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曾知州的脸色好看不少,他叮嘱了一句:你放心,只要你办成了这件事,太子殿下是不会亏待我们的!
你给长宁县主下毒,我给裴将军下毒!曾知州冷冷一笑,将这两件事办成,太子便会保下我们一家的性命!
太子是疯了不成?曾夫人惊慌地站了起身,宽大的衣袖拂过桌上的茶壶茶杯,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不偏不倚的溅在了曾知州的身上。
你才是疯了!曾知州气得大喊,不过是这么一桩小事,你何必惊慌?
小事?曾夫人脸色冰寒地质问道,楚国命运身系在裴将军身上!纵然沧州城破,但只要裴将军还在,那就还有挽回的机会!可若是连裴将军都……
妇人之仁!曾知州骂道,你究竟是要保住你儿子女儿的性命!还是要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牺牲自己与他们的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间!
说罢,曾知州怒气冲冲地拂袖离去。
见他迅速离去,曾夫人怔怔的站在原地,眼神间满是不安。
她闭上双眼,手中握着的纸包飘落在了地上。
究竟是为了小家……还是为了大国?
此刻曾夫人的心中迷茫极了。
次日一早,顾宁敲响了曾夫人的院门。
听见顾宁来找自己,曾夫人眼中划过了一抹心虚。
她下意识想要回绝顾宁,但碧华的提醒让她顿时记起了自己之前答应过顾宁的承诺。
夫人,您四日前跟县主约好了,今日要去那些首饰铺的……若是您此刻称病不起,只怕县主会疑心您是瞧不起她。
碧华还不知曾知州的用意,她此刻全心全意替曾夫人着想,毕竟顾宁是裴家的掌上明珠,若顾宁不高兴了,一旦她回裴家告状,曾夫人铁定没有好果子吃。
曾夫人闭上双眼,内心充满了疲惫。
虽然她还没有彻底下定决心,但她心中早已有了选择,现在见到顾宁,只是平添心虚与愧疚罢了。
可门外的丫鬟正小心翼翼地催促,最终她还是咬了咬牙,抬脚往外走去。
顾宁站在前院中,穿着嫩黄的短衫与碧色的石榴裙,她见了曾夫人,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灿烂的笑意:曾夫人,我们出发吧!
见顾宁这般模样,曾夫人眼中突然涌现出了一抹怜悯。
她想到昨日曾知州的那些话,眼中情绪闪了闪,最终还是将那些怜悯之情收了起来。
为了两个孩子,她别无选择。
沧州向来都是蜀地与京城的必经之路,之前蜀地叛乱,这商路已经中断了,只有些胆大的商人敢在蜀地与沧州之间来往,您来的正是时候,就在关州被占领前几日,一批好货被送去了奇珍阁,算算日子,他们也快将成品制成了。
闻言,顾宁两眼放光,接连点头:好啊!我最喜欢花银子了!而且叛军占领蜀地后,蜀锦都断了,我只能穿前几年的料子!
她说到这,便不满道:今日我一定要多买些蜀锦的料子,除了衣裳,我还要将之前用旧了的那套蜀锦的床褥给换了!
听得顾宁这些话,曾夫人心中感慨裴家豪富。
蜀锦手帕那么大的一块已经价值不菲,蜀锦中的极品在前些年都是被直接送去宫里的,即便是唐家也只能得到那么一两匹赏赐,都是给族中长辈或是即将议亲的小辈裁做衣裳,她出嫁前,也只是得了一匹蜀锦做嫁妆。
可顾宁却豪奢到用蜀锦当做被褥,那么一床被褥,少说也要两匹蜀锦制成!
这样娇养长大的县主,不日就要死在一杯毒酒下……
曾夫人心中
再度泛起涟漪,可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她不得不硬下心肠。
马车缓慢驶出了曾宅,街上人烟稀少,十分冷清,不少铺子都关门了,唯独奇珍阁还大开着店门,且进出的人还不少,在冷清的大街上格外显眼。
顾宁一眼就看到了奇珍阁的铺面,她迫不及待地在春玉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这就是奇珍阁了?顾宁见着奇珍阁里面盛放着的各种宝石头面,还有那剔透没有一丝杂质的翡翠首饰,两眼放光。
沧州不愧是盛产翡翠与玉石的地方,这么一间奇珍阁内,她就瞧见了十几样不亚于自己手上的这只镯子的首饰。
她手腕上带的这只镯子可是大长公主精心挑选出来的,是当年她出嫁时,当时的太后赠给她的添妆,这一只镯子就价值几万两银子。
顾宁一进奇珍阁,就有几个伙计热情地迎了上来。
能在奇珍阁做伙计的,都是些眼睛厉害的,一眼就看出顾宁身份非富即贵,面对这样不差钱的主儿,他们当然是要使出浑身解数。
春玉见顾宁跃跃欲试,轻咳了一声,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得见的声音轻声道:县主,您今日来这可不单纯是来买东西的!
您别忘了计划!
我心中有数。
顾宁拍了拍春玉的手背,冲着她眨了眨眼。
见顾宁一切尽在掌握中,春玉愣了愣神,便又了然。
是她太紧张了,倒是忘了从一开始相识到现在,县主就不曾冲动过,她的每一个举动,都是为了计划做铺垫!
想明白了这一点,春玉神色自若的跟在顾宁身后,随她在这奇珍阁内四处逛着,很快,春玉的手中就堆满了锦盒。
而春玉身后,两个奇珍阁的伙计手上也都拎满了东西。
曾夫人坐在雅间,瞧着顾宁如蝴蝶穿入了花丛间,不断地将自己看上的东西收入囊中,心中不由酸涩。
碧华也是一脸惊讶:奴婢跟在您身边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可像是县主这般豪横的人……还是头一次见。
这可是奇珍阁!
即便是放眼整个楚国,奇珍阁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沧州本身独特的地理位置,让沧州成为了连接蜀地与楚国其他各地的纽带,加上沧州盛产翡翠玉石,靠近原产地的奇珍阁在这上面有着卓越的优势。
这里面能被摆放在高处的物件,无一不是上万两银子的,可顾宁随手一点的东西,就都是被摆放在高处的珍品。
碧华的话,让曾夫人更是泛酸。
她叹了口气:裴家出身的人自然是豪横的,她花费的这些银子,也不过是裴家的九牛一毛,单单她身上的那些衣裳首饰,算下来便值几万两银子了。
正是在曾夫人感慨之时,她余光突然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碧华方才还是激动的神情也在此刻变得沉寂:夫人……那不是狐狸精吗?
她怒气冲冲地指向对面盛装打扮的女人,正是婉娘。
婉娘正在瞧着珠宝,并未留意到坐在雅间的曾夫人。
曾夫人手握着茶杯,脸庞看似平静,但她的眼中,已经孕育了一场风暴:她来干什么?
这个疑问不用人回答,她也能想得到。
定然是因为曾谦。曾夫人冷冷一笑,曾谦这狗东西,一边拿着我的嫁妆,一边给外室挥霍!他当我……当唐家是摆设不成?
最后一句话,唐夫人是怒吼着说出来的。
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怒火与顾宁之前天真无邪的说起裴家家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记忆一块涌现,她恨不得此刻就上前去,将婉娘这张脸撕碎!
碧华从未见过曾夫人这般狰狞的神情,到了嘴边的劝说也哽住了。
夫人……
我心中有数。曾夫人一抬手,制止了碧华剩下的话,你放心,待我将事情办妥后,这对狗男女,一个都跑不了!
婉娘对此一无所知,她瞧着摆放在高处的那些珠宝,眼睛都快黏在上面了。
见有伙计迎上来,她毫不犹豫地指着自己早已看上的那只玉镯,盛气凌人道:将它给我拿下来!我要了!
这镯子我要了!
就在婉娘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顾宁扬起下巴,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婉娘,眯了眯眼:你是什么人?你可知道我的身份?竟敢同我抢东西!
闻言,婉娘怒极反笑:你可知道我的身份?我可是知州夫人!
奇珍阁内的伙计冷汗都冒出来了,曾知州行事可没有遮掩,他跟婉娘的事可谓是光明正大,若是得了空,更会陪着婉娘一块来奇珍阁,伙计自然是认得婉娘的。
可今日突然出现的顾宁,出手极其大方,莫说她买下的这些首饰了,就单单是她随手给伙计的赏钱,算下一块都有几百两了。
一个是不能得罪的知州女人,一个是大主顾……
伙计们愁眉苦脸,恨不得当场变出一只手镯来。
奈何奇珍阁之所以是奇珍阁,就是因为这里面的东西世上只此一件!
面对婉娘的盛气凌人,顾宁轻嗤了一声:知州夫人?中文網
知州夫人就在那坐着呢!顾宁指向了雅间的方向,你是哪来的阿猫阿狗?也敢冒充知州夫人?
屏风后,曾夫人脸色难看的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