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眼角一抽,将原主对渣爹的记忆过了一遍,一时无语。
放在现代世界,顾致远这就是妥妥的PUA。
他不断贬低原主,让原主怀疑否定自己,又有意纵容原主,让原主背下无数黑锅,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此种种,若非有大长公主看护,原主怕是早就给顾致远心爱的女儿让位了。
难怪大长公主在知晓自己算计顾致远时,会这样吃惊。
“宁儿,你可不要吓我。”大长公主的手已经探上了她的额头,关切地打量着她。
好在是顾宁早有准备。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日我去给祖母请安时,不小心听见了她与父亲的谈话。”
“也正是从那一日起,我才惊觉之前父亲的区别对待。”顾宁以袖掩面,委屈巴巴道,“就连您平日里送给我的那些衣裳首饰,父亲都以尊重长姐的由头,让顾清秋先挑。”
大长公主怒不可遏,手中动作却极为轻柔。
她轻拍顾宁的背,安抚道:“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欺了你去,只要此事如你所说,我一定不会放过顾家!”
顾宁抽泣几声,一双漂亮的眼眸盈满泪水,将落不落,好不可怜。
她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小声道:“外祖母放手去查便是,我当初在府中打探到了不少消息,那女人是顾致远的未婚妻,名叫做秋芸。”
“在他高中状元前,就与此女有了首尾,但为了攀上您这棵大树,他联合母亲弟弟,将此事死死瞒下,将秋芸所生的顾清秋记在二房名下,那年他外调江南时,还与秋芸生下了一个儿子。”
顾宁每说一句话,大长公主的脸色便阴寒一分。
她勾起了一抹冷笑:“顾致远可真是打得好算盘!当初他求娶你母亲时,我便说过不得纳妾,这些年来他从不去那些花柳巷中,纵然他依靠顾家牟取了不少好处,我也睁一只闭一只眼,任由他去了。”
但她却没想到,表面上对安阳郡主唯命是从的顾致远,暗地里竟养了外室,还来了出儿女双全!
那女儿更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待了十几年!这些年来,她送去顾府的东西,竟是便宜了这一群白眼狼!
“好一个顾致远!好一个顾家!”她重重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瞬间碎成了好几块。
顾宁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提醒道:“外祖母,您可不能因为此事被气坏了身子。”
“顾致远如此嚣张,不就是因为母亲对他用情至深?您可一定要将秋芸抓来,当着母亲的面,揭露顾致远此人的丑恶嘴脸!”
“你说得对。”大长公主冷静下来,沉吟片刻后,缓缓道,“你母亲的性子最是柔和,难免不会因为顾致远的几句话心软,若想让她彻底断了与顾致远的关系,就只能另辟蹊径!”
想到这,大长公主又瞥了眼顾宁:“说说吧,你是怎么打算的?”
顾宁无辜地眨了眨眼,指着自己,一脸疑惑:“外祖母这话是何意?”
“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难道没想出对付你母亲的办法?”
顾宁嘿嘿一笑,坦然接受了这个“夸奖”。
“祖母果真是慧眼识珠,一眼就瞧出了我的聪明才智!”
有一个恋爱脑娘亲,是她与顾家脱离干系要面临的最大问题。
但聪明如她,早就想好了计策。
“我是想着……”她靠近大长公主,低低耳语了几句。
大长公主本是冷肃的神情,因为她的话逐渐缓和。
“这个法子不错。”她微微颔首,“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先将那对母子捉住。”
“顾致远那人惯是会花言巧语,若无确凿证据,你母亲只怕会不信。”
顾宁挽住大长公主的手臂,冲着她娇俏一笑:“外祖母,那我去江南的时候,能否让谢宴随行?”
“宁儿。”大长公主神情一冷,“谢宴虽然只是裴府的一个侍卫,但我们裴府向来没有那些宗室世家的恶习,断不会任由你欺辱他。”
“当初你只因他恪守规矩,不肯让你当街纵马,便私下对他动刑,现如今你又对他这样痴迷,究竟是真的心悦于他……还是以这个法子捉弄于他?”
大长公主眼神凌厉,目不转睛地盯着顾宁,威压如排山倒海般向顾宁袭来。
四周下人早已被屏退,室内只有她们二人。
不过愣神片刻,顾宁便抬起头,正经道:“外祖母,您难道不知道吗?我从小到大,就连身边的侍女都要选貌美的,谢宴容色出众,我自是想要将他时时刻刻都留在身边欣赏。”
“你这分明是见色起意!”大长公主无奈扶额。
若此人不是谢宴,她未免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谢宴的身份却注定了他……
“再说了,谢宴功夫好,江南之行危险重重,有他陪在我身边,外祖母您也能放心不是?”
最是看重的外孙女在身边撒娇,大长公主神情略有松动。
不过,就在顾宁以为计谋得逞时,大长公主却又毅然推开了她:“这事我可做不了主。”
“若是被你外祖父知晓了此事,只怕他会当即从边关快马加鞭赶回来,将你拎进祠堂好生教导。”
“保护你的侍卫,我都会亲自挑选,绝不会让你落于险境,你放心便是。”
“今日你去顾府闹了那一出,想必也累了,先回去休息,明日我们可就要出发了。”
大长公主摆了摆手,便转身往里走去。
顾宁小脸一僵,重重地叹了口气。
蹭气运不易,小顾叹气!
系统识趣地装死,一声不吭。
顾宁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很是忧愁。
什么时候她才能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这样一步三喘,真的很影响她的养老生活。
……
次日一早,裴府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顾致远坐立不安地待在前厅,脸色颇为尴尬。
他来到裴府后,被门房客客气气地迎到了正厅,还未问话,门房便快速离开了,仿佛他身上有什么脏东西。
这正厅内空无一人,莫说是问话了,就连个端茶伺候的小厮都没有。
他强忍住心中怒气,快步走到了厅外。
谁料来来往往的小厮正有条不紊地将箱笼规整到马车上,目不斜视,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饶是顾致远养气功夫再好,此刻也不由铁青下了一张脸。
他捏紧了一双手,冷声喝止了身旁一人。
“县主何在?”
“原来是顾大人。”
小厮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敷衍的朝着顾致远行了一礼。
他这般举动,使得顾致远心中一紧。
难道真被发现了?
此番来裴府的待遇,与之前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
顾致远的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他顾不上与小厮置气,又问了一遍:“县主何在?我来接她回家。”
未等小厮回答,一人便大步走了进来。
“顾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瞧见裴安临的这一瞬间,顾致远顿时悬起了一颗心。
他稳住心神,风度翩翩地站在原地,只朝着裴安临作了一揖:“大哥。”
“我可担不起你这声大哥。”裴安临讥诮一笑。
顾致远心惊胆战,却不能在面上露出丝毫端倪,他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温声道:“母亲病了,对宁儿甚是想念,我便想着接她回去。”
“况且昨日一事闹得人尽皆知,御史台已经上了折子,指责宁儿此举有违孝道,若宁儿再不回去,他们恐怕不会罢休。”
“行了。”裴安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冠冕堂皇的话,“宁儿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顾致远当即露出忧色:“大哥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宁儿被御史台那群人……”
“父亲。”
顾宁越过垂花门,站到了顾致远面前。
顾致远对上她孺慕的眼神,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那日顾宁的异常,只是一时的。
他重重地咳嗽一声,冷声道:“大长公主年事已高,大哥又忙于军务,你素来任性,在这只会给他们添麻烦,还不快跟我回去?”
“怕是不行。”顾宁摇了摇头,面露难色,“外祖母也病了,我得留在她身边。”
顾致远心生狐疑:“可我才听闻大长公主要去江南游玩。”
“外祖母得的是心病。”顾宁一本正经道,“太医都说了,心病还须心药医,外祖母就是因为在京中闷久了,才会生病,因此要多出门,以此愉悦心情。”
这都什么胡话?
顾致远一时没维持好面部表情,表情十分扭曲。
“父亲,外祖母只有我一人,可祖母身边还有大姐姐与二姐姐呢,您总不会让外祖母孤身一人去江南吧吧?”
瞧着裴府来来往往的小厮丫鬟,光是他在前厅瞧见的,就不下数十人。
更何况大长公主出行时的仪仗,怎么算都不是孤身一人。
然而顾宁望着他时诚恳至极,全无之前的乖张。
饶是他有所怀疑,也不可能当着裴安临的面说出。
他嘴唇颤抖一下,方才做出关怀顾宁的模样:“江南路途遥远,你身子弱,又怎么吃得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