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日来,不单单只是为了炫耀长宁郡主吧?乌子虚揶揄一笑,道,可是有什么事交代?
如今匈奴大批军队聚集在边关,我们楚国大军若是在此时入内,难免会使得匈奴百姓心生抵触,纵然赢了,也不能达成将匈奴收服的目的。
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匈奴内部起矛盾。谢宴说着,目光便转向了乌子虚,如今匈奴掌权之人有两个,一个是大王子宇文旭,一个是四王子宇文征。
以你所见,这二人谁最有可能继承王位?
宇文征蠢笨,目光短浅,必定斗不过宇文旭,不过若殿下想让宇文征坐上王位,属下倒也有法子除掉宇文旭。
不必。谢宴摇了摇头,宇文拓才是最好的人选,此番我也将他一并带入王城了。
闻言,乌子虚猛地抬起头,一脸的震惊:殿下胆子可真大。
若是战火起,受苦的还是百姓,如今在王城,匈奴贵族与王族通宵达旦饮酒作乐,但匈奴的普通百姓,却连盐都吃不起。
想必匈奴民间怨愤已起。
唉!乌子虚重重地叹了口气,何止是民愤,王城的这些百姓,生活比起其他城池的百姓已是好上不少。
可是在匈奴其他城池,每年因为缺盐患病离世的百姓数不胜数,若是再这样下去,必定会心生反意。
以子虚之见,现在是否是推宇文拓上位的好时机?
宇文拓的名声在匈奴人口中可不怎么好。乌子虚苦笑了一声,街头各处都是在骂他叛国贼的,现在推他上位,只会让人觉得他的确是投敌叛国了。
谢宴薄唇勾起了一抹讥诮的弧度:无妨,只要有一个名声更臭的人出现,自然会吸引去所有人的注意。
乌子虚闻言,惊讶的抬起头,看向谢宴:殿下是想……
宇文征此人行事荒诞,用他做挡箭牌最合适不过。谢宴缓缓地在桌上用酒写下了几个字。
见状,乌子虚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变得激动起来,他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
属下这就去做。
子虚,行事务必要小心些。谢宴在他离开之前,叮嘱了一句。
乌子虚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脸上有着醉酒的潮红,他冲着谢宴郑重地行了一礼,然后便跌跌撞撞地离开了雅间。
在乌子虚推开房门的那一刻,谢宴的身影也从雅间内消失。
在外盯梢的人注视着乌子虚,眼见乌子虚离开,便迅速跟了上去。
彼时,呼延家的族地中。
族长,大王子又派人来了。
侍卫脸上满是苦恼,单膝跪在了呼延族长的面前。
瞧着那人的态度极为强硬,您瞧……咱们到底是见还是不见?
自然是不见。呼延族长冷笑了一声,我儿被他赶去了边关,死在了楚***队的手里,难不成还要我对他感恩戴德?
可是……侍卫为难道,他们今日怕是要来硬的了!
那又如何?呼延族长重重地一拍桌子:他们难道还有胆子杀了我不成?
我儿死在了边关,是谁假传王令骗他离开?是宇文旭跟耶律寒!他们做出这等下作之事,竟然还想让我替他们效力!当真是可笑至极!呼延家主说到这,心中的怒火便再也控制不住。
在侍卫震惊不安的目光中,他抓过一旁木架上的大刀,满身杀气的朝着外面走去。
见着呼延族长这副模样,侍卫心悬了起来,赶紧跟在了他身后,口中还劝道:族长,如今咱们族地附近到处都是
眼线,若您动了手,王庭那边就有借口对咱们下手了!
闻言,呼延族长冷笑了一声:我还有一万多人,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说到这,他的脚步继续向前,脸上的杀意已经逐渐浮现。
在听得这边动静而匆忙赶来的呼延家族的族人们,在听得呼延族长这话后,竟是无一人反对。
族长所言极是!我们呼延家从不怕死!他们丑事做尽,还给二王子泼脏水,待我们没有利用价值时,也定会将我们抛弃!
众人议论纷纷,群情激奋,皆是跟在了呼延族长身后。
而在门口的耶律寒听见里面嘈杂的脚步声,眼神猛地紧缩,立刻带着人退到了距离门足足有十丈远的地方。
下一刻,在他站着的地方,一支支锐利的箭矢深深地插入了地上的砖石中,足见用箭之人的杀意。
呼延闻,你想要谋反?耶律寒冷声呵斥道。
大门被打开,呼延闻魁梧的身形出现在了耶律寒的面前,呼延家族的人一个比一个生得魁梧,仅仅是两个人,便将这扇大门堵的严严实实。
呼延闻盯着耶律寒,极具压迫感。
我呼延家对可汗忠心耿耿,你们却排除异己,将我儿呼延亮骗去了边关,害得我儿死在楚国人的手中!
就算是反,也是被你与宇文旭逼的!
住口!耶律寒厉声呵斥道,岂能直呼可汗大名?
宇文旭算什么可汗?呼延闻冷笑了一声,他可有得到大祭司的首肯?我倒是忘了,大祭司跟可汗都被宇文旭杀了,又怎会有人帮他卜卦?
耶律寒听着呼延闻大不敬的话,一张脸铁青:呼延闻,你敢污蔑可汗!
我说了,没有大祭司的首肯,他算不得可汗!呼延闻同样铁青着一张脸,冷声呵斥了回去,你们若真想让我服气,就将大祭司找出来,让大祭司卜卦!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我们匈奴真正的可汗!
只要卦象显示的是,那我呼延闻率领呼延家上万人,俯首称臣!若不是!那你们就是弑父弑君的罪人!
呼延闻每说一句话,耶律寒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他自然是想找到大祭司的,然而大祭司贪生怕死,在王庭稍有异动的时候,就偷偷逃走了,至今也没能找到他的下落。
对外他只能宣称大祭司死了,唯恐会有人利用这件事做手脚。
但没想到,其他人都不敢提及的大祭司,今日却被呼延闻直接说了出来,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
匈奴人信奉月神,每一任可汗都要由大祭司问天地,若是细究起来,宇文旭当上可汗的确是名不正言不顺。
眼见耶律寒骤然变得冰冷的脸色,呼延闻又是冷冷一笑:耶律将军,你倒是继续说啊!
谁不知道你与宇文旭暗地里做的那些勾当!他高声道,说不定就是因为你与宇文旭一个弑君一个弑父,这才引来了月神的惩罚!月亮海边的土地寸草不生,就连楚国也趁此机会大举进犯匈奴!
可汗在位时,何曾有过这样憋屈的局面?呼延闻说话时,神情极为激动,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耶律寒,眼中满是讥讽的笑。
耶律寒脸色难看,他紧紧地捏住了一双手,纵然呼延闻说话再难听,他也不能真正的对呼延闻下死手。
其他的匈奴贵族可都还看着呢!他今日若是动了呼延闻,明日便会有大批贵族投奔宇文征!这不是他与宇文旭愿意看到的场景。
耶律寒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的怒火压下,一字一句道:呼延族长对可汗误会颇深,待我找到大祭司后,定会为可汗洗刷清白,到那
时,呼延族长可不要忘记自己今日的承诺!
这是自然!呼延闻抬着下巴,一口便应了下来,但也得大祭司活着才行!
耶律寒被呼延闻用一句话噎得沉默下来,最后他阴恻恻地看了眼呼延闻,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在耶律寒离开的那一瞬间,站在墙头准备放箭的弓箭手也纷纷收回了箭,而暗中耶律寒带来的了,也在此时收回了兵器。
一场对峙就此结束,但他们彼此都明白,这件事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关上了大门,呼延闻的脸色沉了下来。
大祭司呢?呼延闻咬牙切齿地问着身边的侍卫。
侍卫是呼延闻的亲信,闻言愣了愣,随即便飞快答道:大祭司刀伤太重,虽然经过了治疗,但他还在昏迷中。
这都快两个月了,还没醒来?
族长,咱们的医术您也是知道的,能够保住大祭司的性命已是不易,更别提将大祭司从鬼门关拉回来了。侍卫无奈道,若是能请到楚国的名医,或许还能有些办法。
楚国的名医是那么好请的吗?除非派人将他们绑过来!呼延闻没好气道。
侍卫挠了挠脑袋,小声道:或者将大祭司偷偷地运去楚国?楚国那边名医遍地,定能将大祭司救回来。
他身上就只有一口气了,只怕还没等抬到楚国,刚踏出这扇门,他就要咽气了。呼延闻很是烦闷。
大祭司是那日王城突变时逃到呼延家族地来的,他见到大祭司满身是伤,就意识到王庭出事了。
也正是因为大祭司的到来,他才没有让呼延家的私兵去王庭救驾,如此一来,倒是误打误撞的保住了家中这些私兵。
不然的话,呼延家早就跟三王子、五王子的母族一样,被宇文旭以谋逆的罪名全部处决了!
原本呼延闻还指望着能靠大祭司揭穿宇文旭跟耶律寒的阴谋,谁知道大祭司身受重伤,竟是一直昏迷到了现在。
思及此处,他眉心的褶皱肉眼可见地变得更深了。
该如何是好?
人参都用了?
都用了。侍卫叹了口气,是一点成效都看不见,这两个月下来,都不见大祭司眼皮子动一下。
呼延闻沉着脸,魁梧的身形在月光下拉长了,片刻后,他才道:有什么好药材都拿出来,先吊着,总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在大祭司身上花的药钱足足有几千两银子,呼延家每年的收入也就一万多两银子,若是就这么白白浪费在一个死人身上,他一口老血都要被气得吐出来。
侍卫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但一会儿,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下意识喊住了呼延闻。
族长,属下这几日听闻王城内来了一个家世极好的楚国人,随便一出手就是大批的盐,就连耶律寒对这个楚国人都是客气有加。
您说这样显贵的楚国人身边,是不是会随身带着大夫?
听得这话,呼延闻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盯着侍卫道:你去打听打听,看看他与耶律寒的关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