞票能让筱原时也心情好点,那他就帮筱原时也多弄点钞票,无论要用什么手段。
领头的人跟他僵持了好久,最后沙哑着嗓子嘶吼:“我签!笔!拿笔给我!”
“笔不就在你手边吗?”
“我手软了!拿不到!他妈的,给我把笔塞到手里,我签!”
此时,筱原时也推门进入办公室,见此情景皱眉:“什么情况?”
他就知道这小兔崽子不可能安分守己,一转头就闯祸。
筱原时也正想骂,但拿小兔崽子突然朝他扑过来,带着邀功的炫耀语气:“看,合同签好了。”
合同上已经签字了,五折低价成交,让筱原时也多赚了50%的利润。
但纸张上面满是泪水,签字的笔迹也是歪歪扭扭。
筱原时也嫌弃的捏着合同:“你们,不会是被这小屁孩给欺负哭了吧?”
其实那些眼泪是生理性泪水,因为刚刚小五一直在搔他们的鼻子和脚心。
他们抹掉剩余的眼泪,语气哽咽:“放我们走,我们想念大哥了。”
属实丢人。
这几年琴酒的业务水平退步不少,手下的小弟都怂成这样了。
他正想着,小五突然扯着他两边的脸颊,强迫他露出一个笑。
“既然我帮你赚到钱了,现在你就给我笑。”
“这……”
“你再敢给我苦着脸试试?”
小兔崽子,竟然说到做到了。
他的上司们得知了这事之后,对小五的所作所为很感兴趣。
“时也,你家这孩子倒是很有天赋。”
“你指的是什么天赋?”
“当恶人的天赋。”
这倒是,小五一直就是个恶霸,漏瑚它们每天被他欺负的苦不堪言,整座山上的猛兽见了他都闻风而逃,恶狼遇见他都不敢喘气。
但正是因为小五一直跟漏瑚它们打架,才能使它们的实力逐日提升。
“时也,你觉得那小子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你可以把他培养成自己的下属,让他成为你的心腹。”
认真的吗?
于是当天晚上,筱原时也向小五问道:“你,有兴趣当反派吗?”
小五听了这话,兴致盎然:“杀人放火的那种反派吗?”
“不是。”
“没劲。”他翻个白眼,“不过,既然你都亲自来求我了,那我可以勉为其难的成为你的属下,我可以帮你赚钱。”
这不像小五会说出来的话。
只听对方继续说道:“在我看来,你们做生意的手段都太温和了,既然你们的生意对象都是恶人,那你们就不应该讲究什么仁慈,以暴制暴才是最好的手段。”
“做生意讲究的是规矩,不是以暴制暴。”
“那是你们弱者的理念,强者不需要规矩,只需要想方设法达成最终目的就好。”
为什么这小兔崽子的观点都那么极端?性格极端,恋爱观极端,人生观也极端。
“我极端?你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看见网上关于你的通缉令了吗?高层亲自把你定义成诅咒师,今后会有很多咒术师前来剿杀你。”
“我知道,我今后会成为咒术师们的眼中钉……”
说到这儿,小五突然攥住他的手腕:“既然外面这么危险,那你干脆就不要再出门了。”
“嗯?”
他觉得这话怪怪的,就想推开对方的手,但对方非但不松开,攥着他手腕的力道反而越来越重。
他再一抬头,发现对方盯着他的眼神格外深邃,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为了安全起见,今后你就待在家里,以后我赚钱养你,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阳光充沛的一天】投出的地雷,感谢支持。
第28章
筱原时也愣了一下,迅速抽回手。
想要养他的男人很多,但一个小孩对他说这话,实属诡异。
“你养不起我的。”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你知道我一个月要花多少钱吗?”
“我养得起。”
筱原时也听见此话,瞬间敛了笑容,“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与其让那些臭男人养你,还不如我养你。”
筱原时也借口要去上班,迅速逃离此地。
他应该带小五去做个脑部CT,这小兔崽子最近不太对劲。
当天晚上,筱原时也下班迟了些,只能抄近路回家,但这样一来,他就免不了要路过那间俄罗斯餐厅。
他在餐厅几百米外停下,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走过去。
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不会遇到安室透,如果运气不好……
“时也?”
果然运气不好。
他脑子里想要逃跑,但脚却不由自主的停下,并且转过身去与对方对视。
“果然是你啊。”对方笑容依旧,“很饿了吧?”
“嗯。”
“进来吃夜宵吧,就像以前一样,蛋包饭,我请客。”
他跟安室透分手快一年了,这期间没有通话,没有见面,没有任何交流。
越是熟悉的情侣,分手后就越是尴尬。
他拒绝,“不了,太晚了。”
他打算离开,但紧接着手腕就被对方扯住,对方胳膊一伸,将他堵在墙角。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安室透身手这么好?
闻到对方身上干净的味道,他莫名有点头昏,有种冲动想要靠上去,倚在对方颈间闻个够。
“为什么不敢看我?”对方突然开口,“你跟别人分手之后再见面,也这么慌吗?”
“嗯?”他回过神,“你说什么?”
对方被他这幅呆呆的模样逗笑了,用一只手捧住他的脸,极其宠溺的力道。
“一般来说,距离的隔阂能减淡两个人的感情,但这条规则在我身上不适用。咱们分开的越久,我越想你。”
“……所以呢?”
“所以我就来见你了。”对方在轻轻叹气,“你说,我该怎么办?”
“……”
“或者说,我们该怎么办?”
凌晨时候,筱原时也回到寺庙,发现家里乱成一团。
小五跟惠在一起玩,他们整个晚上都在拼模型和乐高积木,零食和玩具的包装扔了一地,电视上播放着儿童电影,声音开得震天响。
此刻他们两个坐在地毯上搭纸牌,规定赢的人要给输的人脸上画涂鸦。惠整晚都在输,脸上被画满了黑色的涂鸦。
“我又赢了。”小五拿着马克笔,带着洋洋得意和幸灾乐祸,“认输吧,你这种小屁孩比不过我的。”
惠板着脸,倔强的捏起纸牌重新搭,但每次搭到一半,纸牌就会全部塌陷下去。
由于他们两个将玩具扔了一地,里梅整晚跟在后面收拾,累的额头上渗出汗来。漏瑚它们也被揪过来帮忙,它们此刻正缩在角落里吹气球。
“喂,别偷懒。”小五朝漏瑚扔过去一块积木,“一个小时了,才吹了这么几个?”
漏瑚不敢反抗,连连摇头,“我们不敢,我们不敢偷懒……”
惠见此情景,很是惊讶:“你们家的狗还会吹气球?”
“呵,它们不光会吹气球,它们的脑袋还可以被拧下来,直接当成球踢。”
筱原时也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看着众人打闹,一种温和的安心感升腾起来,将心里的疲惫感减了几分。
这种日子正是他想要的,如果能一直这样安稳的持续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想到这儿,他悄悄关上门,准备去洗漱。
但很快小五就跟出来,在后面叫住他:“喂,你怎么了?”
他转过头,“什么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高兴?”
他已经装的若无其事了,还是没逃过对方的眼睛。
筱原时也不想谈这个,故意将话题岔开,“没给你们买点心,因为店铺都关门了。”
小五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我在问你为什么不高兴,有心事吗?”
筱原时也的脖子上有一块醒目的红色的淤痕,他头发微乱,衬衫上散着波本酒的气味。
小五盯着那块可疑的痕迹看了许久,确定筱原时也刚刚出去鬼混了。
“刚刚你跟安室透在一起?”
筱原时也有种偷情后被人发现的心虚感,“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
“呵。”对方冷笑,“你不是说自己从来不吃回头草吗,这次要破例了?”
他没有打算吃回头草,只是没能忍住诱惑。幸好他最后关头能保持理智,否则今晚就要献身了。
“我劝你,别光顾着贪图一时的享受。”小五冷淡的丢下一句,“你们两个之间存在很多鸿沟和问题,如果不能解决那些问题,迟早还是要分开的。”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对方有些气恼,“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教吗?”
简单洗漱过后,他遮住脖子上的痕迹,去哄惠睡觉。
惠脸上还留着马克笔涂鸦的痕迹,估计十天半个月洗不掉。
“你傻不傻啊?”他用手刮着那些痕迹,哭笑不得,“一直输就别玩了,非要被画满脸?”
“……”
惠闷闷不乐的钻进被子里,突然又来了句:“我爸会死吗?”
又来了。
小孩子有时候会翻来覆去的问同一个问题,虽然这些问题在大人眼里很蠢。
“不会,他只是工作去了。”
“骗人。”惠用一种接近成年人的忧愁口吻说道,“说是工作,其实就是为了赚钱去杀人,这样的工作迟早会害死他自己。”
是啊,连小孩都懂的道理,甚尔会不懂吗?他什么道理都明白,他就是一意孤行而已。
要是他老婆还活着,倒不至于是这个光景。
他想着,惠突然抓住他的手,“我不想让爸爸死。”
“嗯?”
“我不想让他死。”惠抱住他的胳膊,小声哀求道,“时也,求你了,能不能救救我爸,他只听你的话。”
救不了,甚尔迟早要死的,他会死于五条悟手下。
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使命和道路,甚尔的命运就是被五条悟杀掉,成为帮助五条悟觉醒的炮灰。
他不应该出手干预甚尔的命运,但要是不干预,惠就会变成孤儿。
“知道了,我尽量。”筱原时也摸摸惠的头,“睡吧,晚安。”
他在惠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关灯走出房间。
出门之后,他小心的掩上门,再一转身,撞在了小五肩上。
然后他意识到,这小子又长高了,现在他的额头只能碰到对方的肩膀。
为什么只长身高不长五官?小五那张脸还是小屁孩的脸,带着心浮气躁的幼稚感。
小五目睹了他哄惠睡觉的场景,表情怪异,“那是什么?”
“什么?”
“你刚才,为什么要亲他?”
他指的是筱原时也吻惠额头的事。
“那个是晚安吻啊,小孩子睡觉之前,家里的长辈都要给晚安吻的。”
其实那不是真的亲吻,为了避嫌,他只是象征性的做出一个亲吻动作而已,没有实质的皮肤接触。
但小五以为那是真的,皱起脸,“好肉麻,太奇怪了。”
五条家的孩子跟长辈之间的关系都很严肃,他十岁之后父母就很少触摸他,更别提亲吻额头之类的。
“为什么要做这么肉麻的事?”
筱原时也笑了,“哪里肉麻啊,这是长辈跟小孩子之间很正常的互动。哦对,你小子是流浪汉,你从来没感受过父母的关爱,也没享受过晚安吻吧?”
有点可怜。
小五刚喝完睡前的牛奶,嘴角还沾着奶香气味,筱原时也闻见这气味,忍不住伸手抱了他,口中安慰道:“可怜,连晚安吻都没有过。”
被抱着的人身子一僵,那表情像是要骂脏话,“松手!我根本不稀罕什么晚安吻!”
“好可怜,缺爱的孩子。”
“老子不缺爱!”
他发现,筱原时也虽然在生意上很精明,但在感情方面总表现的很天真,就像现在,像个白痴一样难过的安慰着他。
事后,他将这件事告诉了童磨,童磨听了之后笑个不住:“时也就是这样的,在喜欢的人面前他很天真也很孩子气的,无惨大人也是喜欢他这点吧。”
童磨露出一种陶醉的神情,小五却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喜欢的人?他真的喜欢我?”
“对,时也他很喜欢你啊,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吧。”
小五思索了一会儿,遂问道:“哪种喜欢?”
童磨眼睛里带了笑意,“你希望是哪种喜欢?”
他又想了想,嗤之以鼻,“无聊,我又不在乎,哪种喜欢我都不在乎。”
“你如果真的不在乎,就不会主动问了。”
童磨用扇子轻戳着他的额头,“记住,你可是被筱原时也一心一意爱着的孩子呢。真是让人嫉妒。”
当天夜里,筱原时也给甚尔拨去了电话。
过了好久电话才接通,甚尔大概是在赌马场之类的地方,背景里全是嘈杂的叫嚷声。
“谁啊?”
“你他妈什么时候回来?惠惠想你了,赶紧回来看看他。”
“别打扰我。”甚尔懒洋洋的喊着,“我就快要赢钱了,赢了钱我就去给惠买玩具,把整个玩具商城包下来也没问题。”
甚尔从来就没赢过钱,甚尔跟他一样,一辈子都是当穷鬼的命。
“这几天你都不回来了?”
“没办法,我有个新的委托任务,我得先去杀一个人。”
筱原时也劝不动他,无奈,“你又要杀谁?”
“啊,好像叫什么……虎杖香织,好像是个家庭妇女。”
虎杖香织?筱原时也记得这个名字。
虎杖香织,是虎杖悠仁的母亲,目前被羂索占据了身体。
“说来也奇怪,那个虎杖香织就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而已,为什么会上通缉榜?不过无所谓了,只要能有钱赚,让我杀谁都可以。”
她可不是普通的家庭妇女,而是个重要的反派NPC。
她绝对不能被甚尔杀掉。
于是第二天清晨,筱原时也找到了那位虎杖香织的居住地,按响了对方家的门铃。
门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多久后,一个中短发的女人开门走出,打量了他。
“你——”
虎杖香织,穿着居家的睡衣和鞋子,除了额头上的缝线外,完全是普通女人的模样。
“香织女士,你这几年过得还不错吧?”筱原时也礼貌的微笑,“有人要来杀你,跟我走吧,我能保护你的安全。”
虎杖香织,也就是羂索,筱原时也几年前就跟她打过交道,想要劝说她加入自己的反派阵营。
但她拒绝了,理由是要在家奶孩子。
这间房子外表看上去很普通,但从屋内的装潢和家具来看,至少是个中等富裕的人家。客厅里铺着花花绿绿的儿童地毯,有个淡粉色头发的孩子正趴在地上玩游戏。
见到筱原时也后,那孩子敏捷的跑过来,一头撞在他腿上,然后伸手抱住,咯咯笑起来。
筱原时也被他撞了一下,差点吐血。这孩子力气好大,感觉差一点就能把他的骨头撞断。
“哎呀,悠仁好像很喜欢你呢。”香织摸摸那孩子的头,“既然来了,不妨进来喝杯咖啡?”
那名叫悠仁孩子十分活泼好动,且完全不认生。筱原时也坐下没三分钟,对方就爬到他后背上,从后面抱着他的脖子,好奇打量着他,似乎是想要跟他玩耍。
“悠仁,过来。”香织朝这孩子伸手,“不要纠缠叔叔。”
叔叔?
他强颜欢笑,“总而言之,麻烦你现在跟我走,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香织怀抱着悠仁,温婉的朝他笑着,“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请您放心,我对付得了那些袭击者。”
这倒是,羂索是未来的反派BOSS之一,实力上乘,应该能轻松对付甚尔。
但终究还是有风险。
“筱原先生,如果您真的想帮我,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悠仁?”
悠仁还在纠缠他,咬了他的衣服,留下一排沾了口水的牙印。
“让我帮你照顾小孩?”他露出为难神情,“你身为母亲,把小孩交给我这种陌生人,不太好吧?”
“您怎么能是陌生人呢?某种程度上说,咱们的目的一致,我不用对你抱着戒备心。”
好吧,反正家里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他不介意再多一个。
“那就麻烦您了。”香织起身,朝他鞠了个躬,“说起来,悠仁这孩子已经五岁多了,但还不会说话呢。”
五岁了还不会说话?不愧是未来能当主角的人,从小就不同凡响。
筱原时也抱着这个孩子回了寺庙。
家里有小五和惠惠,再加上悠仁,估计要闹得鸡飞狗跳吧。
之前悠仁一直纠缠他,他以为这孩子会很淘气,但一路上这孩子异常乖巧,不吵不嚷,只是趴在他怀里,圆圆的眼睛看着他,偶尔抬起胳膊,奶声奶气的咿呀几声。
妈的,好可爱,除了不会说话,简直就是完美的小孩,他甚至萌生了把悠仁偷走养起来的念头。
说来也怪,这世界有那么多孩子,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小五听话。
小五究竟是什么魔鬼转世,为什么那么混账?
“这是什么?”小五见他抱回来一个孩子,惊愕:“你又从哪儿捡回来的孩子,捡孩子上瘾了吗?”
家里本来就有一个,现在又来了一个,有完没完?
第29章
筱原时也将悠仁抱回家后,整个上午都在忙着逗他玩。
“来,悠仁,说句话嘛。”
“……”
“你妈妈说了,要是我能教会你说话,会用很多钞票感谢我的。”
“……”
“说一句嘛,一个字就行。”
悠仁跟惠安静的一起玩着积木,他们两个自始至终没说过半句话,但玩的很有默契。
五条悟相当不爽,因为筱原时也强迫着他将自己的零食贡献出去,就为了喂饱这两个小孩。
他不懂,筱原时也为什么这么喜欢小孩?小孩那么麻烦,而且总是哭。
“悠仁,说话嘛,你要是肯说话,我就带你和惠惠一起去吃冰淇淋好不好~”
yue,真受不了。
他正生气,里梅突然朝他走过来,悄悄将一块蛋糕放在他面前。
“干嘛?”
“五条少爷,今天,貌似是你的生日。”
“生日?”
他看了眼日期,才想起今天的确是他的生日。
他今天满18岁了,啊,他要步入那些白痴成年人的行列了吗?
成不成年好像也没什么区别,筱原时也不知道这件事,还是会继续把他当成小屁孩看待。
“五条少爷,既然已经成年,那您继续待在这里就不太合适了吧?”
“你还真是把我当成眼中钉啊。”他望着里梅冷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搞的那些小动作,你一直挑拨我和筱原时也的关系,我也知道。”
里梅一直想赶他走,但从没成功过。
“你为什么一定要待在这儿呢?”里梅叹气,“相信我,等到你成年之后,筱原时也就不会再跟你那么亲近了。”
什么意思,他成年以后,筱原时也就不会对他那么好了?
那他干脆就不要成年,一直当小孩子也没什么不好。
正午过后,小五和惠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只剩悠仁坐在沙发上,独自玩着积木。
筱原时也打着哈欠,寻思这孩子还真是精力旺盛,不愧是未来能当主角的人。
悠仁将积木散了一地,筱原时也挨个将其捡起,又点着他的鼻子教训道:“我是不是说过不准把玩具乱扔?”
他语气稍微重了点,悠仁似乎被吓到了,眼睛里渗出一点泪。
他最见不得小孩子哭,语气立即变温柔:“好了好了,不是故意批评你的,别哭,下次不要乱丢玩具了好不好?”
他正说着,脚下不小心踩到一块积木,脚下一滑,整个人撞向旁边桌子。
这一下倒是摔得不重,但小五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他摔倒的时候,嘴唇不慎擦过小五的额头。
妈的,不好。
刚刚,他是不是亲到这小子的额头了?
小五很讨厌别人跟他亲密接触,前几天还嫌弃亲额头的晚安吻很恶心,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估计要疯掉。
他不知道对方已经18岁,以为自己亲了个未成年人,内心充满了恐惧和负罪感。
算了,他又不是故意的,就当没发生过,反正没人看见……
他正庆幸没人看见,但再一抬头,悠仁坐在那儿,安静地看着他。
“悠仁,跟我去吃午饭吧。”筱原时也将他抱起来,“吃完了就送你回去找妈妈。”
悠仁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突然口齿不清的喊了一声:“时也……”
嗯?
这孩子刚才是不是说话了?
“你说话了?”他难以置信,“真的,怎么突然会说话了?”
“……时也。”
真的,不仅说话了,而且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喊他的名字。
第一句话不是喊妈妈,居然是他的名字,这证明他教导有方。
他还没来得及得意,悠仁又奶声奶气的来了句:“时也,偷亲小五。”
“嗯?”
“时也,偷亲小五。”悠仁抓着手里的玩具,一遍遍说着,“时也,偷亲小五……时也,偷亲……”
筱原时也当场冻结。
什么情况,不开口就算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揭他的短。
“嘘——别说了。”
悠仁奶声奶气的模仿了他的话,“嘘,别嗦了~”
“你不要学我说话。”
“不要学我嗦话~”
“他妈的……别别别,别学脏话!”
小五被吵醒了,揉着睡意惺忪的眼睛,“吵什么啊?”
筱原时也想要捂住悠仁的嘴,但晚了一步。
悠仁快乐的挥舞着小手,口里不停喊着:“时也,偷亲小五!”
完了。
傍晚时分,筱原时也带着悠仁去找香织,打算将孩子交还给对方。
香织成功避开了甚尔的袭击,对筱原时也很是感激:“多谢你的提醒,否则我会被打个措手不及的。”
“不用谢。”筱原时也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孩子还给你。”
悠仁还没玩够,死死抱着筱原时也的脖子,不肯回家。
“哎呀,悠仁很开心啊。”香织笑着接过孩子,“看来你们两个相处的不错呢。”
“呵呵呵,还好。”筱原时也皮笑肉不笑,“那个,悠仁要是说什么奇怪的话,你别当真。”
“说话?”香织诧异,“悠仁会说话了?”
不光说话了,还让他社死了。
现在整座寺庙的人都知道他亲了小五,估计都把他当成了变态,他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无论如何,麻烦您了。”香织温和的向他道谢,“筱原先生,谢谢你和我儿子成为朋友。”
筱原时也没听进去这话,他回想着自己离开前的场景,以及小五皱眉的表情。
他最好回去解释一下,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他进警察局坐几天牢。
这一边,五条悟独自来到山后的瀑布,脱了上衣,解下缠在自己身上的绷带,用瀑布的冷水冲洗着伤口。
由于不想被筱原时也发现,所以他几乎不开无下限,这就导致他经常在打架中受伤。
虽然这点伤口没什么,但装还是要装的,绷带也还是要像模像样的缠着。
他处理着伤口,又想着筱原时也落荒而逃的场景,嘴角勾起一个怪笑。
偷亲他啊……呵,亲完了就跑掉,这就是成年人的担当。
现在他也是成年人了。
他正想着,远处就传来筱原时也的喊声,“小五?”
他故意没回应,一声不响的往伤口上缠着绷带。
“天黑了,赶紧回家。”
这边筱原时也喊了半天,除了风声和鸟叫声,没有回应。
“还不出来?”他不耐烦了,“随便吧,这山上有变态杀人狂,你要是被杀了别来找我托梦。”
他正要离开,旁边的瀑布里传来一阵声响,小五从瀑布水流中走出,淡淡说了句:“来了。”
筱原时也冷不丁撞上他没穿上衣的模样,一时不知该看哪儿。
他从没仔细观察过这小子的身材,现在看来,对方的身高,身上的肌肉线条,以及身材比例都比他强太多了。
啧,凭什么,吃那么多甜食身材还这么好?
这孩子如果长大了,肯定会抢他的风头。
筱原时也有点嫉妒,酸溜溜的将上衣递给他:“赶紧穿好,跟我回去,我有话跟你说。”
但对方没接过衣服,而是冷不丁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扯,将他拉至面前。
他心脏骤停,再一抬头,对方的脸近在咫尺。
对方的五官在水渍的浸透下透着一层湿漉漉的水光,发梢上的水珠滴下来,划过下颌那道完美的弧线,又滴落在他脸上。
这孩子……蛮漂亮的。
此时他觉得不对劲,“松手。”
“为什么在外面躲了一整天,害怕我?”对方直视着他的眼睛,“既然害怕,就不要做那种事啊。”
果然,小五果然把他当成变态了。
筱原时也没法子,只能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别报警抓我,我没有暗恋小孩的倾向。”
“这只是意外,我知道你讨厌这个,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他混乱的道着歉,但对方伸手捂住他的嘴,又用一只手勾住他的脸,同时俯下身子,在他嘴角边吻了一下。
干净的,带着水的气味,只是沿着皮肤的轻柔碰触,游离辗转,仿佛若即若离的试探。
筱原时也大脑一片空白。
但他立即回过神来,猛地抓住对方的手,将其狠狠摔过肩膀,来了个完美的过肩摔。
对方被摔出去之后,乖乖躺在草地上,并没有因为遭受攻击而造成任何情绪波动。
“我忍你挺久了。”筱原时也揪住他的一缕头发,“你想干什么?”
对方表情毫无波澜,“这是我给你的晚安吻啊。”
妈的,哪个国家的晚安吻是吻唇角的?
对方不解,“不是吻唇角?那要吻哪里,你教给我。”
筱原时也意识到对方的手正揽着自己的腰,回过神来,将其推开。
小五起身,见他方寸大乱的模样,露出一种戏谑的笑,似乎在嘲讽他的反应过度。
“亲额头和亲别的地方有什么不一样?你何必这么大的反应?”
“……”
“你亲我一下,我还你一下,现在咱们两个就扯平了,你也不用再纠结了,不好吗?”
他穿上衣服,淡淡的说了句“晚安”,径自离开。
这之后,筱原时也坐在厨房里吃夜宵,越想越觉得离谱。
刑啊,这日子是越来越有判头了,跟未成年人有亲密关系判几年来着?他明天去警局投案自首还来得及吧。
这小子最近总对他动手动脚,应该关进警局清醒几天。
他正心不在焉想着这些,角落里的童磨突然轻轻嗓子,开始唱歌。
那是首儿歌,歌词里有“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之类的字眼,幼稚的很。
筱原时也听得忍无可忍,放下筷子:“你吃错药了,大半夜嚎什么?”
童磨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白天躲在厨房里,夜里就在寺庙里晃来晃去,赶都赶不走。
小五经常跑来跟他聊天,也不知聊些什么。
“哎呀,时也,我是看你不开心,才特意唱给你听的,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这首歌嘛?”
从前他跟童磨关系很好,他们两个经常在夜里促膝长谈,童磨很擅长说些“人生”或者“命运”之类的话,也很擅长给人解忧。
可惜那都是过去了。
“时也~”童磨突然贱兮兮的开口,“你觉不觉得,那小子喜欢你?”
筱原时也停止咀嚼食物,“小五喜欢我?”
“是真的,虽然我没有喜欢别人的能力,但我很了解你们人类的感情,我能判断出那种感情是喜欢哦。”
筱原时也回忆了一下小五最近的古怪表现,恍然大悟。
他应该找那小兔崽子谈谈。
他在藏书阁找到正在读书的小五,开口就是一句:“小鬼,我知道你喜欢我了。”
对方抬头,皱眉,“什么?”
“你喜欢我,是不是?”
小五听此,手指猛地抽动一下,将指间的书页攥成了一团。
随即他脸上弥漫起一个茫然的表情,“才没有。”
筱原时也从没见他这样不知所措,觉得很有意思。
“呀,看来是真的啊……我一直觉得你小子没心没肺的,原来你也会喜欢别人?”
“都说了没有!”
“真的没有?那……”
没等他说完,小五已经扔下书跑掉,跑的如此惊慌失措,甚至踢翻了脚边的牛奶杯。
五条悟逃走后,想起里梅之前的话,“既然你现在是成年人,那就不该再纠缠筱原时也。”
他仔细审视了自己跟筱原时也的关系,突然迷惑起来。
这就是喜欢?
之前吻对方唇角,是他下意识的行为,但现在他回想起来,心脏的跳动莫名加快了许多。
他现在可以随便跟对方拥抱和撒娇,可以睡在对方的床上,明明可以做的都做了,但这种程度似乎还不够。
恋爱,那么肤浅的东西,他真的需要?
但他需要筱原时也,如果进行恋爱才能得到筱原时也,那他可以尝试。
筱原时也曾经说过,爱情不是占有、享用和炫耀。
才怪呢,在他看来,爱情就是占有,就是要把他想要的变成他所拥有的,继而变成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半夜的时候,筱原时也倚在床上打游戏,突然就见到小五冲进来,爬到他床上,习惯性的钻进他怀里。
“别闹。”筱原时也推开压在胸前的脑袋,“我快要赢了。”
“……你确定我喜欢你吗?”
“问我干嘛?”筱原时也莫名其妙,“喜不喜欢是你主观的感觉,是你说了算的。”
对方在黑暗里沉默了很久,久到筱原时也以为他睡着了。
筱原时也刚想将他推到一旁,但突然又被他死死揽住腰,于是忍不住喊痛,“滚下去,我警告你,再对我动手动脚的,就把你送去警局。”
怀里的人似乎有点紧张,“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我如果真的喜欢你,那你,打算怎么办?”
筱原时也不假思索,“我打算收养你。”
小五一愣,“嗯?”
“你看,你喜欢我,我也蛮喜欢你的,既然咱们已经建立了信任关系,那我干脆就收养你,拿你当亲生儿子对待,怎么样?”
“……”
这不是他预想中的回答,筱原时也大概是误会了,将他的喜欢理解成了亲情性质的喜欢。
“反正我今后也不会有孩子,我收养你之后,家产都可以留给你,有没有心动?”
“……”
“心动了就叫声爸爸,来,我听着呢。”
他见小五脸色逐渐变白,最后从他怀中挣脱,吼了一声:“白痴!”
气急败坏的丢下这句话后,对方摔门而出。
第30章
之后的几天,小五一直在跟他冷战。
他忍不住问:“你为什么生气,不想当我儿子吗?”
小五窝在沙发上看书,冷着脸,没理他。
“叫声爸爸没那么难吧,以前也不是没叫过。”
“……”
“真的不稀罕我的家产?虽然我没买房也没买车,但是这座山是我亲手打下来的,等我死了整座山都是你的。”
小五开始发火,“走开啊,别跟我说话!”
笨蛋,白痴,榆木脑袋。
他都跑去主动告白了,他都那么低声下气的说“我喜欢你”了,对方居然笨到完全察觉不到。
笨蛋,无药可救。
“真的不理我?”筱原时也用手戳戳小五的脸,“我带你去逛奶茶店好不好?”
小五高冷的用书本挡住脸:“我说了,我不想跟你说话。”
“不理我啊?那就没办法了,那我只带惠惠一个人去买零食了。”
“呵。”对方冷笑,“去吧,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懂。”
筱原时也没再理会他,径自去了厨房。
目睹这一切的童磨似乎有点无语,“时也,你干嘛要这样?”
“我怎么了?”
“你就不要装傻了,你知道他喜欢你的,是想成为恋人的那种。”
他当然知道,昨晚小五纠缠他的时候,他将对方眼神里的意思看得一清二楚。以往跟他恋爱的那些男人,也会露出这种眼神。
但他现在只是个孩子,孩子的话不能当真。
“哎呀呀,其实他已经18岁了,只是没告诉你而已。”
18岁,不对啊,按照里梅之前告诉他的信息,小五今年应该是16岁才对。
是里梅搞错了年纪吗?
“18岁又能怎么样,难道一个人活了18年就能明白事理了吗?你看他的言行举止,分明还是个小孩,所谓的喜欢我,也是耍小孩脾气。”
等到小五逐渐成年了,心智也逐渐成熟之后,大概率就不会喜欢他了。
童磨表情略带遗憾,“你确定?”
“确定,因为小孩子的感情都是虚假的。”
他跟直哉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在一起的,那时候他们的确是互相爱慕,眼睛里除了彼此什么都看不到。
小时候他受伤,直哉会整夜守在房内盯着他,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担忧和痛苦,绝对是真心的。
但他们逐渐长大之后,想法就开始变得复杂,于是彼此间的感情就那么褪去了。那么真实的狂热的爱慕,就这么消失了,好像压根没发生过一样。
这是他们的错吗?不是,这只是人性的本质而已。孩子不可信,心智不成熟的年纪,再怎么赌咒发誓的爱情也是假的。
午饭过后,他带着惠下山去逛奶茶店,小五原本嚷嚷着不理他,结果还是跟了上来。
“呦,不是不理我吗?”他故意阴阳怪气,“干嘛还要跟着我?”
“是里梅让我跟着你的。”小五生硬的解释,“他怕你又出去跟男人乱搞。”
“你是疯了吧?”筱原时也连忙捂住惠的耳朵,“别在小孩子面前说这种话。”
乱搞是不可能了,现在他是单身,想搞也找不到人搞。
安室透倒是提过跟他复合,但他犹豫着,至今没做出回应。
小五说得对,他跟安室透之间是有阻碍和鸿沟的,如果不把那些阻碍填平,那么即使复合也维持不了多久。
走到半路,惠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问道:“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吵架?”
筱原时也:“没有啊。”
“明明就有。”惠板起面孔,“我不喜欢吵架,我爸爸妈妈以前就从没吵过架。”
也是,吵架会影响小孩的成长,虽然惠不会一直住在这儿,但还是不要给他造成阴影。
“知道了。”他摸摸惠的头,“我们很快就会和好的。”
小五已经跟他冷战过几百次了,他早就习惯了。
他们去逛了奶茶店,筱原时也给惠点了冰淇淋,又看向小五:“你想喝什么?”
对方翻个白眼,“不用你管。”
“好了,别闹了。”他轻声安抚对方,“想喝什么我给你买。”
对方气恼的转过头去,看了眼菜单后冷冷说道:“草莓奶昔。”
还是小孩子的口味。
奶茶店的售货员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见到小五后,惊讶的捂住嘴,悄声对店员说了句“好帅”。
筱原时也在心里叹气,他就知道这小子会抢他的风头。不过幸好,小五只是讨女孩子喜欢,暂时跟他没什么利益冲突。
小五对此一无所知,径自拿过售货员手里的袋子,却发现里面多了一杯奶茶。
他纳闷,“为什么多了一杯?”
那女孩略显羞涩,但直言不讳:“这是,我免费送给你的……”
“有免费赠送吗?”
“是的,是特意给你……”
小五听此,立即朝门外喊了声,“喂,这边免费赠送奶茶哎,想喝的都过来。”
其余顾客听了这话,全部涌过来索取免费的奶茶,那女孩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解释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小五没察觉到哪儿不对,拿起奶茶要走,但又被那女孩子叫住。
“请问,你可以给我留个电话吗?”
“为什么?”
“呃……我可以定期向你汇报本店的优惠项目哦。”
他头也没回,“你家的奶茶又不好喝,我要优惠干嘛?”
那女孩当场石化。
筱原时也见此,狠狠在他后脑勺上敲了一下,“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他不悦,“什么啊?”
“你是木头脑袋?那女孩在跟你搭讪呢,给人家留电话啊。”
“搭讪?”
“她想跟你谈恋爱,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你不喜欢吗?”
漂亮吗?
他仔细打量着柜台后面的女孩,点头:“是很漂亮,但没我漂亮哎。”
死木头脑袋,一点都不开窍,那女孩子分明是鼓足勇气才主动搭讪的。
不过也是,小五一直待在山上的寺庙里,由于很少跟人接触,所以完全不懂人情世故。
筱原时也当初要送他去上学,也是希望他能跟同龄孩子多接触,提高一下与人交际的能力,可惜他死活不肯。
回寺庙之后,筱原时也坐在湖边乘凉,因为犯愁,叹了几声气,被小五听在耳朵里。
“你又叹气干什么,为什么又不高兴?”
他最烦筱原时也苦着脸的模样,一副苦大仇深的倒霉样。
筱原时也托着腮,“还能为什么,我是替你担心啊。”
小五虽然长得不错,但脾气这么差,会把所有女孩子都吓跑的。
总不能一辈子待在他身边吧,总要结婚成家的。
“……你真的希望我跟那女孩谈恋爱吗?”
“为什么不?如果你也喜欢她,当然可以跟她恋爱。”
小五应该去跟同龄人恋爱,而不是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更不应该抱着他说喜欢之类的奇怪的话。
要尽量引导这孩子回归正途才行。
小五见他如此,吸了一口奶茶,随即点头,“好,我可以考虑跟她谈恋爱,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以前是怎么跟你说的?”
“不记得了。”
“那我就再告诉你一遍,恋爱是交心和亲密,女孩子更看重这点,而且也更喜欢身体接触。”
“交心?不懂。亲密,不会。”对方淡淡说道,“你说的亲密,究竟是指什么样的亲密?”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方语气突然咄咄逼人,“说啊,哪种程度的亲密?你来教我。
“就是——”
“或者咱们跳过这一步,直接进行身体接触这一项?”
小五说着,身子突然凑近,就像昨天在瀑布前那样,近在咫尺的逼近他。
现在是深夜,湖边的凉风吹在他身上,莫名让他起了鸡皮疙瘩。
“你跟安室透,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对方俯下身子,几乎要跟他的额头碰在一起,声音在夜色里微冷,“先是进行身体接触,然后接吻?”
筱原时也意识到对方的手正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还试图往他腰间伸去,觉得不妙。
“手,拿开。”
但他一晃神的时间,已经被对方压住手腕,按在了草地上。
草地上的露水浸透了他的衣裳,附近草丛里的幽邃的虫鸣声伴着风声,让气氛越发诡谲。
他要挣扎,但对方用拇指压住他的唇,手上用近乎粗暴的力道镬住他的身子。
“把那些无关紧要的步骤都省了吧。”对方声音低哑,“直接教我怎么接吻就好了。”
“嗯?”
“接吻。”对方语气莫名急促起来,“教给我。”
小五极少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柔软,轻微,像是诱哄猎物的语气。但那对蓝色瞳孔像是风暴的海洋,带着要将他撕碎的压迫感。
在对方嘴唇即将压上来那一刻,筱原时也感到一阵恐惧,于是手上发力,精准的将对方摔了出去。
这之后,他快速上前拧住对方胳膊,将其压制住。
“找死?我警告过你不准随便跟我有身体接触了吧?”
筱原时也尽量表现得平静,如果忽略他那略显不稳的气息的话。
妈的,差一点又要被占便宜了。
小五躺在地上,方才那种凌厉的压迫性气场已经消失了,转而恢复成了平时那种略带天真的表情。
“哎,你为什么要生气?”
“你少给我装傻。”
“不懂,你既然能教我怎么恋爱,为什么不能教我怎么接吻?”
“我教你接吻?我他妈是不是以后还要教你怎么上床?”
“那倒是不用。”对方笑了,“你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怎么教?”
小兔崽子,掐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