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殿内的映天水镜也开始发挥效用。镜子中清晰地映射着演武场上的情况。第一场比试,正式拉开帷幕。倒也没有很激动这几百年来都不知道比了多少次了。那群年轻人,一个两个爱紧张,总以为师尊会在上头认真地盯着自己看,从头看到尾。实则大为相反。大多数长老早已麻木。碰着徒弟上场,随便瞅个两眼。余下的时间,如果没有相当精彩的场面,他们都在一本正经地走神。毕竟这届试炼最高境界不过元婴,一举一动在他们眼中无异于两只小菜鸡在呆板地互啄。越长歌很快觉得无趣起来。掐指一算,徒弟们上场还早。她的注意力便涣散到了柳寻芹身上。出乎意料的是柳长老视线虽不挪,但却没有放空。在一群目光深沉呆滞的老不死里显得尤为鹤立鸡群。而灵素峰鲜少参与武斗,她的弟子没一个上场。她竟在认真看比赛。40第41章 “师姐?”越长歌的指腹交替敲着扶手,微微侧过去一些,轻声问:“你在瞧些什么呢。”“没什么。那孩子的剑法很漂亮。”师姐很快搭理了她,正如平常无二。越长歌这句试探的闲聊抛出,心里微妙地悬起来的小石子又怦然坠地,她既松了口气,又不由得遗憾起来。看来柳长老已不再介意那事。不过关系好像又回到了之前,没有看出半点进益。“自然,毕竟她那一手剑法可是师承卿舟雪。本座听卿舟雪的二弟子小希音说,她们每日除却应付基本的功课,还得提防着云长老兴致突起将她们上下折腾几顿……想来是名师出高徒啊。”柳寻芹略抬了一下眉尾,她怎么哪个峰上的晚辈,都能勾搭上几句话。“嗯。”她清清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口又道:“你昨日去鹤衣峰了?”“是啊,那两个找本座……”越长歌眨眨眼:“去喝茶。你怎么知道的?”柳寻芹点点头,没再说话。废话,当然是因为寻她不见。越长歌问:“有事?”柳寻芹终于将眼神从映天水镜上挪开,她看着越长歌蹙眉:“没事就不能问?”“可以可以。你何时问我都是合情合理的。”越长歌无辜道:“好凶。本座又哪儿得罪你了?”“没有。”柳长老微抬下颔。殿门外的光曦在她的侧颜上跳动,眼睫毛根根分明,像是渡了层淡金。越长歌悄然瞥了一眼,很快收回。好看。想拔一根作纪念。她矜持地扼制了自己罪恶的手。刚才那番对话,越长歌顷刻间便脑补出来一场好戏柳长老去寻觅她而后又落寞地无功而返什么的。虽说理智上更偏向于她就是随便问问,但是想象可以无拘束地在心内飞舞。待她回过神时,下一场比赛已经开始。第一大场开始时,还没有轮上秘境,首先开始的是擂台战。演武场上有一熟悉身影。越长歌看得会心一笑,那是她们黄钟峰上久经操劳的大师姐。临比赛之际,叶大师姐还在操心某个女人。她隔着远远地朝敞开的大殿一瞧,发觉师尊相当争气地坐到了柳长老身旁,只不过她老人家似乎又有些心不在焉。叶梦期叹息一声。嗯,令人绝望的爱情。她收回目光,不再分神,打量起自己的对手。这一看让她险些闪了眼睛,毕竟那位姑娘一身玫红纱衣,模样很俏,竟冲自个丢了个飞吻,眨眨眼道:“待会儿记得不要睡着哦。”正在此时。叶梦期心内传来越长歌期许的声音:“乖徒弟,这一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要争口气啊。”叶梦期:“我们黄钟峰什么时候这么激进了。”那女人相当惊讶:“激进?你对面那小丫头的师尊乃是合欢宗宗主,她非礼于我,情节相当恶劣。为师的大乖乖,这难道不值得你毫无犹豫地冲锋陷阵吗?”合欢宗?叶梦期:“我想瓦全。”越长歌惆怅道:“罢了。看来为师只能明日便把峰主之位交给你了”“不。”叶梦期额上青筋一动,她深吸一口气:“不要冲动!!我尽量。”“哎,真乖。”脑内聒噪的声音轻笑,随即散去。金色的法芒再次亮起,演武场上的结界彻底关闭。叶梦期朦胧地听见主持赛事的某师兄走过场时说了一句什么,不过她没听清楚。她定定瞧着前方。合欢宗的道友抬眸时,那双眼睛一弯,笑容虽然友善,却让人毛骨悚然。那双眼瞳里,紫光一泛而过。而春秋殿内。无论是远道而来的诸位宗主,或是太初境的本宗长老,一时纷纷回拢了心神。毕竟这合欢宗的功法邪门,在很久以前,从未真正搬上过台面比试。也很少有人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亲眼目睹。这是一个相当稀奇的机会。此一方兴致稍起,而演武场上却是一片寂静。只见比赛开始已有一小柱细香时辰,但是擂台上的两个小辈却一动不动,仿佛在站桩。然而一股子奇异的香味却扩散到了四面八方。越长歌细细闻去,与莲宗主身上的很像,但是却又有些细微的差别。“这是什么功法?”越长歌一时奇之。莲思柔笑道:“一段香,一个美梦罢了。”她眼珠子飘了一圈,打趣道:“真是可惜,在场的一堆比本座大几轮的正道祖师,原来竟没有一人识得此法。”无涯宗宗主脸色有些黑,明里暗里都能听出是这合欢宗的妖女在讽刺他们,甚至着重咬了“正道”二字。而“大几轮”更是戳中了一些痛点,毕竟论年岁排资历,无涯宗宗主的确比较年长。他冷冷笑了一声:“许是太过偏门罢。”“此乃紫浆,虹丹之香,有放松心神之效,同时带毒。”养天宗宗主柳良眉梢紧蹙,报出了几味花名。但他认为这气味混杂,还有一些陌生的掺和在一起,实在有些分不清楚,又与美梦有何干系?他看了一眼演武场。黄钟峰的那个弟子面色微红,瞧上去似有中毒之相。柳良沉吟道:“不好,太初境的那位小友怕是……”越长歌虽说还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不过若仔细观察,她确乎在盯着徒弟的动向,且微不可闻地蹙了下眉。大殿中寂静下来。此刻,却有一道罕见的声音响起。“少了。”一直坐在那儿不言不语的柳寻芹,难得开了口。医仙扫了一眼那侄孙宗主,眉梢微皱,似乎因为和他同姓而有些丢人。侄孙宗主一个激灵。“玄霜绛雪,三寸根,龙胎醴,再加上紫浆与虹丹。”柳寻芹话里更像是在纠正一下对面的年轻宗主,不过她却并未投去半分目光,反而在这句话说完时,将视线挪到了越长歌脸上。“这一味玄霜绛雪较为罕见,可以压制紫浆虹丹的毒性。如此调配应是为了致幻,伤身不多。无须担心。”越长歌刚好与她的视线对个正着。听她这般说,虽说语气没什么温度,却让越长歌的肩膀明显放松了些许。越长歌冲她轻轻一笑,“嗯。”女人的笑容依旧风情丽,猛地一下撞来让人心悸。柳寻芹的视线在她脸上凝了一瞬,很快又平静地挪开。莲思柔饶有兴致地看着柳寻芹,“柳长老只这一息之间,便勘破了我合欢宗的一些不传秘法。而这玄霜绛雪如此稀罕,只长在我宗境内,效果鲜少人知,也并不出现在任何古籍上。您又是怎么晓得的?”“莲清逸。”柳寻芹简短地说了个人名:“与你们前任合欢宗宗主有一些浅薄的往来罢了。”这三个字不知戳中了莲思柔的哪根筋,她虽说还是娇俏地笑着,但是却没有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