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静地宗门，此刻却是鸡飞狗跳，门内的弟子全都慌慌张张地往外逃窜着。
“小魔头来了！”
“快跑！快去喊忘谪上仙！”
“再不快点，掌门要被打死了！”
山头伴随着时不时发出的震动，惊鸟纷纷远走。
原本宽敞平坦的练武场，如今已经千疮百孔。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大肚子道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满是欲哭无泪的绝望。
“我的小祖宗诶……我、我们孤鹫门和你无冤无仇，你找谁打架不好，偏偏来祸害我们干嘛啊？”
“打个架而已，婆婆妈妈的。”
在他对面，花裙流水袖的虞灵娇俏地叉着腰，一脸鄙夷不屑的样子。
“堂堂一个太清境修士，连跟人切磋的勇气都没有，成天跟个缩头乌龟一样，丢不丢人！”
“我……”
孤鹫门掌门实在是憋屈的要死。
你这小魔头是来打架的吗？你那诡异的功法跟套了个龟壳似的，我打你不掉血，你打我拳拳到肉。
这哪是切磋，这根本是单方面挨打！你当我傻啊？
当然，他也没敢说。要是真说出来，指不准这小魔头怎么揍他呢。
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门下弟子赶紧去把忘谪上仙找来，说不定这小魔头能看在忘谪上仙的份上放过自己。
在此之前。
自己就只能尽量护着脸了。
虞灵正要气势汹汹地继续动手开打，粉嫩的小拳头几乎都要挥出去了。
可是最后，却砸在了一个轻柔的手掌里。
虞灵皱起了眉头。
“……你来干嘛？”
“我不来，你把人家宗门拆了个一干二净，到最后还不是得咱们虞盟还债啊。”
陈胤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他敢？”虞灵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孤鹫门掌门，吓得他连连哆嗦。
“好了。”
陈胤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四周，默默叹了口气：“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我不。”
虞灵立马扭过了头，娇哼一声。
“我爱干嘛就干嘛，你管我。”
“别闹了。”陈胤的声音隐约多了几分责备。
虞灵忽然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他。
“喂，臭小子。”
“你是不是真以为，你加入虞盟以来我从来没打过你，你就觉得你比那群臭小子更讨我欢心了？”
“告诉你，我才是虞盟的老大！以往我对敢跟我顶嘴的兔崽子们，都是直接开揍的！”
说着，她气呼呼地抡起粉拳就朝着陈胤砸了过去。
陈胤没躲。
粉拳也依然停留在了他面门前几尺的地方。
“……你为什么不躲？”虞灵的俏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不是。
你一个太清境打一个上云境，你问他为什么不躲？
陈胤心里嘀咕了一句，脸上依然风轻云淡地摇了摇头：“你若是心情不好，揍我一顿能出气，我倒是无妨。”
“我没有心情不好！”
虞灵喊得很大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
像是有什么心事被戳穿了一样。
陈胤静静地看着她，问道：“真的？”
“真的！”
“不需要我？”
“谁需要你啊，赶紧走！有多远走多远。”
出人意料地是，陈胤点了点头：“好。”
然后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可陈胤转身的那一瞬间，虞灵突然觉得心里像是少了一块什么。
一下子漏了风，呜呜作响。
吵得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一旁瘫坐在地上的孤鹫门掌门，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头，突然之间低下头握紧了拳头，死死抿着嘴唇。
片刻后，她也追随着那个小男孩的脚步，飞奔了出去。
呼……谢天谢地。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朝那个小男孩的身影投以感激的目光。
不知道你是谁，英雄，但是我会记得你为孤鹫门所做的一切的。
——
山脚下的闹市，依然熙熙攘攘。
陈胤穿行在人群之中，漫无目的地闲逛。
而隔着几个人的身位，虞灵也一言不发，低着头跟着他。
每当陈胤转头，她就立刻扭过头去，视线逃避到了一边。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远远的，走遍了整个闹市的街区。
陈胤买了糖葫芦，买了糕点，买了些晚饭用的菜和肉。
还顺道去酒楼买了几坛酒。
直到天际渐渐橘霞浸染，街上的人也少了起来，陈胤才终于停住了脚步。
虞灵也紧跟着停了下来，离得远远地偷瞄着他。
“饿了么？”陈胤扭过头看着她。
“……不饿。”
“可是这家糖葫芦真的很好吃。”
虞灵低头摆弄了一下裙角，随后迅疾地一摆手，趁陈胤来不及反应，隔着老远就将他手中的糖葫芦招来了自己手里。
吐出小红舌舔了一下。确实很甜。
趁她吃糖葫芦的时间，陈胤缓缓走到了她面前。
低头舔舐着糖葫芦的虞灵，乖巧的像是小动物。
陈胤伸手，虞灵立刻触电一样往后缩了一下，眼巴巴地盯着他。
“我这里还有酒呢。”陈胤晃了晃手里的酒坛。
虞灵犹豫了一下，缓缓凑了过去。
陈胤终于如愿以偿地摸到了虞灵的头发。
如此麻烦，像是在哄劝流浪猫一样。
但其实，在陈胤眼中，现在的师尊就像是一只流浪猫。
不管在那群孩子前再怎么逞强，只要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会变得敏感且脆弱。
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任何细小的善意和温柔，都能换来她轻柔舔舐的回报。
……就像当初，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流浪的时候，一模一样。
“好了。”
“请你吃好吃的糖葫芦，还请你喝酒。”
“现在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了吧？”陈胤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原本被他摸得还有些舒服地想要眯起眼，一听到这话，虞灵又立马垂下了小脑袋。
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怎么了？”
“我遇到麻烦了。”她忽然抬起小脑袋，一脸认真地说道。
“什么麻烦？”
“我好像恋爱了。”
陈胤怔了一下。
“我最近遇到了一个人。我对他的感觉有点特别。”
虞灵自言自语地说着：“明明年龄比我还小，却给人很可靠的感觉，总是忍不住想要依赖他。”
“他会对我很温柔，会在我一个人的时候陪着我，会在我强行逞威风的时候，照顾到我不想被人看到的小心思。”
“可我也不知道，他是对所有人一直这么温柔，还是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也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是喜欢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