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说，是专门为了屠杀天命者才设立的。”
“对吗。”他眼神低沉地望着道人。
道人这一次沉默的时间很长。
良久，他才悠然叹息一声。
“唉。我开始有些遗憾了。”
“原来这些人中……”
“……你才是最该疯掉死掉的那一个。”
陈胤没有说话。他依然在等待道人的回答。
片刻后，道人笑容有些奇异地看着他。
“恭喜你。”
“……答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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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二、死要面子活受罪
道人在说完这番话之后，便消失了。
在广场的中间，浮现了一个阵法通路，显然是出去的路。
只是清影和陈胤都没有动。
清影在一脸茫然地看着陈胤，而陈胤则是低头深思。
……这一趟，他的收获足够多了。
很多之前盘踞在心中的迷惑，也稍稍解开了一点。
首先，天道之屑，就是系统。这一点终于得到确认了。
陈胤早就好奇了。当初长离殿一事，雾灵宗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屠宗之事，不惜以最残酷的方式逼供殷长离夫妇，也一定要得到的宝贝，到底有多珍贵？
如今看来，若是算作这个系统，倒是能说的过去。
而殷长离夫妇至死都不肯透露天道之屑的位置，理由也显而易见了。
他们将天道之屑给了香儿。
这不光是他们的倔强，也是香儿能够活下来的保证。
只有系统的力量，才能够阻隔开那些修士的探查，保护宿主。
如此，当年的雾灵宗一事，便算是水落石出了。
只是陈胤心头的疑问倒也没有尽数散去。
……天道之屑，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雾灵宗的他们都已经是太清境的大能了，不管有没有系统，放眼修仙界都已经是无人敢惹的地步。
花那么大代价得到一个天道之屑，又有什么价值？
难道说，与踏出最后一步，飞升上界有关？
另一件事。果然，卷轴不会在这里再出现第二份了。
上一世，陈胤便是在通过了此地的考验之后，得到了那个神秘的卷轴，学会了那惊天动地般的三剑。
这一世，陈胤一开始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着像是卷轴这样的绝世神物，有没有可能在这个时空里依然存在。
事实是，这份卷轴看来是独一无二的。
即便是陈胤如今重生，卷轴也不会再有第二份了。
而那道人的表情，似乎是对自己跨越时空的事情略有所知的样子。陈胤也不知道，自己能够重生，是不是也与上古仙尊有关。
除此之外，仙尊为何要屠杀天命者，陈胤也不能确定。
只是隐隐有一个猜测。
如果仙尊真的是对天命者深恶痛绝，那为何蜉蝣山不是一个完全的死局，而是会给自己这样看透真相的人一条生路呢？
他觉得，仙尊可能未必是真的想要杀死所有天命者。
或者说。
他真正想消灭的，是系统。
思虑间，耳畔突然响起了清影的声音：
“陈胤，你、你怎么知道天命者的事情？”
清影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你应该不是天命者才对——”
“我的确不是天命者。”
陈胤缓缓抬头：“可你是。不是吗？”
清影心里漏跳了一拍。
系统的怪叫也在她耳边响起：“卧槽，他怎么知道的？”
“我以为这家伙是个大腿，难道这家伙直接就是主角？”
“不对啊？他身上没有主角系统啊？”
系统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陈胤似乎也没想过多的解释这件事，只是浅浅地说：“既然你是天命者，那你想必，也应该是有系统的吧。”
“它有灵智吗？我可以与它对话吗？”
清影缓缓摇头：“不行。它无法和非天命者交流，这似乎是它们的禁忌。”
“那替我问一句。”
陈胤眼神孤绝地眯起：“你们这些系统，到底是什么东西？”
清影感觉到，系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良久，它才缓缓叹气。
“唉。”
“老实说，我们也不知道。”
“或许只是被制造出的生灵，就如同方才的阵法之灵一样；或许连生灵都算不上，只不过是机器和工具罢了。”
“我们从有意识开始，脑子里就只有完成剧情记录这一件事。似乎这便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抱歉。”它的声音似乎有一些疲惫，“我没办法回答它这个问题。”
清影如实将原话回了过去，陈胤略微沉吟，也不再追问。
“……罢了。”
“我也不在乎你们这些系统的存在是为了什么。”
“别影响到我身边的人就行了。”他低声说道，“除此之外，你们爱干什么与我无关。”
说完，陈胤缓缓转身，不过不是朝着阵法的出口。
“你干什么？”清影忍不住喊住了他。
“立碑。”陈胤淡淡地说道。
——
这是陈胤在蜉蝣山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从山下砍下了树，做成了墓碑，一块一块整齐地插在广场之上。
每一块上面，都刻着字。或是名字，或是道号。
整整五百六十九座。
清影在不远处，抱着手臂默默地看着他做完了一切。
从头到尾，陈胤一句话都没有说，不管是削成墓碑，还是篆刻碑文的时候，他都十分安静。
眼神幽邃地望着手中的碑。
一言不发。
一直将五百多座墓碑全部立好，他驻足沉默了很久，从第一块墓碑开始念起。
“常阳子道友。”
“风浔道友。”
“黄立道友。”
“荀凯道友……”
一座接着一座，那些孤独的名字在空荡的蜉蝣山上回荡着。
他念过了黄满楼夫妇的名字。
念过了许秀的名字。
念过了所有他记得清楚的人的名字。
最后，他站在了清尘的墓碑旁。
“……清尘道友。”他默默念到。
远风轻盈，拂过山野，这些名字最后还是被吹散不见了。
“诸君。”
他缓缓拱手，朝着这五百多座墓碑，深深一拜。
“安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