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回到了西殿,宇文旭心中的怒火依旧没有消散。

耶律寒快步上前,低声道:可汗,您还是要盯紧了四王子,此人着实蠢笨,稍有不慎,便会让他得手,到那时,咱们去哪找谢公子这么一个大盐商?

我都吩咐下去了。宇文旭点点头,面色沉着道,更何况乌子虚也不是个蠢的,他必定会盯着老四。

可惜了乌子虚这么一个人才,他跟在老四身边着实是埋没了。

闻言,耶律寒冷笑了一声;可汗不必担心,乌子虚是个聪明人,最是看不上蠢人,四王子再折腾下去,他必定会投奔您。

到那时,您就可以收网了。

舅舅所言极是。宇文旭点点头,但脸上刚浮现出的笑,又被担忧所取代,只是楚***队来势汹汹,听闻已经到了月亮海边,我们的军队,当真能够抵挡住吗?

楚军只是人多,但他们这些优势在平原上发挥不出来,我们匈奴骑兵定能横扫一切!耶律寒的声音极为坚定,可汗不必过于担忧,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保障粮草供应!

谢公子那边的盐,咱们必须要拿到手。

听得耶律寒的话,宇文旭连连点头。

但他在片刻后,又叹了口气:只是我们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满香楼的掌柜,其他的便再也不知了。

也不知他是否愿意将所有的盐都卖给我们?宇文旭的神情间颇为担忧,更何况我对他的身份还有些疑心。

缺盐是真的,但怀疑也是真的。

就在他们缺盐的紧要时候,突然来了一个大盐商,这如何不让人怀疑?

想到这,宇文旭陷入了沉思。

见此情景,耶律寒劝慰道:可汗,您也不必太过忧心,满香楼的掌柜最是会识人,他说了,那谢公子瞧上去就是个纨绔子弟,平日里就与自己带来的美人在屋里厮混,其他事都是身边的小厮去做的。

这样的人,大可不必担心。耶律寒冷笑了一声,十分不屑,不过这的确是个需要牢牢把握的盐商,您若是想要见他,言语举止上可不能表现出您心中真正所想。

一般这样的纨绔子弟身边,那些小厮是最精明的。

闻言,宇文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满香楼的掌柜呢?宇文旭问道,我要见见他。

随着宇文旭话音落下,耶律寒立刻朝着背后一招手,满香楼的掌柜诚惶诚恐地走了进来。

你是怎么想到要将这位谢公子的存在告知耶律将军的?

掌柜跪在地上,低声道:将军一直都让奴才管理满香楼,盯着游商的一举一动,今日也是瞧见那谢公子出手不凡,联想到了军中紧缺盐一事,便赶紧将消息告诉了将军。

依你之见,那位谢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掌柜皱着眉,在心中冥思苦想,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说道:除了样貌出众一些,便再也没有其他长处了。

说到这,他一拍脑袋,飞快道:谢公子身边的岳管家说了,谢公子此番来咱们匈奴,也是误打误撞,他一心想着将盐卖出个好价钱。

奴才听那岳管家的意思,只要卖得比楚国便宜就成,咱们若是想要全部买下,应当能便宜不少!

那岳管家还说了,谢公子的家中有着一门独有的制盐手艺,盐田的产出比其他家族足足多了两倍,但他们上交给楚国皇帝的盐税却与其他家族一样,因此积攒下了不少盐。

越是听掌柜说话,宇文旭的内心就越是激动。

他紧紧地握住了扶手,眼神很是坚定:务必要将此

人收归麾下!

可汗放心,明日一早,臣便亲自去满香楼,去会一会那位谢公子。耶律寒立刻领命,又问了掌柜一句,你可知道谢公子喜欢什么?

掌柜冥思苦想,绞尽脑汁才憋出了一句话:奴才瞧着谢公子整日与那个美人形影不离,应当是个好色之徒。

宇文旭一听,抚掌而笑:舅舅,您不妨多带几个美人去见他,说不准送几个美人,便能让他心甘情愿的与我们合作了呢?

耶律寒也是一笑,美人嘛,匈奴多得是。

仔细一想,耶律寒便有了人选。

东殿,乌子虚同宇文征好一通劝说,眼见宇文征熄了心底那点念头,他在如释重负:可汗,臣告退。

宇文征恹恹的,挥了挥手,便让乌子虚离开了。

他心中的怒火在乌子虚喋喋不休的劝说下,早已是消散了大半,罢了罢了,他想着,暂且先将楚国打退。

等楚国撤兵,他定要给宇文旭一个教训!

乌子虚快步离开了东殿,他的神情一日比一日更冷,王庭的宫人们根本不敢触霉头,眼见他远远地走来,便赶紧跪在了地上,神情极为惶恐。

离开了王庭,乌子虚却没有回乌家。

他像是在王城内闲逛,随便找了一家酒楼,便借酒消愁起来。

跟踪乌子虚的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十分同情乌子虚。

跟在宇文征这样的主子身边,的确不是什么好差事。

乌子虚借酒消愁,久久都没有出雅间。

店里的伙计们识得乌子虚,也不敢打扰,任由乌子虚独自一人待在雅间内。

然而在雅间内,却并非乌子虚一人。

所有人眼中醉得不省人事的乌子虚,此刻的眼神十分清明,没有半点醉意。

这些年,辛苦你了。

坐在乌子虚对面的男人,替乌子虚倒了一杯酒。

闻言,乌子虚笑了笑,举起酒杯,冲着男人道:殿下不必客气,这本就是属下的分内之事。

倒是殿下,您不远万里来到了王城,只为了当初一个承诺,属下着实敬佩。乌子虚说话时,冲着面前的人郑重的作了一揖。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为了当年那随口一说的承诺,这人竟然真的亲自来接他。

而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赫然就是谢宴。

谢宴抬起手,搀扶起了乌子虚:你是为了我,不远万里来到王城,改头换面成了乌家的二公子。

说话时,谢宴的神情极为诚恳。

见状,乌子虚笑了笑: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殿下,当初您吩咐属下做的事,属下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剩下的,就全看宇文征如何做了。

宇文征没有发觉?谢宴问道。

闻言,乌子虚冷笑了一声,眼中满是嫌弃:宇文征此人自大狂妄,目光短浅,根本不足为虑,反倒是宇文旭威胁更大。

不过,依属下看,这二人加在一块,都比不过二王子宇文拓。

殿下,您若是想要将匈奴掌控在手中,不妨选择宇文征,他是个合适的傀儡。

谢宴喝了杯酒,幽暗的眼眸中没有其他情绪:这两人虽说比宇文拓好掌控,但是……他们有着一个致命的缺陷。

宇文征与宇文旭,毫无底线,一心只为牟取自身利益,若是我与他们合作,只怕担心的不是匈奴壮大,而是该担心在他们的治理下,匈奴又四分五裂,成了四处流窜的盗匪,侵扰边境。

闻言,乌子虚沉吟一会儿:殿下这么想,倒也对。

只是宇文拓此人野心颇大,又善于用人,若是他当上了匈奴可汗,只怕在百年之后,匈奴又会跟之前一样,再次举旗谋反。

不必担心。谢宴眼中划过一抹笑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人,他的眼神都变得柔软起来。

在乌子虚的注视下,他缓慢道:百年之后,匈奴依旧会是我们楚国的附属国。

又或者……他们已经成了楚国的一份子。在乌子虚不解的目光中,谢宴将顾宁之前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当他们用惯了我们的器物,吃惯了我们的盐,穿惯了我们的衣裳,你觉得他们还能回到当初吗?

除了长相不同,他们已经与我们楚国的百姓一样了。

榷场建立后,那些流民会被安置到榷场附近,或许是行商,或许是走仕途,但只要榷场还在,匈奴人就会不由自主地融入我们。

两国既然能通商,就能通婚,你觉得是匈奴的生活更吸引人,还是楚国的生活更吸引人?

自然是楚国了,放眼看去,只有匈奴人学楚国人,不曾有楚国人学匈奴人的。乌子虚彻底明白了谢宴的用意,眼中满是惊叹,殿下大才!

这并非是我想出来。谢宴笑了笑,是宁儿。

闻言,乌子虚了然:是长宁郡主!

即便是远在匈奴,我也听过不少关于长宁郡主的传闻,只是没想到,传闻多说郡主姿容绝世,却从未提过郡主也是如此聪慧!

谢宴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乌子虚见状,心中啧啧称奇。

几年前他见到的谢宴就像是一块冰,哪里会有这样生动的时候?

能让殿下有如此转变的,也唯有长宁郡主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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