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军稳住了阵脚,将丁奉部牢牢包围在营门前的空地上。
丁奉此时却暗暗叫苦,他原本以为趁着黎明之前这段最疲劳的时候攻进越军大营,必定可以引发越军混乱,甚至很有可能导致对方发生营啸。
毕竟这个时代的军队,由于缺乏营养,大部分士卒都会患有夜盲症。而且军队为了维持纪律和顺畅的指挥,往往会采用残酷的军法。所以部队士卒在战时精神会高度紧张,一旦有了风吹草动,甚至某个士卒因为噩梦深夜大叫都有可能引发恐怖的营啸。
一旦发生营啸,士卒们往往会为了保护自己,盲目攻击周围可能的敌人,发生严重的流血事件。
可是丁奉却不知道,马淳非常重视部队的营养摄入和思想教育。越国士卒拥有优越的生活条件,夜盲症这个各国普遍存在的疾病在越国早已绝迹了。
而越国不但是正式编制的战兵,还是作为后勤运输的民夫,个人作战素质远远超过了各国所谓的精锐士卒。
他虽然趁着夜色,让那些轻伤步卒在敌营外鼓噪放火,造成大军压境的假象。自己更是亲自带队击杀守营越军,三百多骑兵杀进越军大营,大肆烧杀。
可他惊恐的发现,越军再经过了短暂的慌乱之后,很快就在各个底层军官的指挥下,慢慢的镇定下来。对方利用营帐,放弃营门口的空地,逐渐列开阵势,开始了反击。
两军没有展开肉搏,反而不约而同的用掌心雷给对方制造杀伤,形成战略空间。
可是这一下却对丁奉部极为不利,他们的骑兵在掌心雷的爆炸声中难以形成冲锋态势。直到丁奉部用完了手里的掌心雷,也攻不破敌军防线,反而在越军持续不断的火力压制下和弩箭攒射下,丁奉的三百多骑兵损失大半,余部被牢牢压制在百步方圆的空地里。
这时,张晨见敌军已被重重包围,便大声劝降道:“敌将何人?你们已被我军包围,还不下马受降!”
丁奉惨笑一声,对张晨道:“吾乃大吴冠军将军丁奉,自古只有常胜之冠军,岂有投降之冠军?今日丁奉被围,唯有死战报国尔!”
张晨捋须道:“原来是大吴第一猛将丁奉丁承渊当面。吾乃吴郡张晨张继初,听某一句劝,越公顺天应人,锄奸去恶,你今日降了越公,也不算辱没了你的名声。”
丁奉用手一指张晨,厉声道:“张继初,你吴郡张氏世受皇恩,为何要助纣为虐,犯上作乱?你若还存一线忠义,就随我反戈一击杀了逆贼马淳。天子面前你我还可同殿为臣,重振你吴郡张氏家声。如若不然,将来青史之中定留恶名!”
张晨摇头轻叹道:“承渊将军岂不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当今之世,吴国日落西山,而我大越蒸蒸日上。‘良禽择木而息,良臣择主而事’,承渊将军,越公素来爱才,你若下马受降,定能受我家主公重用,成就不世功业。”
“住口!”丁奉瞠目大叫道:“某受天子厚恩,以低贱下士而封侯拜将,岂能求全性命而屈膝投降?今日丁奉唯死战尔!张继初,你若有种,可敢与某单骑决胜?”
张晨讶然一笑,对左右道:“丁承渊猛则猛矣,想不到却如此幼稚可笑,竟敢提出单骑决胜之求,难道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解决两军胜负吗?”
张晨左右部下将领也哄笑起来,纷纷嘲笑丁奉头脑简单,只是一介武夫而已。自从汉末乱世开始以来,战争早就过了当初孙坚纵马飞袭,力斩华雄的时候,也不是关羽单骑突袭,立杀颜良的时候。
经过长达六十年的战争,各国训练有素的军队也不可能让武将们采取斗将的方法决定战场胜负。
当然了,越国众将不以为然,丁奉却依然保持着他勇猛的斗将风格。不管是他少年时从军从属甘宁、陆逊、潘璋等大将帐下,参加过多次大战,还是前几年在诸葛恪帐下出征曹魏。他都是担任先登部队将领奋战在前,斗杀敌军领兵将领从而获取胜利。
今日被越军张晨部包围,他仍然用起了惯常手段,以激将法激张晨与他斗将,企图反败为胜。
只不过张晨何等老道,根本不受他激,反而以嘲笑的形式破了他的激将法。
张晨正要下令部下集中弓弩攒射丁奉部,将这波百余吴军射杀。却听身后一声断喝:“丁奉狗贼,敢欺我大越无将,且吃我周处一戟!”
张晨来不及回头观望,只是从眼角处瞥见一骑闪电般从阵后飞驰而出,转眼间便来到丁奉面前,寒光一闪,长戟迎头砸下。
丁奉措不及防,根本没有看清来将模样,只是下意识的举矛格挡。就听“当啷”一声,丁奉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虎口发麻。他从早到晚奋战了一日,袭营之前虽然休整了一会,但一日之内水米未进,在越军营中又奋战了半个时辰,早已是强弩之末。
而且丁奉年逾五旬,早已不复巅峰时的状态。周处二十挂零,正是最好的时候,又是以逸待劳,此消彼长之下,丁奉竟然承受不住周处大力一击,双手剧震,险些被磕飞了长矛。
二马错身,周处戟交左手,右手抽出环手战刀,转身旋斩。丁奉还在庆幸架住了对方大力一击,突见寒光一闪,敌将战刀劈了过来。丁奉大骇,想要低头躲过,怎奈被敌将震得胸口发麻,五脏六肺都好似要翻个一般难受,眼睁睁看着敌将战刀劈向自己却不能动弹。
丁奉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便被周处一刀斩断脖颈,大好头颅滚落在地,脖颈处鲜血像喷泉一样激溅而出,良久,尸身栽落马下。
这时,两军将士皆多失声,目瞪口呆的看着场上这位跃马举戟的年轻将领。
就见周处双腿一夹战马,这匹来自辽东的雪白神驹人立而起,发出“恢恢”长嘶。周处厉声喝道:“丁奉已死,尔等还不下马受降!”
丁奉余部早已被周处神勇吓的瞠目结舌,浑身颤抖。在这位年轻敌将的厉喝声中双手一松,将手中兵刃丢在地上,纷纷滚下战马,匍匐在地请求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