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县长又在台上给大家念紧箍咒，公社的领导们心里明白，一定是有人又让他抓了把柄，县长从来都是在有事实根据后才会发言的，也不知是哪个倒霉蛋又撞在他的枪口上了。
散会后的晚餐很丰盛，曹书记却品不出那菜的香味来，卢华吃得很开心，曹书记闷闷地吃着碗里饭，他实在没有好心情来享受这顿美餐。卢华见曹书记的样子，问他是不是那里不舒服，曹书记含含糊糊在回答，头有一点晕，卢华也随了他
晚上也没事可做，曹书记和卢华两人回到同住的宿舍，会议本是开完了，但是回冷水看来是不可能了，他俩都不想到大街上去诳，曹书记看了看文件，卢华打开电视，他要曹书记和他一起看，曹书记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却没望那电视屏幕。
时钟指针刚指向二十一点，卢华还在看电视，曹书记却打开被子就要睡了，卢华有些奇怪：“每晚你都睡得很晚，今晚你是怎么了，刚才问你，你又说没事。”
卢华索性把电视关了，和曹书记聊了起来。
卢华丢一支烟给曹书记，他也坐到自已的铺上：“老曹，你说这次县上的会和往年相比，硬是提前了，今年还没结束，象催命似的，要我们上报报表，县里是啥意思哟。”
曹书记本不想和他谈这些，但他开了头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卢华，你看出门道没，上面的意图很明显，还说明年肯定不是今年的搞法。
县委书记的报告中说，过去的成绩要肯定，作为基层一级的公社，虽然也做出了很大的成绩，但反映出来的问题也不少，中央要我们加大力度发展经济，摆在诸位面前的就是一道难题。过去我们不是没有努力，只是还不够，要广开门路，让各路英雄大显身手，把他们的潜能充分挖掘出来，让他们在我们的事业中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书记在报告中还引用了不拘一格降人才这句话，有意思哟。”
曹书记一口气把县委书记的报告背出一长段，他要卢华明白，县委这次会议与往年的不一样，卢华却从另一方面去理解县委书记报告的内容。
“嗳，是有新意，这句话是引用清朝思想家龚自珍《已亥杂诗》中的一首诗里的，原文好象是这样的：九州风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卢华也想在老曹面前露一手。
卢华想起了什么，见曹书记好象没有反应，不知自己的话为什么没的引起曹书记的注意。他记得没有错，自己也爱看一些诗词什么的。
他接着说道：“在县委书记的报告中引用古诗在我看来还是第一次。上面把利用人才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就是要我们把思路调整过来，过去那种听话的传统观念不管用了。我们要跟上如今的形式，就要割爱，就要创新，不然我们就会被淘汰出局。”
“书记的报告就是这个意思吗？”曹书记反问起卢华来。
对报告中的内容，曹书记早就了解到，这是才来县委办的那个郭亮亲自作刀的，那个郭亮的思路就是与从前老吴他们不一样，范副书记很有些得意，他还悄悄地告诉曹书记，郭亮可是他未来的女婿，听得曹书记张大了嘴。
难怪这次县委书记的报告有如此强的震撼力，那是出自高人之手，当然引经据典就是必不可少的了，早年我们的主席不也是常旁征博引吗，用历史事实来说话才有说服力。
对此，曹书记在听县委书记的报告时，他就对上面的古典听得特别认真，卢华大惊小怪的，只能说明他对这个报告理解得不透彻。
“你我都是过去的老套筒了，你没听他们讲，人家都在鸟枪换炮了，我们这些老枪是过时了，迟早都会让换下的。”曹书记终于和卢想到一块。
“卢华呀，你也是接近五十的人了，照他们标准也是在他们淘汰之列，我就没想通，我们为革命工作了几十年，把一切都贡献出来了，现在我们老了，一下就让他们看不顺眼了，这做人还什么想头。”曹书记对卢华发牢骚。
“看来如今是大势所趋呀，山雨欲来风满楼，下去就去罢，也就是那么回事，退下来也好，至少我有时间呆在家里了，老婆总是抱怨说现在土地下放后，就她一个人的活，我还可以回去帮她一把。”卢华不去想那么多，人家县上总是有安排的，你再怎么急也没有用，他就想得开。
“唔，你还想得周到，老婆孩子热炕头，家里还有两条老黄牛。”曹书记冷不会还来个小幽默，卢华也忍不住嘿嘿地笑出来。
“都大半辈子了，还说那些，话又说回来，我家里那个还的确是了不起，象我们这样的半边户，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和老婆亲热的时候都很少，她却从来没有说过半句埋怨的话，我也想我是不是该早点回去替她一把，她也累得伤心，我看在眼里，痛在心上，要是我和她换换位，说不定我就不会象她那样了。”
卢华甚至想好在自己真的退下来后自己的打算，虽然不是从本意出发，但他也不想让曹书记知道自己的真实心理。
当然他也有不说实话的地方，“老曹你和我不一样，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出去了，都有出息了。土地也少，再加上你那里的土地又不背工程，你倒是没啥事可做。”卢华认真地说。
曹书记的心却没有放在和卢华的闲聊上，但又不得应付着他，自己比起卢华来，当然要轻松得多，他这种只知道向前看而不纵深发展的人，到现在还一个孩子都有没有送出去，能怪得谁呢，还不是自己的脑子太死了。
这次来开会之前，曹书记就得到了好消息，从前和自己曾一起干的范副书记在下届就要转正了，这不是天大的喜讯，他能成为县委书记，那自己的公社书记还是一样的干下去，你卢华想抢班夺权，看来又让你失望了。
范副书记也亲口告诉过自己，王县长是到省党校学习去了，还在自己的耳边说了通悄悄话，当时老范的神彩是飞扬的。
“我这次总算要小媳妇熬成婆了，上天也会看照我们这些兢兢业业为党工作的人，你老曹也是如此，要是你还年轻些，说不定还能往上长，不过没关系，就是在冷水再干一届，然后光荣地退下来，也不枉我们这一生了。只要有我在，而我的事又能顺利成行，对你我是会力保的。”
范副书记还提到现在冷水在县党校学习的刘云锋，就那个小伙子也很不错，在他学习期满回冷水后，应该让他挑起大梁来。
曹书记也把刘云锋就是自己的未来女婿告诉了范副书记，两人聊到高兴处都哈哈大笑起来，正好让从外面回来的范菲菲听到了刘云锋就是曹书记的未来女婿，她吓得出了身冷汗，幸好老爸高明，把郭亮送到自己的面前，及时把刘云锋给摆脱了，要是没有郭亮出现，那老爸的朋友来自己的家里，知道我菲菲是夺了他的未来女婿，那场面可就尴尬了。
老范还提到郭亮的许多优点，说他起草的工作总结报告内容翔实，说理清楚，论证也充分，就是县委书记看后也点头称赞他是青山现今不可多得的人才。县委书记还说了，过不了几年，小郭就是青山王刚式的人物了。
听到范副书记夸自己的准女婿，曹书记也开始对刘云锋寄予厚望起来，“老范，你看我们真不不谋而合，就是找女婿也是同一方向，他们都有望在不久的时候就能把我们的班接过去，象他们这样的年青人，只要我们培养得当，革命事业能说后继无人吗？”
“是呀，小郭在给书记的报告中用了不拘一格降人才这一句，当时他给我看时，我还以为书记会把它划掉，可是书记却很欣赏这种提法。”范副书记把郭亮的能量尽量放大，他相信老曹也会为自己找到这样的未来女婿而高兴。
从范副书记家出来后，曹书记是那种沉得住气的人，他没有对任何讲自己和范副书记的关系，卢华对县委书记的报告感到惊叹，曹书记却不想给他点穿，那是自己老朋友后人的杰作。
可是就是那个王县长，他既然到省党校学习去了，咋又回来参加年终总结会呢，当然他是得把今年的工作给大家总结出来，你王县长却要在就要收尾时还要那么来一手，你肯定是别有用心的。
现在老范还不是县委书记，将来的发展一切都有可能，王刚要杀了回马枪呢，若是老范他在最后时刻落选，我不能粗枝大叶，要是让你王县长把我来做文章了，还我的好结果吗。
当王县长讲过之后，曹书记就对此一直放在心上，卢华没有看出他是因为王县长的最后讲话才引起头痛的，还以为他真的是身体不舒服呢。
曹书记希望天公抖擞，把王县才这样的人才降到别方去，他就可以完全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