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有人都觉得心头莫名其妙地跳了一下。
甚至在界域通道外的清影和落落，也都忽然抬起头。
甚至虞山上，此刻默默望着医书，心不在焉的南潇湘，也心有所感地抬起头，望向了窗外。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陈胤的剑上，那明亮如朝阳的光芒，也缓缓放大，升腾，甚至渐渐扩散成了能与道尊一指分庭抗礼的光球。
直到此刻，甲子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那一剑，以及那柄剑上散发出的，丝毫不弱于道尊威压的气息。
“怎，怎么可能？”
“他居然真的能够与道尊一战？”甲子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即便是在上界，他也没见过道尊之间的战斗。
那一定是毁灭性的。甚至会对大道都产生不可逆转的损伤。
可眼下，两方任意一方都能轻而易举将自己化成泥粉的存在，就这么在虚空中毫无顾忌地出手了。
甲子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和周围的虚空一样，开始崩溃了起来。
可是他连动都不敢动，只能像具尸体一样，呆滞地看着这一切。
而在陈胤身旁，师尊则是眼神欲说还休地望着陈胤。
她清淡的美眸间，满是意味不明的神色。
终于，那无尽威压下的道尊一指，穿过了无尽虚空，来到了陈胤身前。
而陈胤也是静静地举着剑，收敛起了之前蓄势的姿势，仿佛将整个世界的光芒全部收进了长明剑中。
那些光芒，能让长明剑真正的亘古长明，永存不灭。
轻轻踏出，陈胤眼前仿佛回到了在卷轴空间里，一次又一次在无尽岁月里挥剑的时候。
这一剑，他从学会后，第一次完整地使出来。
堵上了自己的全部。
他像是在卷轴空间里最普通的挥剑劈砍一样，风轻云淡地举剑。
然后，将整个世界的光芒，一剑全部斩出。
“——第三剑。”
一切都被吞没。
整个世界在这一剑下，全部变成了耀眼的白色。
仿佛即便是从诞生之初就是一片混沌黑暗的虚空，都因为这一剑。
从此，有了长明不落的光。
——
最后，一切消失的风轻云淡到让人有些发怔。
甲子的记忆里，只剩下了淹没整个世界的白色，根本不知道道尊一指和陈胤一剑，究竟谁赢了。
只是当他重新能够看得清东西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虚空还是虚空。
权龙戟还是权龙戟，只是上面的光芒已经完全散去，变成了一堆毫无生气的废铁一般。
仙门依然在身后的尽头。界域通道的另一端，陈胤和师尊依然静静站着。
甲子觉得自己的灵魂此刻都是虚脱的，仿佛还没有从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中走出来，大脑完全是一片空白。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赢了。
看到陈胤依然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或许是陈胤赢了？
他真的赢了道尊？
只是在通道的另一头，陈胤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赢了之后的喜悦。
他低着头，静静地凝望着掌心。
……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些碎屑，在周围的空气中浮动着。
长明剑碎了。
它终究没能承受的住第三剑的全部。
最后一刻，它像是声嘶力竭地怒吼一样，将陈胤凝聚的剑势全部斩了出去。
那一剑，斩破了道尊的一指。
但它也终究没能坚持到最后，在那一剑之下，轰然碎裂成了无数的碎片。
一时间，陈胤说不出自己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是沉重，亦或是难过。
他只是低头默默地望着长明，望着那些依然残留在掌心的碎屑。
师尊也和他一样，静静看着长明。
“……碎了呢。”她忽然笑了一下。
“不过这孩子也算尽力了。都怪你自己下手没轻没重的吧。”
陈胤眼眸低垂，沉默不语。
“别太难过了。”
师尊笑着安慰道：“不是说了么？长明还有修复的可能。或许过段时间，它就能恢复如初了。”
陈胤依然没有说话。
他知道，师尊是在安慰他。但也不止是在安慰他。
他们两个人，彼此都很清楚。
最大的问题不是长明剑没了。
……而是陈胤没有剑可以用了。
没有剑，就施展不了剑招。施展不了剑招，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底牌三剑，就都用不出来。
系统商城里的武器，别说第三剑，大部分连第一剑都扛不住。能够完整施展第二剑的，更是一把都没有。
没有剑，陈胤该怎么对付拥有权龙戟的甲子？
果然，在另一边，权龙戟上传来一声似有似无地叹息。
“……可惜。”
“不过，倒也够了。”
“少了道境至宝，剩下善后的事情，你能办妥。”
“……别让我失望。”道尊的声音平淡如水。
甲子却悚然一惊，郑重地抱拳拱手：“是！属下定不负道尊期望！”
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权龙戟上的气息，渐渐消散了。
直到那气息消散，甲子心头才长舒一口气。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方才短短的一段时间里，让他倍感压力的，不止道尊。还有陈胤的那一剑。
……万古难得一遇的天骄啊。甲子心中暗自叹息。
不管是陈胤还是师尊，在甲子心里的评价都已经高到无与伦比的地步了。
只是，再怎么惜才，这两个人也终究不能留。
他缓缓拿起权龙戟，再度遥遥指向两人。
“可惜了。”
“若有下次，不要再违逆道尊了。”他略显遗憾地说道。
看着甲子身上渐渐升腾起的气势，师尊缓缓往前踏了一步。
可是还未踏出，便被陈胤拦住。
“不许。”他紧紧抓着师尊的小手，眼神认真地盯着她。
师尊却朝他做了一个很灿烂的笑脸。
“不急。”
周围的时间仿佛忽然凝固了。
“陈胤，我有话对你说。”
三百零八、接你回家
就在师尊开口的时候。
周围的景色忽然凝固了，时间仿佛一下子变得很缓慢。
远处的甲子，依然维持着举着权龙戟，朝二人攻来的姿势。
只是他的动作，缓慢的仿佛像是在定格一样。
陈胤注视着周围的一切，耳畔忽然响起了师尊轻快地声音：
“你知道吗？”
“时间大道，其实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一点点。”
“我虽然不能预知未来，但是只要我想的话，我可以隐约得到一些和未来有关的信息。”
“比如说……”她不说话了。
陈胤也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
“你早就猜到……长明可能会出问题？”
师尊背着手，笑吟吟地望着他。
“你知道的，我呀，已经不是一千年前那个做事风风火火、不计后果的疯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