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身为医修,她能上去单打独斗,真是罕见。对面是卿舟雪的二徒弟希音,是个很有资质的年轻剑修……这,恐怕并不占优啊。”殿内有人轻声道。养天宗宗主:“唉,那孩子。阿青这次是执意要来,本座没挡住她,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无论输赢,都是历练吧。”这一轮开场后。柳青青驻在原地,对面几剑来势汹汹,几乎就要贯穿她,然而她身法实在轻灵,如同燕子一般,每每都在千钧一发之时被她躲过。剑光掀起来了一丝锐气,散着金芒逸开。那些金光切断了柳青青的几缕发丝。剑剑不中。柳青青冲她一笑:“就这点本事吗?”希音闻言略微有些不悦,她喘了口气,也将步调放缓,隔得远远地,来观察她的破绽。那不过是个医修而已,不会兵刃,也无爪牙,只需要防着她用毒。纵然敏捷了些。不过希音观她身姿,不像是常年锻体的模样,修为也和自己差不多,估计再撑个一时半会儿就会力竭缓下来。她定了定神,开始以微力拨弄她。每刺出一剑,柳青青都在险要处躲闪,花费了许多力气。柳青青的鼻尖上泌出粒粒汗珠,脸颊是发汗的红。再一次与那年轻的剑修擦肩而过时。那剑势灵敏多变,忽地就折了个弯,由于灌满灵力而迅速弹直,硬如玄铁,直冲她前胸过来。春秋殿内。“不对。”卿舟雪观了半晌,难得开口:“……希音她平时出剑远没有这般凌厉,今日不知犯了何故,心气难平,急躁猛进。”云舒尘随口谈道:“怕是看对面只是个柔弱医修,久攻不下,求胜心切了。”然而身为那孩子的师尊,她的斤两卿舟雪还是有数的。心气再如何郁燥,也不可能做到每一剑都比平时要凶猛出这么一大截。何况每一次出招力重,完全失了平日她教导她的留有余地,因此显得拙重很多。一旁的衍清宗长老还在拍马屁:“剑仙阁下,您那徒儿果真气力不凡,赛程过半竟然愈战愈勇……”卿舟雪的目光却并不轻松。她隐约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演武场上的地砖有灵力加持,竟也能被希音一剑劈得裂开。那小剑修手中的剑又快了几分,节奏已经完全失了从容。而台底下一群看不出门道的外门弟子,竟连连惊叹,“好快的剑法!”剑又快几分。节奏已乱。越长歌难得支愣起精神来,她讶然道:“那孩子怎么眼睛都杀红了。”柳寻芹眉梢微蹙,没吭声。越长歌瞅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又撑过了一息。希音这时出招已不能算是杀敌,更像是发泄凌厉的剑光割断彩带,铜铃坠落下来,无时无刻不发出叮铃铃的滚落声响。她又一把砍断了石柱。柳青青却站在她背后,嗤笑一声。直到此刻,绝大部分长老才意识到不对起来。希音浑身的肉紧绷,几乎有膨胀之势。整个人一呼一吸之间仿佛都痛苦万分。她攥着手中的剑,微微发抖。柳青青悄然抬手,那手诀相当普遍,催动了木灵根使物蓬勃,重焕生机的能力。这举动让大家看得疑惑万分。一般而言,她不该给她的对手治疗。那把剑的剑柄几乎都被捏碎。希音的身形晃了晃,扭过头来,她还没走几步,自眼耳口鼻之中,刷地淌出鲜红的血,瞧来甚是骇人。柳青青眼底闪过饶有兴致的意味,她挑眉道:“来,继续朝我挥剑。”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空灵地在演武场上回荡。“停。”擂台上裁决的师兄虽然不明所以,但他听出是柳长老的声音,便一敲铜锣,扯着嗓子宣布道:“本轮结束!”柳青青微微一愣,她有些不悦地问:“时辰未到胜负未分,凭什么停赛。”“试炼而已,点到为止。”除此之外,耳畔只有风声。独断得再无多的解释。柳青青顶着太阳光朝主峰最为恢宏大气的春秋殿上看过去隔得略有些远。她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色,只能微微抿起了下唇。堪堪一日。试炼大会紧赶慢赶,首日的赛程已经全部结束。除却柳寻芹突然叫停了一场比赛以外,并没有什么别的波折。诸位宗主和远道而来的外宗长老,已挪步休憩处。越长歌起身时后腰一酸,她在心内哀叹实在是太不人道了些。为什么大家观赛时不能挪个屁股那帮老不死的同道简直修成了金臀银腚,一坐一个坑。这阵仗害得她也不好动弹一下,只能累煞老腰。“你又怎么了?”越长歌瞬间娇弱起来:“柳长老,腰疼啊。”清苦的草药气息自身后袭来,她的后腰被一只手托住,环了半圈。柳寻芹垂下手,擦过她就走,轻声丢下一句:“坐姿不良,你不疼谁疼。”春秋殿内此刻清净得很。柳寻芹听到了一阵细小的呼吸声,她侧眸看过去,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站在门外,挡住了几缕光线。本欲出门,又撞到了她“本家”的那个后辈。“您为何要叫停我的比赛?”果不其然,是来鸣不平的。越长老也循声看过去,那丫头成日在柳寻芹面前晃悠,想不熟悉也很难。“你自己是什么打算自己清楚。”柳寻芹径直掠过了她,淡声道:“何必明知故问呢?”话音一落。柳青青脸上却并未有太过愤懑,很快她笑了笑,双眸也微微亮起来,几步跟上柳寻芹:“果然看穿我想法的还是您最先。和那些只会用蛮力没脑子的修行者并不一样……他们不会细想人是一个平衡的整体,一旦失衡便可自取灭亡,就像是不小心被灌木割开肚皮的跑马,奔跑得愈是猛烈,便更容易踏碎自己的肚肠,最终将自己绞死。”柳寻芹道:“只是一场小切磋而已,需要用别人的命来左证你的巧思么。”如果不喊停赛,那个叫希音的孩子会因为丹田过于充盈而炸裂开来,倘若丹田变成碎片,哪怕侥幸不死,后半生极大可能会沦为废人。而面前这个年轻的小医修,也不知是不懂事还是天生性格如此直至于最后一刻,也没有停下手,反而将人往绝路上引。柳青青却偏头道:“医仙阁下觉得我心狠?殊不知世人总是轻蔑于我们医修,认为其柔弱无能,全程仰仗别人保护,每年各大宗门组队都是被人最后考虑的存在。激进一些又有何不妥。”这一句话柳寻芹没有回答,兴许是懒得理睬。果然,她停下来只是等一下越长歌。“柳长老,你走那么急干什么,赶着投胎去?”“谁和你似的磨蹭。”“哪儿磨蹭了?本座都说了腰痛走不动。要人揉揉。”“……脑子有病是揉不好的。”柳青青一个人被孤零零甩到后头。她看着那位姿容美艳的女人跟了上来,两人交谈得很自然。而越长老又瞧了自己一眼,眼波流转地勾唇一笑,随后便与柳寻芹并肩离去了。手虽未挽着,不过距离看起来很亲密。真奇怪。那么冷淡无情的人,与这位越长老却这般要好。柳青青若有所思地想。42第43章 越长歌与柳寻芹走下春秋殿,四周一时寂静。越长歌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年轻姑娘还站在原地,身影恍若一个小点。“灵素峰可真是个香饽饽。那小孩儿还没放弃拜入你门下呢?”“这重要么?反正结果都是一样。我不会收她当徒弟。”“其实资质倒真是不错的,瞧着人聪明,单木灵根又那么罕见。就是这性子……哎哟,柳长老真是坐怀不乱。”“坐怀不乱是这么用的吗。”“不是又怎样?”身旁传来那个女人的几声轻笑,掩在衣袖后头:“你还真是爱和我吵架。净挑刺,烦死了你。”“嫌烦?”医仙大人冷冷淡淡道:“那么下次别找我闲聊。”嘁,脾气真古怪,很明显的玩笑而已。越长歌还没来得及嫌弃柳寻芹,转念又想到她年轻时的模样那时候柳柳对人的耐心更加告罄。现在比起来,进步不小。柳长老她年事已高,到底是温柔了许多了。譬如这会儿没有掉头就走。越长歌只得,一叹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