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居所

得了信,爷今个晚上歇在福晋屋里,景娴心底倒是舒了口气。而在碧荷说起这消息时,心头升起莫名的情愫,则被她深深压在了心底。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景娴起床后,只觉得精神头很好。梳洗妆扮完毕后,带着碧荷前去请安。来到福晋屋子前,就见几个格格也到了。富察格格自是进去伺候了,几年下来,她一如既往得恭敬有加,在福晋跟前,宛若一个大宫女。

苏氏金氏见景娴来了,帕子一甩,行礼请安。“免吧!”不得不承认,侧福晋的嗓音是真的好听,清冷若珠,隐隐约约透着股子威仪。金格格原本还想着说些什么,被那嗓音一压,暂时忘记了说词,只得紧抿着双唇,退在一边。沐浴晨光下的身影,优美如斯,乌发沉沉,缀着流苏儿,光那背影已是美得令人心悸。

待宫女雪娟领了几位主子进屋,福晋已然坐在上首,眉梢眼角含着春情,眼如水波儿,唇色鲜红,扬着缓缓的弧度,见众人进来请安,黑眸一转,底下众人神色,已是瞧得清楚。昨个弘历歇在她的屋里,心情很好,瞅着下首莺莺燕燕也不觉得心烦。聊了些家常,又询问众人可有缺少用度之类,便是散了众女。

回了屋子,景娴已是微微出了身薄汗,微微仰头看了看日头,很是毒辣,已是进了五月,天也热了起来。进了屋,入眼皆是浓重鲜艳色彩,光是看着,也觉得甚热,遂起了重新布置的念头。

领着着碧荷与容嬷嬷,还有经过一段考察的小宫女青荷,亲自去库房挑选合适物品,来布置新居。最后选了素色透明及浅绿的薄纱来,兴致勃勃的捋起袖子,收整屋子。将那亮晃晃的银红色帷幔收下,置换成浅绿的薄纱,明艳鲜丽的各色瓷器古董,亦是小心翼翼收好,归入库中。罗汉床上,榻上,炕床上皆是换下了绒毯,放了竹席。墙角处的花盆架子上,覆上同色的薄纱,再将花盆放上去。

更换的门帘,景娴早早地准备好了,看着极似玻璃纱,事实上却非如此,玻璃纱两面皆是透明,且又容易破损,比较适合做些屏风之内的摆设。而这种质地的纱,却是坚固非常,一面透明,另一面却是不透的,很是神奇。景娴当初得知这个料子的特性时,便是动了做了门帘的心思。只是薄纱上没有什么花纹,光秃秃得有些难看。亲手勾了几簇竹子作了花样,便动手绣了起来。如今挂上去做门帘,屋内顿时亮堂了不少,上头的虽只有寥寥几簇竹纹,却是匠心别致,只见清雅,不见丝毫俗气。

“奴才都觉得自个沾了竹子的高雅气了!”碧荷喜滋滋地左看又看,四处环顾,入眼的皆是清新舒适的绿色,“还是主子会布置,奴婢现在见了屋子,只觉的舒服!”青荷原本有些拘谨,见侧福晋露出舒心的微笑,也渐渐放了开来,配合着碧荷,一个劲得猛点头。

“你个丫头,惯会说好话的!”容嬷嬷瞪了眼喜滋滋地碧荷,“没个正形!”私下里,她还是认为先前的红色好看,可是主子认为不好看,她也不能说什么。对着“同谋”的碧荷,就有些埋怨了。

“嬷嬷,奴婢可是没有讨好主子哦!”碧荷对着容嬷嬷轻微的怨怼,不怒反笑,满脸挂着洋洋得意的笑容,“哎呀,嬷嬷自是不了解主子的心思啦!谁让奴婢和主子年龄相仿呢!”

“好你个小蹄子,竟然变相说嬷嬷老了,是不是?”容嬷嬷佯怒,作势欲打,被碧荷笑着躲开,青荷则立在一边,为景娴轻轻扇着打风,瞧向二人互动的眼神有些羡慕。“这可是嬷嬷自个说的,奴婢可没有说啊!”碧荷一面躲着,一面不甘心得回嘴道。

景娴斜躺在美人塌上,曼妙双唇弯起,颊边的两个酒窝现了出来,眉目柔和,看向二人斗嘴。弘历便在此时,走了进来,就见侧福晋慵懒地躺在一面,唇角含笑,目光柔和无比。室内一片清新,令人眼前一亮,些许烦躁的心思去了不少。又见众人皆是一派轻松愉悦,自个却在外面疲于奔命,心下突地冒出些许不满来。“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满室轻松欢快顿时凝固起来,容嬷嬷碧荷二人,忙施礼请安告罪,唯唯诺诺的模样,哪里如方才那般欢快,弘历只觉心头去下烦躁又升了起来。薄唇微微抿了抿,修长乌眉亦是一簇。“爷,您来啦!”景娴下榻,慢条斯理的行了一礼,乌漆漆的眸子滴溜溜的在他脸上一转,迎上他的视线时,忙不迭的垂下眼,一副大气也不敢出的模样。

“行什么礼,快起来吧!”弘历被景娴小媳妇的模样,逗了笑起来,拉起她软绵绵的小手,向着塌边走去。“就你花样儿最多!”

“妾身哪里花样多了!”景娴一本正经的模样,恭肃有礼的说道,身子却是顺势坐了下来,水眸里尽是柔和笑意,又似有无限担忧,拿着帕子替他拭去额上的汗滴。“古有彩衣娱亲,妾身只不过牺牲点形象,娱夫罢了!”温热气息轻轻的洒在耳侧,自耳处传来酥软麻痒之感。视线内又见,圆领上方露出的一大截,光滑细腻的肌肤,传入鼻尖的女子清幽如兰香气,如此美态,如此不经意的诱惑,弘历顿时有些心猿意马来,只不过碍着白天,只得歇下心思。很快,景娴便放下帕子,端坐一边,怒视容嬷嬷二人,“没眼色的奴才,还不端碗凉汤来,给爷消消暑气?”

“是!”不顾青荷可怜巴巴的眼神,容嬷嬷与碧荷忙不迭退了出去。

弘历只觉可惜,收好心思,环顾了四处,,“今个一番忙碌下来,布置倒不失清雅!”看多了各色鲜艳明丽的颜色,陡然间出现了如此雅致的布置,实在是令人舒适。

“那是自然!”景娴笑嘻嘻道,起身为他亲手泡了杯碧螺春,随着热水的注入,褐色的茶叶缓缓的在那白瓷底展开,清香怡人。弘历颇为享受得咪了口,甘甜可口,“手艺不错!”手微微下垂,景娴随手接了过来,交给青荷放在一边小几上。

“来盘棋?”至今为止,弘历还未与她下过,也不知对方棋艺如何,话音落下,就见对方眼睛一亮,流苏轻晃,显然也是极有兴趣的模样。“好!”

这一下,弘历惊喜地发现,侧福晋棋力不弱,自个也是费了些许功夫,方赢了几子。“爷很厉害嘛!”景娴有些酸溜溜的说着,细嫩指尖捋了下长长的耳坠子。弘历循着她的动作瞧去,眸色微暗,笑道,“娴儿,如此棋力,女子中少有!”

景娴抿唇一笑,正欲开口,碧荷笑盈盈得领着宫女端了晚膳来。“爷,可要留下用膳?”眼波盈盈,转向弘历,问道。“可是做了什么好东西?”侧福晋早些年在江南之地待过,会许多那边的吃食,自小厨房建起,也是跟着尝了不少美食。

“妾早年在镇江府呆过,那片儿靠着长江一带,很会吃鱼!今个碧荷去大厨房取膳时,见了下边送来的鲥鱼,回来时说与妾身,向大厨房要了两条来!”碧荷已是将那盆鲜香四溢的清蒸鱼来!因着此鱼多刺,景娴便亲自动手,剔成薄片,用了调好的酱汁蘸裹住入味,放在炉上略蒸片刻,剔下的鱼骨则是加了笋子熬制成雪白的鱼汤。景娴亲自动手盛了碗雪白的鱼汤,端着白瓷碗的皓腕,与那汤色碗儿一般,雪白无比。弘历接过侧福晋递过来的鱼汤,迎着对方期待的盈盈眼眸,舀了口汤送入嘴中,当真是醇厚鲜香,接着又舀了一勺,不一会,一碗汤竟是喝个干净。“福晋当真是好手艺!”

“爷,再尝尝这个!”辛苦做出来的东西,被人赏识,且还是那嘴刁闻名的四阿哥,心头自是涌起一阵满足。取了双干净的筷子,夹了块鱼片放置他的碗里,充满期待与鼓励的盯着他。弘历甚少见她流露这般稚气的神情,心中一软,将碗里的鱼片送入口中,一尝个中美妙滋味顿时溢满口腔。鱼肉细腻爽滑,肉质极嫩,还未咀嚼几下,竟是化了去。一顿晚膳,弘历吃得甚是满足。

“娴儿,真是兰心蕙质,厨艺真是了得!”用完膳,青荷忙上前收拾干净,顺势离了屋子。独独留下二人在屋里。“爷喜欢便好。这般妾身忙得也是开心!”景娴眉眼儿弯弯,洁白的面容上,布满愉悦之色。

弘历闻言,淡淡一笑,皇阿玛赐给他的侧福晋,还真像块宝藏,似乎总藏着什么宝贝,吸引人不断地发掘。室内舒适温馨,竟是有些不想离开。只是先前,已是给了高格格信儿,今个会去看她,总是不能食言的。喝了两杯茶,便是离开了景娴屋子,去了高格格那里。

“主子?”容嬷嬷一直候在屋外,见四阿哥离开后,便进来,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不留下主子爷呢?”

“呵呵!”景娴忍下心头浮起的不适,微微一笑,“心已是去了那边,你说我留下人有用么?”水眸弯弯,红唇上扬,“嬷嬷,我要的是他的心,是在心里的一粒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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