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继续喝了。”叶梦期一把抢下她手中的酒盏。叶梦期看着越长歌眼角的泪痕半干,糊在脸上,瞧上去有些脆弱,很难和平日嚣张明艳的那个女人联系起来。感情这件事,有时候就是这么让人头疼。对么?她伸手摸了摸她家师尊的发梢,像个长辈一样。随即大师姐给三师妹使了个眼色:“愣着干嘛,你看她喝成这样还能理事吗?熬醒酒汤去。”“来来来来了”远处四师妹端着碗边跑边喊着:“早就熬好啦”“你慢点!!!”慕容安一路跑来,被大师姐吼得一止步。结果手中的汤却还在往前奔流不息。哗啦一声。泼了她亲爱的师尊一脸。“师尊!”慕容安惊得慌忙捂嘴,结果碗也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八瓣。越长歌在昏睡中一个激灵,被温热的汤水彻底泼了个清醒。她双睫颤颤,抖落掉沾染的汤珠子,又嘶了一声,拿衣袖擦脸,带上了一丝婉转的哭腔:“……你们这群小混账,明儿统统给老娘下山历练去!!”“碗……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白瓷碗。”大师姐已经无暇理会师尊的心情,她的声音在轻轻发颤:“慕容安,你就不能控法将汤药变成水球托起来,非得拿个碗装吗?”“我控得不好。”慕容安很是愧疚,“……可能撒得更快些。”“至少不会赔个碗。”大师姐的语气骤然激动起来:“你知道我买了多少次面,老板才送一个白瓷碗吗?!”言罢,大师姐双眼一黑,昏了过去,竟侧对着越长歌一下子倒下。“大师姐!”慕容安一把跪下:“你怎么了?”陈跃然十分讶然,她摸了一下叶梦期的肩膀:“师姐,你也不必这么生气的。古人有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万一咱之后发财了呢?”丹秋不知何时又钻了回来,从陈跃然的脑袋上伸出一个狐头。两只耳朵动来动去,似是在观察情况。越长歌拍了拍徒儿的脸蛋,准备喊她起来。却发现她一点生气也没有。越长歌探了探大弟子,感受到了一种陌生的气息在她体内流窜。她莫名觉得不对劲起来,“小叶子?你能听到本座说话吗?”51第52章 越长歌离开黄钟峰以后,柳寻芹才终于出门透了透气。虽说她喜欢一个人待着,不过她并不喜欢总是闷在一个看不见满山苍翠的地方。柳寻芹孤身逛到药阁前,难得驻足欣赏了一下风景,阁前那一棵千年古树枝繁叶茂,树干弯绕极多。她想了想,还是用灵力将自己浮起来,身影在虚空中湮灭,下一瞬,已经坐在了树枝的弯绕处这个独自惯常待着的地方。衣衫反而比她慢一步缓缓垂落,整个人仿佛不带一点重量。大树上面绕着绿藤,藤身上还是全是一盏盏风铃般的白花。风一穿过,千万盏花朵纷纷低头,藤也飘起来,吻遍她赤裸的脚踝。就在此时,灵素峰的结界传来波动。风中蕴含的灵力,将老熟人的气息一并送了过来。“柳寻芹”柳寻芹抚上树干,闭上双眸,脚尖也不再微微晃动,一脸没听到的淡漠。然而越长老回来得并不祥和,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柳寻芹怀疑她迟早有一日会把结界撞坏。直到听到那急促的脚步近了,就要掠她而去。树上的柳寻芹才轻声说了句:“这里。”越长歌眉梢紧蹙,怀里揽着个昏迷的人,她抬眸一下子锁定师姐的身影,终于舒出一口长气。柳寻芹落地依旧轻盈,她往这边走了几步。“又怎么了。”叶梦期被一股水流托举着,上下浮动着悬在半空。她睡得很沉,仿佛在做梦,但是呼吸却相当微弱。柳寻芹伸手捻袖,去碰了一下她的臂膀,这个简单的接触像是石投枯井,不见任何一点回音。看不出外伤,试探一周也无内伤。内息平稳如常,丹田完好。很是奇怪。“刚才还好好地说着话,突然就不省人事了。”“突然?”越长歌略有些焦急,在她身边反复踱步,“是啊,突然。”柳寻芹又将叶梦期的手翻了过来。她顺着脉搏摸过去。视线一扫,当即凝住。那晚辈的手腕上有一层皓白的银线,像是蜘蛛网的纹路,在日光照耀下闪了一闪,立马消失遁迹。她立马调整位置,换了个方位,这般凝神瞧去,却没有看错那银丝盘绕,的确隐含于肌肤之下,不仔细看很难发现。顺着这一根藤摸过去,又在不经意间闪过了柳青青的身影。倘若未曾记错,这孩子当时是一直在与养天宗的这位大小姐纠缠。皓白的手腕,一瞬晃过的银色,那是什么……秘境那日,距离今日,已经过去很多天了。她神思顿住,立马将衣袖中随身携带的一根银针抽出,在叶梦期的指尖划了一道较长的细口。鲜血汩汩流出,并无异常。柳寻芹换了一根,再将自己的掌心刺破,尝试着靠了过去。正当越长歌看得一头雾水时,徒弟的那道细口子里突然流淌出了一些长脚的银色东西,窜得很快,直奔柳寻芹掌心中的那点血腥气去。柳长老却不显得慌忙,任由那些小东西爬上掌心,钻入伤口之中。针尖一戳,从头部贯穿腹部,扎死了其中的一只。“果然是,”她挑到日光下看,眯着眼打量片刻:“蛊。”“你……”越长歌似乎是被气到了,她立马一伸手,将柳寻芹的手腕攥住,拽离很远,“那你割自己一道口子凑什么热闹?松开!”柳寻芹合覆了掌心,并未愈合那道伤口。她拿指尖点点越长歌的手背,示意她仔细看。那些细白如小蜘蛛一般的蛊虫,很快在伤口边上啜饮鲜血,只瞬息之间就僵硬不动,竟是死了一片。她云淡风轻地一撇手,死去的虫躯化为尘湮。“蛇蝎毒虫而已,”柳寻芹不屑道:“大抵不会比我的血毒。”她随手弹下一粒血珠,浸入土地,那小片地方长着的杂草顿时萎靡不振。越长歌一时担忧,险些忘了这茬。在很小的时候,没有一只蚊子能活着从柳寻芹身上下来。她的体质向来是有些异于常人的。只是不知道是先天如此,还是后天毒丹磕多了的缘故。越长歌放松了她的手,轻哼一声说:“万一呢。”柳寻芹沾了点血,一指点在叶梦期眉心。那点嫣红顺着她额头融入体内,越长歌捻着衣袖将叶梦期脸上的汗拭干净,而后扶着她同柳寻芹一起走入药阁,寻了个僻静的房间,暂且安置下来。“你徒儿倒是有些麻烦。”倘若她未曾看错的话,这银色小蜘蛛样的蛊虫另有一个名字,唤作盘丝蛊。但凡中者,第一层时不觉有异,第二层时陷入昏沉,第三层蛊虫融入血肉,将内脏蛀空,则可为他人所操控这是一种相当阴毒的蛊术。不过但凡涉及到蛊术,也鲜少有不阴毒的。柳寻芹探着她的脉象,想起柳青青的事情,不自觉地蹙眉。“可有法子解蛊?”柳寻芹终于把眼神从叶梦期身上挪开,却见越长歌的下唇有些发紧,轻轻咬着,一瞬不动地盯着自己的脸。随即她意识到自己在蹙眉,使得越长歌也紧张起来。于是柳寻芹不动声色地放缓了神态:“有结便有解。”“那就好。”那双流而不动的凤眸,终于在此刻把尾端翘起,似是轻松了许多,末了又明晃晃瞪过来一眼:“柳寻芹,你一边帮人把脉一边蹙眉的习惯能不能改改,没事都要吓死人了。”“不改。”医仙大人不客气地回敬她,随后在一旁的药柜旁抽出一张纸张,只见她刷刷地写了几味草药,又顿住笔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托设计秘境的福,越长歌这次一直全程观赛。所以当她瞧见了柳寻芹拿针尖刺死的蛊虫以后,她也想到了养天宗的柳青青。此时当务之急是解蛊,并不是找那个小鬼头算账。师姐见多识广,医术自是不错的。尤其是柳寻芹说“有得解”以后,更让人安心下来。在这个方面,越长歌总是愿意相信她的。柳寻芹书写时却突然停住。养天宗到底还是名门正派,不会教授蛊术这种东西。柳青青却把这种邪门功夫用得炉火纯青。要么她真是天资聪颖自学成才,要么另外有高人相授。前者可能不大。蛊术这一脉,易学难成,也是秘法,没有师授很难入门。包括炼成这一支盘丝银色蛛蛊,少说得花费五十年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