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强侧过头来看着何德林,“恁说我俩是在摆闲龙门阵,德林呀,你又错了,我们是在吸取古人教训,古为今用洋为中用这个你懂呗,我知道你现在最想的是做什么,我们都想把自已心中的意愿表达出来。”
刘强还没说完,何德林又接上了。
“是呀,我们现在是正在策划一个阳谋。”
“你看你又在抢题,让刘主任说完你再说也不迟嘛。”
余鸿才对何德林稍有不满了。
“好,好,我就不说嘛,嘴巴又不会闭臭的,听你的,让刘主任说。”
何德林见余鸿才老是把目光盯着自已,他也很窝火,就没好气地回敬了余鸿才,余鸿才也不和他生气,他就知道何德林的脾气,他是个急性子,老想把所有的事都在第一时间内完成,愿望虽好却又不是很现实。在余鸿才被弄到乡下的年代,他就是与何德林是邻居,对他的言行喜乐他可以说出个不离十,后来何德林从公社打道回府,也是余鸿才给他开导才让他思想稳定下来的,所以不管余鸿才对他何德林说了好听还是难听的话,何德林那几炮放过后他们又成了好朋友。
今天的聚会并不是到刘强家撮一顿饭的小事,用刘强的话来说,他们是在为冷水的未来考虑,还是性急的何德林发问。
“我们不能老是回忆过去,展望未来就能把想做的事弄好了,刘哥,你是见多识广的人,你来安排好了。”
余鸿才也接着说:“刘主任,你就给我们谈你对这次选举的看法罢。在冷水这个地方,离了某些人地球同样会转动,可是离了刘主任你,恐怕有很多事就不好办了,凭你的影响力,相信也会马到成功的。”
刘强让余鸿才给戴了高帽,他心里很乐意,可在口头上还在谦虚。
“在冷水离了谁都行,就是不能离开广大的民众。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刘强虽然不才,但是还能号召得动一部份人的,但是我们是人民代表,就得按照宪法的有关规定行事,我们对公社某些人的作法看不惯,但是人家也是在选举法的框架内行事,我们不能干违反法律的事,还得在法定的范围内找依据。”
“我们都认为刘云锋的能力不适应当乡长,那我们也有自已的愿意的,选举法有规定,我们可以按照选举法的有关规定做,用活法规服务于民,我们的今天所做的正如德林所说的那样是阳谋。”
刘强顿了一下,他又说开了:“在选举法中,第三十七条规定:选举人对于代表候选人可以投赞成票,可以投反对票,可以另选其他任何选民,也可以弃权,这就是我们的尚方宝剑,这条明确规定,对于代表候选人可以投反对票,也可以另选他人,夏天在金河选区已获得了人民代表资格,我们可以不选刘云锋而选夏天为乡长,从法律上讲我们是符合的规定的,选谁是代表的意愿,任何人都不能强迫的。”
“说得好!”
何德林兴奋得拍起了手来。
“还刘哥你能,一句话就点中了要害,我们本来就是想选夏天为乡长的,只是又怕被人家暗算了,到时候忙没帮上夏天,却让他被别人说是想篡位的人,他乡长没当成事小,从此他在人前还能直起腰吗。现在可好了,我们根据宪法的有关规定,联名向选委会提议,把夏天作为乡长候选人,是情在理中,理在法中。”
“我们想选夏天为冷水的乡长,这是我们的本意,就凭我们三票,起得了多大的作用,按规定,乡长候选人可以一选一,也可以有陪选,我们不能改变选委会的决定,但是我们可以向选委会要求把夏天作为乡长的陪选人,在选举中陪选一般都是一个陪衬的角色,所以才叫陪选嘛。”
刘强强调陪选本就出人家的洋相,若不是组织决定,很多人是不愿出这个丑的。
“现在我们要改写历史,也就是要把这次选举中的位子颠倒过来,让陪选在选举中胜出,我们有这样的把握没有,首先我们不象国外那样有金钱去拉选票,当然就是有钱也不能这样做,我们的法律规定这样做是违法的。那我们也不可能采用暴力或威胁的手段来迫使代表们来选夏天,我们还有什么样的路可走呢?”
刘强要征求二位的意见,余鸿才说只有广泛宣传夏天的业绩,让代表们都知道夏天是冷水乡长的最佳人选,他们出自本心地选举夏天才符合我们今天的议题。何德林反了余鸿才一句,“难道夏天是什么样的人还用得着去宣传,大家早就知道了,关键是我们如何把选民代表的愿意引导到夏天的身上来。”
“还有多少时间去宣讲,如今是火烧眉毛了,只有分头去动员代表们,打蛇打七寸,我们不能遍地去播撒种子,做那种无效功了。”
刘强说这话时,他象一个将军在发号施令,余鸿才与何德林也甘心情愿受他摆布。
“我们要做的是一件造福子孙后代的事,当然我们也可能有风险,成否成功就看夏天在代表心中的份量和我们的努力程度了,现在全社的人民代表,他们虽然知道某些人并不合适坐那一位子,但是他们还没有胆量来和那些人叫板,凭我多年的经验,众人心里也是对他们认为能胜任的代表不能在选举中胜出而窝了一肚子的火。我不是陈胜吴广,没有举臂一呼聚众云集的本领,但是我很自信,我的直觉和下意识是不会骗我的,我们有取胜的可能的,不知你们二位有没有信心。”
“刘哥,我算是看穿了,在冷水你的话很多时候比某些领导人的话还要好使得多,只要你有心还怕没有你不可能办到的事。”
何德林每次都要走在余鸿才的前面。
“你说咋干直接吩咐好了,我何德林虽说不能算是一支笔,但还是多少有点文化的,我不会鲁莽也不会坏事的。”
“既然我们都有心支持夏天出任冷水的乡长,我们就会搞一个万全之策,不能让他们从法理上来追究我们,也不能使我们的努力半途而废,我们得分片包干,老刘你的影响力最大,你起码得联系上全社一半以上的代表,德林是电工也有他的优势,他负责余下的百分之三十的代表,我嘛人老了,又没有太好人缘,只要有百分之十的代表能让我说动也是善莫大焉。”
何德林马上就反对了。
“秀才,难怪别人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原来你是胆小怕事罢了,这回你放心,我们刘哥是把文件吃透了的,宪法和选举法他都能讲得头头是道,我们虽然不象公社的选委会那样,但是我们并没有乱来胡搞,是有依据的,怕什么嘛,他们也没有胆子站出来说我们搞错了。”
何德林以为余鸿才怯阵了。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实话实说,我老了,过去耽搁了很多大好时光,若是在那时我不用你给鼓劲也会主动站出来的,现在我只不过还有那么一些朋友罢了。”
余鸿才把肺腑之言吐了出来。
“德林,你不能老是逼着老余,你忘了,人的能力有大小,只要都使出来也就行了,任何办一件事都会有风险的,拿我的批货款来说,虽然都是农业货款,就是还不上上面也没有把责任定在哪一个人的头上,但是我还是批得颤颤兢兢的,有时时间到了钱却没有回来,我是把家里的那点老存货都押在上面的。”
“当然我们这也是在颠覆上面的决定,如今是不讲打棍子拽辨子了,但是要是人家硬要以破坏选举法来给我们上纲上线,到时候我们若是颠覆不成功,很有可能在我们其中的一个会走进监狱的,那我们三个中有谁最适合呢?”
刘强想到了一但失败他们所承担的后果,
“要是真是那样,让我去坐牢算了,余老师老了受不了那份折磨,刘哥的身子正好合适,但是若是他进去了,我们冷水就少了一个“及时雨”了,最主要的是若是他都进去了,危巢之下,岂有好卵的道理,我们不都完蛋了吗?所以我想过了,还是我进去为好,刘哥在外面可以找人去活动,余老也好为我写状子,而且到了平反的那天,我的功名就超过二位了,你们羡慕死了也只有白动心思的一份。”
“不要说了,你那乌鸦嘴,老是出师未捷身先亡,也不说点好预兆出来,尽说泄气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曹刿论战就写得很清楚了。”
“我还不知道的,再不济我也文革前的中学生,对几首古诗词还整得出来,之乎者也又有何难,只是我想到在二位面前有班门弄斧之嫌,所以我才把自已包裹起来,我是在为我们的行动作最坏的设想。啊,是设想,不能变真的,要说怕啥,光脚的还怕穿鞋的,我有何可怕,从公社出来那天起,我就从我的字典里把怕字取消了。”
说这话时,何德林大有古时马革裹尸还的样子,他以为自已就是一个壮士了。
刘强见何德林要说绝话了,他起身拦住了他,“德林,我们不是和那些街头混混样,我们是在干正经的事,我只是提醒你们要有心里准备,没有把握的事我是不会随便冲动的,我有家小,你德林也一样,余老师虽然没有,但是他好不容易解脱出来,难道我会忍心让鸡蛋去碰石头的吗。”
刘强的话使余鸿才和何德林都十分感动,刘强见他俩是真正和自已是一条心了,他才开分配任务。
“我们不做则算了,现在还完全来得及的,要做那我们就要做到彻底成功,现在我们来预测夏天有多大的胜算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自已的信心的满足程度,不过你们一定要想好,就是夏天当选了,今后我们也没有任何实际好处的,说不定他不但不记情,还很可能会对我们更加小心的,我们要有这样的心理。”
两位都说就是想表达心声,并不是想要知恩图报。
刘强见所有的话都说尽了,他才真正安排工作。
金河是何德林的老家,他能否把自已的地盘搞定,何德林想了想,说他完全可以,他有底气的,大队主任本是他的亲家,刘强又把其余何德林熟悉的几个大队划给了他,何德林也一一答应了下来。余鸿才的情况不同,刘强只要他尽能力就行了。
余下的地区,刘强全都收入自已账下,他说他有这个能力,在冷水的各个地方他都给他们留下过想头的,再说此前他去跑春贷时,他多方打听了,夏天的影响力正在一步步地扩大,同时各个大队的书记和主任都或多或少地在他的手上得到了照顾的,他们和他的交情也还不错,对刘云锋,他就再没听到有多少人说他的好话。
同时刘强也玩了一招新花样,他去活动要代表们选夏天而不选刘云锋,让大家都一头雾水,他和刘云锋同姓,同时刘云锋还时常叫他叔,他都不选刘云锋可想而知其中的奥妙。
在何德林和余鸿才就要离去时,刘强一再给他俩强调,我们是助选而非赌选或贿选,在和代表们交换看法时必须要注意到,决不能强迫他们选某人,一切都要在自愿的基础上,在宣传夏天的优点的时候,不得有贬损其他人的说法和做法,我们的一切行动都为乡选委会助选。
何德林他们从刘强家出来时,何德林突然想到了现在自已也有了行动的机会,当初他从公社出来时,那个人说他蹦得再高掉下来还不是个零,对此他一直耿耿于怀,现地有刘主任冲锋在前,他还以法律来保护自已,何德林有了出一口恶气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