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公主,顾清秋这几日异动频繁。桂嬷嬷一边替大长公主斟茶,一边轻声道,她在外城的一个偏僻的院子里养了一个男人。

男人?大长公主听了这话,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她不是对楚云逸一往情深吗?又怎么会在外面养男人?而且她的胆子……

大长公主停顿了一会,到底是说不出顾清秋胆小这一句话。

顾清秋在之前就敢勾引楚云逸,她可不胆小,后面她的那一个个计划,若非宁儿早有提防,只怕也要被她算计了去。

这样的女人,绝对称不上胆小。

倒也不像是养了面首。桂嬷嬷沉吟一会,在思索良久后才回答道,那男人在宅子里待了十日,顾清秋今日才去看他。

而且顾清秋也只是在那间院子里待了不到一刻钟,若是面首也不至于这么短的时间。

桂嬷嬷是过来人了,大长公主虽然没有这样的癖好,但她跟在大长公主身边,见多了其他公主豢养面首的行径。

跟男人一样,女人豢养面首,也是为了取乐,这一刻钟能有什么乐趣?

桂嬷嬷心中所想皆是写在了脸上,大长公主扶额,轻叹了口气:嬷嬷,既然不是面首,您就该早早地说清楚。

闻言,桂嬷嬷讪讪一笑:老奴一时忘了说。

大长公主轻点着身侧的桌子,发出清脆富有节奏的声音。

良久,她眼中的锐利之色一闪而过:顾清秋这人一向都是无利不起早,若没有好处,她怎么会养着一个男人?难道她就不怕此事被人发现,楚云逸责怪她吗?她既然敢这样做,那就意味着此事给她带来的好处远远高于此事的危险性。

说到这,她便站了起身:带我去那个宅子,我倒要看看,她顾清秋究竟暗藏了什么祸心!

因为顾宁,她对顾清秋十分关注,几乎时时刻刻都让人盯着顾清秋的动向,而之前顾清秋一直都待在东宫,极少出门,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她当然要去一探究竟。

更何况,顾清秋也不敢阻拦她!

大长公主说做就做,在桂嬷嬷惊诧的目光中,她已经走到了门口。

见状,桂嬷嬷连忙跟上前:公主,您慢些!

僻静的宅院外,已经没有多少人影了。

因此,大长公主率着一队人出现在这个巷子里显得十分突兀,惊动了附近的人。

但大长公主身后跟着一脸威严之色的禁军们,他们手中泛着银光的长枪夺人视线,也吓得人不敢开口。

禁军办事,休要窥探!为首的禁军目光冷厉一扫,那些趴在墙头的人纷纷缩了回去。

大长公主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挥手,便有禁军将门一脚踹开,然后就是一大批禁军迅速进入了这个宅子。

宅子占地不大,但却足够清静,稍微有一点动静,就能引起邻居的主意,可在禁军的威势下,两侧的邻居无一人敢出声。

整个宅子静悄悄的,大长公主在层层保护下走了进来,眉间出现了两道深深的褶皱。

看来人已经跑了。她幽幽道,这次行动,即便是顾清秋都不知情,这个男人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她刚做了决定,就让桂嬷嬷拿着令牌去了禁军卫所,禁军卫所距离这不过是一刻钟的路程,男人即便是趁机逃走,也不该毫无动静才是!

去四周询问的禁军也在这时快步走了进来,几人都是大致相同的说辞。

回公主,他们都说不知道这个宅子住了人。

大长公主的眼神微暗,她缓慢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心情在此刻平复下来。

是我小瞧

这人了。她眼神一冷,传令下去,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查到此人的身份与踪迹!

是!

今日前来的禁军,都是当年随大长公主出生入死过的,他们对大长公主所说的话很是信服,大长公主一声令下,他们便声音响亮的应下。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将手搭在了桂嬷嬷肩上,轻声说了一句话:去信沧州,将今日一事告知宁儿。

关于顾清秋的事,还是要让顾宁知晓才行。

她不知道顾清秋是从哪找来的帮手,但只要一想到这人会威胁到顾宁,她的眼中就写满了担忧。

桂嬷嬷知晓此事的重要,沉着应下:您放心,这封信定会完整的送到县主手中。

与此同时,在大长公主率禁军前往这处宅院时,庄先生已经将消息送到了顾清秋手上。

唰的一下,顾清秋便站了起身,她的脸色苍白至极,双目失神的看着庄先生:她……可有查到什么?

庄先生闻言,眼神古怪的看了眼她:竟然不是太子妃您派人带走的?根据探子来报,大长公主去时,那个院子已经没人居住了,就连街坊四邻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住人。

闻言,顾清秋几乎要蹦出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去。

那就好。顾清秋庆幸道,还好他提前走了。

在黑袍人决定不留在自己身边时,她就察觉到了黑袍人的去意。

果然,就连上天也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顾清秋脸上浮现出了一些笑意:既然那位先生已经自行离去,那庄先生也可以放心了,凭那位先生的本事,即便裴家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他的下落。

庄先生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但他对于所有事情都不会抱有这样乐观的心态,只是畏惧于顾清秋喜气洋洋的脸色,他不得已将到了嘴边的话压了下来。

此时的沧州。

沧州地势高,即便是初夏,也是如春日般和风徐徐,不见夏日的炎热。

这本是沧州人最喜爱的季节,可因为战事,所有人的脸上都失去了笑容,能逃走的人大都逃走了,只剩下了些老弱病残,还有裴安临带来的十万大军。

十万大军的到来,的确是让涣散的人心重新聚拢了,可随着关州的消息不断传来,还是有人慌了手脚。

曾知州脸色苍白,在窄小的房间内走来走去,晃得人眼花。

俯卧在床榻上的美人撅起樱桃小嘴,娇滴滴地说了一声:大人,您别走了,这房间本就不大,您身材伟岸,这么走来走去,妾身都不知道该往哪看了!

若是在以往,美人这样表面抱怨实则夸奖的话,定能哄得曾知州眉开眼笑,可今日却不同,只要一想到关州那群叛军,曾知州就忍不住内心的焦躁。

我怎么能不急!曾知州咬牙切齿道,婉娘,你是不知!那叛军已经纠集了一支队伍,正朝着沧州而来!

婉娘噘着嘴,不满道:大人,您又不是将军,又不需要上战场,若是城破您逃就是了!

我怎么能逃?曾知州双目睁大了。

婉娘一愣,心说曾知州莫非是转性了?他向来是贪生怕死,遇上了这样的事竟然不跑?

曾知州下一句话,让她的疑惑有了回答:我是朝廷命官!城在我在!若是城破了我还逃走,那即便是侥幸活了下来,按照律法也是死路一条!

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曾知州从未有过这样焦躁的时候。

见状,婉娘暗暗撇了撇嘴,果然,曾知州还是那个贪生怕死的曾知州,一点都没变。

只是,在曾知州眼神转来的一瞬间,她

娇柔的脸上就浮满了担忧:那可如何是好?难道连战神都打不过他们吗?

曾知州闻言,脸色更是难看了:他哪里比得过裴老将军!更何况蜀地的叛军可不像是匈奴,他们有勇有谋,关州那样易守难攻的州府都被他们一举拿下了,我们沧州既无天险,也无关州那样高耸的城墙!这一战……这一战怕是悬啊!

听得曾知州的哀叹,婉娘的一颗心不免也悬了起来:可叛军只有两三万人,裴将军可是带了十万大军来!就算叛军再强悍,裴将军也不至于打不过他们!

曾知州摇了摇头:难啊!难啊!

婉娘见他一脸灰败,内心不由得颤了颤。

若是如此……

她暗暗捏紧了双手,试探性的问道:大人,难道我们只有等死一条路可走了吗?

对上婉娘如小鹿般澄澈的眼眸中满是惊慌,曾知州突然生出了豪情万丈,他揽过婉娘的肩膀,掷地有声道: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住你跟孩子的性命!

说着,他轻轻地抚了抚婉娘的小腹,语气十分柔和:你放心,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不出三日,我们一家三口就能离开这。

婉娘一脸感动,但下一刻犹豫道:那夫人与公子小姐呢?

曾知州冷笑一声:那女人油盐不进,必定是要留在沧州的,至于那两个孩子,早已被他们外祖家养成了白眼狼,他们心中没有我这个夫君、没有我这个父亲,我又为何要为了他们拼命?

你在这乖乖的等着我。曾知州轻拍婉娘的肩膀,我一定会带着你们母子平安离开的。

婉娘感动得直点头:我相信大人!

她信赖的眼神让曾知州信心大增,揽过她狠狠地亲了一口后,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曾宅。

又是三日不着家的曾知州再次回到了曾宅,他一进门,直奔着曾夫人的卧房去。

夫人,我有一桩事要交给你去办。

曾知州理直气壮地开口,让曾夫人险些绷不住脸上的神情。

何事?曾夫人十分冷漠。

将此物让长宁县主服下。曾知州从袖中拿出了一枚小纸包。

闻言,曾夫人盯着他的手恨不得将其盯出一个洞来:你是疯了不成?

曾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让我给县主下毒?

之前引顾宁出府已是有违她的本性,今日曾知州提出的这个要求,让曾夫人恨不得撬开他的脑袋,看看他这贫瘠的脑袋中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长宁县主是什么人?她背后可有裴家撑腰!你让我朝她下毒?你是嫌我活太长了?曾夫人脸色难看,厉声质问道,曾谦,你别太荒谬了!

曾知州刚说了一句话,就被曾夫人劈头盖脸的骂了一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这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你可知这是谁交代我的事?是太子!

他咬牙道:叛军正磨刀霍霍向沧州,他们实力强盛,纵然裴将军带了十万大军来,也未尝是他们的对手!一旦沧州城破,我们一家都要替沧州殉葬!你我死不足惜,可两个孩子何辜?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年纪轻轻就……

够了!曾夫人被戳中了软肋,脸色变得难看极了,我帮你就是了!

她死死地捏住了一双手,在曾知州的注视下接过了这个纸包着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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