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辉上一秒看到了战南榕喋血街头,他不由心碎欲裂。
还没等他上前确定死者是否战南榕,下一秒场景移动,他看到战南榕乘电梯到达摩天大楼的天台。
怎么回事?刚才难道是幻觉!
阮阮早已在天台等着战南榕,见面就露出了阴险的笑意。“你还真来了啊!”
“冷辉呢?”战南榕嘶声问阮阮:“我要见他!”
“哈,都到这地步了,你还在做梦呐!”阮阮不屑地冷笑,得意地抬高下巴,说:“冷辉他永生永世都不想再见到你了!他现在只想看到你去死!”
冷辉身体剧震,想说自己根本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他做了那么多,只是为了把战南榕逼入绝境,让她尝一尝他当初走投无路的绝望滋味,他只是想让她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自己的原谅而已!
但是他从没想要逼死她,甚至还专门派人看住她,生怕她绝望之下寻死。
那些派去看管战南榕的暗探呢?为什么他们没有跟着上来!
冷辉很着急,他想上前说明白,可是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存在感。
他好像被隔绝在一块透明的玻璃之外,任凭他发出多么大的动静,都不能让那两个正在对话的女子发现他。
“他为什么不肯见我?”战南榕的语气里透出一丝不甘心,“他自觉愧对于我,无颜见我么!”
“哈,果然还在做梦呐!”阮阮水眸闪过嫉恨,忿忿地道:“你是不是觉得冷辉对你还有几分旧情呢?”
“既然他对我没有任何感情了,为何你始终不敢让我见他呢!”战南榕发出了灵魂拷问。
阮阮好像被捅了一刀子似的,尖叫起来:“别做梦了!他留你一命只是为了继续报复你折磨你而已!还记得你妈妈和弟弟是怎么死的吗?”
冷辉瞳孔剧震:战南榕的老妈和弟弟都活的好好的,什么时候死掉了?他为何不知道!
他意识到了这可能是在做梦!肯定是一个荒诞的梦境。
紧接着他听到战南榕对阮阮嘶声怒喊:“我妈妈和弟弟都是被你们母女俩害死的!”
“你太天真了!如果没有冷辉做我的靠山,我哪有本事弄死你老妈和弟弟!”
阮阮得意地炫耀着:“就连你亲爸爸都参与其中,所以他车祸之后,骗你妈给他输血才能让她心脏病发命归黄泉呐!哈,你妈妈死后没多久,我妈就为他生下了老来子,他稀罕宝贝得不行,可顾不上为你妈妈伤心难过哟!”
冷辉听得满头雾水,阮文香不是流产了吗?她什么时候为孟振德生下了私生子!为何他不知道?
“孟振德是畜生,他不是我爸爸!”战南榕牙根快要咬断了。
“你恨孟振德,为什么不恨冷辉呢?你可知道,孟振德住进的那家私立医院是冷辉暗中操控的。如果没有他发话,那些护士和医生怎么可能那么听我们的话呢!”阮阮疯狂地大笑起来。
冷辉双手拼命地拍打着那看不见的透明玻璃,他想对战南榕解释,说自己当初也是被阮阮给蛊惑了。
更何况战芳根本就没有去那家私立医院给孟振德输血,他没有害死战南榕的老妈。至于孟振德和阮文香的私生子那又是什么鬼?他从来都没见过!
但他就是无法突破那道肉眼无法看到的屏障,仿佛他跟里面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原来是你们这对狗男女……”战南榕终于破防了,恍然大悟却悔之晚矣。“你们合谋害死了我妈妈,我要让你们偿命!”
“哈哈,你终于醒了呀!”
阮阮掩嘴轻笑,极尽鄙夷:“我还以为你要自欺欺人一辈子呢!不止你老妈是我们合谋害死的,就连你弟弟也是冷辉派出杀手弄死的呢!还有那个迷惑他的艾丽,也是冷辉派过去的!”
“你老妈和弟弟都走了,你应该去陪他们才对,干嘛一直抱着对冷辉不死心的执念苟活于世呢!”
“战南榕,你去死吧!”
被接二连三噩耗刺激得失去理智的战南榕疯狂地扑向阮阮:“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冷辉在旁边看得明白,天台的栏杆断开了一段,搭了片布帘遮掩,阮阮就站在那断开的栏杆前。
战南榕扑过去跟阮阮拼命的时候,阮阮狡猾地闪避到旁边。
由于战南榕扑过去的力道太猛根本就收不住,径直撞向了栏杆。可是她却不知道那搭着布帘的地方已经断开了。
战南榕扑空后想收住脚,伸手去扶栏杆却不小心扯掉了布帘,惊悚地发现那里有一块缺口。
她一个踉跄,差点儿扑下去。
还没等她站稳,阮阮已经幽灵般转到了战南榕的身后,伸手推向对方的后心。
“战南榕,去死吧!”
阮阮的诅咒和战南榕的惨叫交织在一起,冷辉睁大眸子,瞳孔里只有战南榕飞速下坠的躯体……
“砰!”巨大的摔落声传来,从天台坠落的战南榕血溅楼底。
阮阮水眸露出兴奋的精光,发出得意的长笑:“终于死了!战南榕,你终于死了!以后冷辉是我一个人的了!哈哈哈……”
“就算他真的对你尚存几分旧情又如何呢?反正你俩都回不去了。不如你早死早超生,也早点断了他的念想。”
“你死了之后,他自然会全心全意爱我了!可惜你不知道他是元九祥的私生子,元家未来的继承人!只要嫁给了他,我就是云城八大世家的当家主母了!”
“至于你,就应该烂在泥里,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阮阮万万想不到,冷辉竟然赶到了楼下。
他抱起了血肉模糊早就气绝身亡的战南榕,不由万念俱灰。
阮阮心头一惊,刚想避开,却冷不防见冷辉抬起头仰望——他看到她了!
男子那双绝望的冰眸仿佛两柄冰刃般狠狠地刺向天台上的那抹身影,似乎已经洞悉了所有一切。
阮阮吓得差点儿跌倒,赶紧转身下楼去了。
虽说被冷辉看到她在楼顶,但她早就编好了各种理由,并不过分慌乱。而且冷辉一向相信她,只要她巧舌如簧地辩驳几句,他也就不会追究了。
阮阮觉得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就算冷辉责怪她,他也不会责怪太久的。
可是等阮阮下了楼,却发现冷辉不见了。
他带走了战南榕的尸体,不知去向。
阮阮试图联系他,却发现他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等重新找到冷辉的时候,他已经自杀,留下遗书跟战南榕合葬。
阮阮傻眼了,都快被冷辉气死了:他们还没结婚呐!没有名份,她怎么继承他的财产,怎么做元家的主母!
更可气的是,冷辉的遗书里并没有关于她的只言片语,也没说他的遗产怎么处理。反正无论如何处理都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
元九祥一夜白发,退出了云城的上流圈子,隐居国外了。
阮阮空忙活一场,结果鸡飞蛋打一场空。她气得日日夜夜诅咒冷辉死后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再后来孟振德新开的公司破产了,负债累累,阮文香怕被他牵累就提出离婚。
但孟振德也不是善茬,拼死拖着阮文香,让她帮他还债。两人每天打骂不休,孩子也不管。
后来两口子忙着打离婚官司,一岁半的儿子发高烧,佣人又不上心,结果肺炎重症去世了。
孟振德老来子没了,他一怒之下杀了阮文香,自己也锒铛入狱。
这下子阮阮变成了孤家寡人,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终于尝到了战南榕的绝望,失去了所有亲人,更可怕的是她渐渐花光了卡里的积蓄,最后沦落到夜店谋生。
可她既不会唱歌跳舞也没有任何才艺,只能靠着年轻的身体做陪酒女郎,忍受着一双双油腻的咸猪爪。
这也就罢了,只要能活下去就行了。
可是有一天她在伺候完了一个脑满肠肥的客户之后,却被对方骗上了摩天大厦的天台。
那里正是她推战南榕摔死的地方。
听说出事之后,那里断裂的栏杆早就补修好了。可是当阮阮站到天台上时,却惊悚地发现它又恢复原样了。
栏杆又断开了,缺损的空隙刚好可以让一个人摔落下去。
阮阮吓得大叫,转身想跑。
可是她刚转过身,就看到战南榕了。
战南榕满脸鲜血地逼近阮阮,嘴里幽幽地道:“你哪里跑?纳命来吧!”
阮阮吓得大叫,本能地往外退。
等到她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已经晚了。
“啊!”阮阮倒退着摔下了摩天大楼几十层的天台,落到地上摔得血肉模糊。
她落地的地方,正是战南榕当初遇难的地方。
见阮阮摔下去了,“战南榕”这才摔掉假发和仿真面具,露出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孔。
原来这女子乔装打扮成战南榕的模样来吓唬阮阮的,就是为了把阮阮逼下去。
“霍总,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处理得非常干净。我一根手指都没有动,是她自己摔下去的。”女子恭敬地汇报道。
许久后,手机话筒里传出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拍几张现场的照片给我。”
画面镜头一转,冷辉又来到了墓地前。
战家娘仨的墓碑挨在一起,霍燃带了三束白菊祭奠这逝去的一家三口。
他注视着战南榕墓碑上的照片好久,才说:“我替你报仇了。”
阮阮惨死街头的照片焚化在战南榕的墓前,火光映照着男子漆黑的眼眸,幽深到看不透里面的情绪。
“我让你离开云城,你为什么就是拖着不走!”
霍燃有些郁闷,“死活非要跟那个负心汉见面,结果把命给搞没了。”
“好在我跟元九祥交涉了几次,终于说服他改变主意,不再坚持让你和冷辉合葬一墓了。”
“你没能跟那个负心汉合葬一墓遗憾吗?”
“遗憾就遗憾吧!如果不服气晚上可以来梦里跟我理论!”
霍燃转身的时候,冷辉看到他黑眸里闪过了一抹泪光。
怎么回事?梦境里的这个世界,霍燃跟战南榕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他却还是阻止了冷辉跟战南榕合葬。他还给阮阮安排了和战南榕一模一样的死法,帮战南榕报了仇。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画面一转,冷辉看到了战南榕出狱后无家可归只能流落街头。
他为了逼迫她早点向他跪地求饶,还特意安排了保镖暗中跟踪她,阻止她找工作。
找不到工作的战南榕只能沦落到乞讨为生。
当一个阴雨连绵的傍晚,战南榕瑟瑟发抖地翻垃圾桶的时候,霍燃恰巧开车路过。
他撑着雨伞走过去,对她打量好久。
战南榕大概是认出了霍燃,羞得转身想跑。
“我认出你了,你跑也没用!”霍燃见女子已经转身,就喊道:“战南榕。”
战南榕只好停住脚步,羞忿地恨不得用脚趾抠地面。
“真是你!”
霍燃追过来,仍然将手里的伞覆盖住她,而他半边身子淋在雨里也毫不在乎。
他好奇地端详着她,缓缓地道:“我看过你的一场服装设计展,挺有才华的女子,怎么落魄到这个地步?”
战南榕抬起头,问他:“你什么时候去看女装展销会了?”
“陪我的……前女友。”霍燃答道。
战南榕明白了,唇角绽露一抹似怜悯似讽刺的微笑。
“你这什么表情。”霍燃不高兴了,脸色霜寒:“说到底我比你幸运多了。前女友虽说同样无情,但至少无害。你变成这副模样,敢说没有你前男友的一份功劳?”
战南榕无法反驳,就悻悻地瞪他一眼,然后默默走开。
男子撑着伞仍然紧追不舍,“哎,我这人性子直,说话可能不中听,你别生气啊。”
战南榕憋着一口气,不想理睬他。
但是冷辉看得出来,她更多的是自卑和羞愧,所以想逃避所有认识她的人。
“战南榕!”霍燃问她:“我请你吃饭吧!”
冷辉亲眼看到战南榕的卑微,可他终究还是没有等来她的妥协。
霍燃请战南榕吃了大餐,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她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的吃相。
“谢谢你的……招待。”战南榕吃饱了,怯怯地向他道谢。
霍燃问她:“凭你的才华,就算战家破产也不至于混到翻垃圾桶的地步吧!是你前男友故意整你?”
战南榕闭口不言。
霍燃叹了口气,道:“我们总归有一面之缘,不想看你落魄至此,不如送你离开云城吧。”
“我想再见他一面,有些事情不清楚了不甘心。”战南榕坚持着她最后的倔强。
霍燃瞥她一眼:“我前女友抛弃我的时候,我从没求过她。”
“我不是求他回头,我只是……想问明白一些事情。”战南榕执着到令人辛酸。
冷辉看得泪流满面,他直到此刻才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
在战南榕被阮阮推下楼之前,她对他都还有幻想的,她对他并没有完全死心!
是他太过相信阮阮,才酿成大错,亲手毁掉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幸福。
霍燃叹了口气:“女人固执起来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难回头,我就不强人所难了。尊重,祝福,锁死!”
画面再次闪现到霍燃离开墓园的一刻。
仍是阴雨连绵的傍晚,他撑着雨伞禹禹独行,几不可闻的悔叹淹没在风雨里。
同时悔叹的还有隔着玻璃从异世凝望霍燃的冷辉。
“少爷,你醒醒啊!少爷,你醒醒!”
崔铮的呼唤时远时近,终于唤醒了沉浸在荒诞梦境里的冷辉。
他缓缓睁开了猩红的眸子,吓得崔铮连续倒退了几步。
“少爷你……你的眼睛怎么变红了!”崔铮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可是等到他揉揉眼睛再看的时候,发现冷辉的眸色又恢复了正常的黑色,仿佛刚才的猩红都只是他的幻觉而已。
冷辉感觉度过了三生三世一般,恍恍惚惚,浑浑噩噩,一时间分不清前世今生了。
梦境里的一切历历在目,如同感同身受,真实的不像是做梦。
崔铮反应过来,赶紧递上了一条热毛巾。“少爷,你出了一头的汗,擦一擦吧。”
冷辉接过热毛巾揩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战南榕呢?”
“战小姐在地下室受凉导致复发了肺炎,医生给她注射了点滴,已经退烧了。”
崔铮如实答道,同时他担忧地看着冷辉:“倒是少爷你做了整晚的噩梦,怎么都叫不醒。”
作为影堂的职业杀手,崔铮的耳力非常厉害。
他听到冷辉数次在梦里呐喊,还以为对方身体不舒服。先是敲门无人应,后来破门而入也叫不醒他。
“什么时间了?”冷辉后知后觉地看向窗外,依稀有晨曦射了进来。
“早晨七点钟了。”
冷辉掀被下床穿鞋子,“战南榕醒了吗?我要去找她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