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建业巨变(上)

丁奉被周处阵斩,预示着京口之战进入尾声。

到这天天明时分,城中吴军残部基本被清缴一空。骠骑将军吕据被炸死,前将军唐咨投降,左将军留赞被俘。校尉以上百余战将死伤过半,除大将军孙峻带着三千心腹部下临阵脱逃,东吴带兵将领几乎被越军全部包圆了。

十二万吴军伤亡四万余人,其余七万多士卒,连同军中辎重,京口水师残部上百艘战舰全部落入越军囊中。吴国事实上已经丧失了反抗的能力,成为马淳口中的肥肉。只等马淳率军西进,直发建业城。

而建业城守军只剩下皇城禁卫五营两万余士卒,瑟瑟发抖的等待越军到来。

公元258年,吴太平三年二月十五日,据京口之战十日后,马淳再度整军出发,目标建业城。

建业城,皇宫。内侍、宫女们无不低头疾行,假装忙碌的做事,即便是遇到熟悉的人也只敢以目示意,不敢发出声响,生怕触怒了太极殿中那位暴怒的少年天子。

就在今日早晨,就有十几个内侍因为低声议论京口战局,就被那少年天子下令当庭仗杀。使得皇宫里人人自危,宁愿躲在角落里假装忙碌,也不敢出现在天子面前被他一个不顺眼处死。

“都是些酒囊饭袋!十二万大军啊,就算是十二万头猪,总也要费几日时间,竟然只区区一日夜就全军覆没!孙峻,你该当何罪?”

小皇帝孙亮再一次把案几上奏章书册扫落在地,指着殿中狼狈逃回的大将军孙峻坡口打骂。

孙峻被骂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只是低头不语。

孙綝见兄长受辱,上前道:“陛下,越军强悍天下皆知,就连当年曹魏名将司马懿和先大将军吕岱吕定公也不是其对手。丞相能安然回京已是大幸,陛下又何必辱人太甚。”

孙亮怒极反笑:“呵呵,听听,众卿听听,这就是朕的丞相、大将军,临阵脱逃丧师辱国。这就是朕的侍中、卫将军,还要出言狡辩。十二万大军全军覆没,祖宗基业危在旦夕,你们说该怎么办?”

见皇帝都说到这个份上,虽然孙峻把持着内外朝政,小皇帝根本就是个傀儡,但今日是太极殿议事,朝中群臣都在的情况下,孙峻也不得不做个姿态。

当即双膝跪地,摘下头上长冠,伏地请罪道:“臣无能,丧师辱国,请陛下罢臣丞相、大将军之职以谢天下。”

右将军华融、中书丞丁晏、后将军孙宪都是孙峻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见状立刻出列奏道:“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岂有一败而免首辅重臣之事?丞相乃国之栋梁,如今逆贼马淳势大,唯有丞相可率军抵挡。陛下千万莫要逞一时之气罢免丞相,徒令逆贼耻笑。”

随着他二人出列,呼拉拉朝中群臣除了太常滕胤、东观令华覈、典军杨崇及将军孙咨、王惇等寥寥数人,都出列请求孙亮不要罢免丞相孙峻。

看着殿中跪倒一地的紫袍大员,孙亮年轻的脸庞涨的通红,顿时明白如今的大吴朝廷之中,自己早就被这个拥立自己的族侄所架空。

孙峻虽然没有说话,还恭敬的跪在自己面前,但看到面露不屑的孙綝,他知道自己要是坚持下诏免去孙峻丞相、大将军之职,很有可能发生不测之变。

孙綝官居卫将军,皇城禁卫军权都在他手里,只要他一声立下,今日自己这个大吴皇帝的位置都有可能马上会换个人来坐坐。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直冲天灵,孙亮的背上顿时被冷汗沾湿,脸上由红转白,紧咬牙关道:“罢了,丞相国之栋梁,不必过于自责。朕乏了,你们就在此商议如何抵御逆贼马淳吧。”

说罢,孙亮起身,一甩袖子,转身径自离开大殿。

孙綝轻哼一声,上前扶起孙峻,低声道:“大兄请起,当以国事为重,臣僚们还等着大兄主持大局呢。”

孙峻起身,在孙綝帮助下戴上长冠,拍拍堂弟肩膀,嘶声道:“今日某身心疲惫,各位散了吧,明日再议。”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的离开太极殿,径自出宫回丞相府去了。

孙綝向华融、丁冕、孙宪使了个脸色,三人会意,跟着孙綝一同出宫,也上车前往丞相府。

殿中群臣顿时呼拉拉作鸟兽散,各自回府召集心腹商议如何应对马淳大军到来。至于有多少人连夜派遣心腹前往京口,秘密联络越国大军,企图在吴国大厦将倾之际保住自己家族荣华富贵不去说他。

留在殿中的太常滕胤长叹一声,看着空空荡荡的太极殿,对华覈道:“大吴已是朝不保夕,却依然有权臣当道,天子掣肘。永先,你我该如何自处?”

华覈面色惨白,双目含泪道:“你我一介文臣,尽人事而听天命罢了。只是大吴五十年基业眼看就要倾覆,下官心如刀割啊!”二人相顾无言,举袖拭泪。

将军孙咨却昂然斥道:“二公枉读圣贤书,怎能当此社稷危难之时不奋力一搏,力挽狂澜,反而相对啼哭,做小儿女状?”

滕胤被骂的脸一红,止住眼泪,对孙咨拱手问道:“老夫失态了,请将军恕罪,将军若有良策救我大吴,还请不吝赐教。”

孙咨与王惇对视一眼,也不答话,拉着滕胤和华覈二人径自出殿,来到一偏僻处所,低声道:“如今京中尚有皇宫禁卫两万精锐,粮草无数。五营之中我与王将军各领一营,其余三营皆为卫将军孙綝心腹部将统领。如今我观丞相已无战意,若越军兵临城下,定会开城降越。

故此我与王将军商议已决,不若今夜率部起事,诛除孙峻、孙綝,以太常为相,我与王将军整合京中禁卫抵御越军,重振大吴。”

滕胤浑身剧震,颤声问道:“孙将军,此举形同谋反,切莫贸然行事。”

王惇急道:“太常公,孙峻把持朝野,架空天子,您难道还熟视无睹?且逆贼马淳指日兵临城下,他必定开城投降,您难道要眼看着大吴五十年基业毁于一旦?今日若不放手一搏,将来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先帝?”

华覈这时也反应过来,他原本就是果决之人,只是势单力薄,故此才悲痛啼哭。见孙咨、王惇两位手握兵权的将军愿意尽忠皇帝,当即便对滕胤劝道:“承嗣公,大吴危亡决于你我,下决断吧。”

滕胤神色变幻,沉思良久道:“也罢,今日老夫就拼却身家性命,为大吴诛国贼,辅佐天子重振朝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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