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
大长公主颇为惊讶。
车队停下,秦飞羽乖巧地站在原地,收敛了一身的尖刺。
“飞羽见过公主。”她恭恭敬敬地朝着大长公主行礼,低声道,“听闻公主回京,飞羽特意在此等候。”
大长公主闻言,轻笑不语。
顾宁敏锐地从氛围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小声问道:“这位秦小姐与外祖母很熟?”
“在满城贵女苦练琴棋书画时,唯有秦小姐喜欢舞刀弄枪,正好与公主的性格相合,因此公主颇为喜欢秦小姐。”
春玉轻声解释,却听顾宁酸气冲天地说道:“原来我不是外祖母最疼爱的小辈。”
“纵然公主再喜欢秦小姐,但与您相比,那却不值一提。”春玉见她小脸皱成一团,显然是吃味了,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顾宁撇了撇嘴,掀开车帘便仔细地观察起了这位喜欢舞刀弄枪的秦小姐。
可她是睁大双眼,还未好好打量,就对上了秦飞羽好奇地眼神。
“唰”地一下,车帘被人放下。
秦飞羽摸着下巴,疑惑地问着身边的侍女:“我长得很吓人?”
“小姐姿容绝美,怎会吓人?”侍女飞快地摇着头,说话时,声音都是颤抖的。
“姿容绝美……”秦飞羽念叨着这句话,想到的却是刚才惊鸿一瞥的那张脸,她喃喃道,“我算是明白,为何端王不肯退婚了。”
这样的容貌,这样的家世,是个男人都不会退婚。
这时,大长公主幽幽道:“你既然来了,就随我回公主府。”
“多谢公主!”秦飞羽顿时将那点心思抛到了脑后,喜气洋洋地坐上自己的马车,嘱咐道,“千万记住了,若是父亲问起,可要如实回答!是公主的邀请,我无法拒绝!”
闻言,侍女只能苦着脸应下。
顾宁透过车帘,瞧见了秦飞羽的一番动作,眼眸一转:“我怎么觉得她是有求于外祖母?”
“想必又是与镇远侯闹变扭了。”春玉笑着解释道,“秦小姐是镇远侯唯一的女儿,备受宠爱,不过她的性子与镇远侯十分相似,父女说话不超过十句,必定会吵架,每当这时,秦小姐就会来找公主诉苦了。”
顾宁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她是来搬救兵的。”
说到这,顾宁浑身一抖,不觉捂住了心口。
春玉神情大变:“县主,您怎么了?”
“我……”顾宁拧着秀眉,却发觉刚才那点疼痛已然消失。
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总萦绕着一股不安。
“春玉,我总觉得待会会有大事发生。”她握住春玉的手,小声问询,“是不是京中出了什么变故?”
“这段时日京城风平浪静,并无任何……”春玉似是想起了什么,面露难色。
“快说!”
“郡主……郡主已经回京了。”
春玉的话,让顾宁眼前一黑。
她的记忆中,可清楚明白的刻画了安阳郡主的形象。
原主为什么会这样心大,能忽略顾清秋与楚云逸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呢?这还得归功于强大的遗传基因——她的母亲安阳郡主,就是一个草包美人。
这些年来,原主备受冷落,明明身份尊贵,却过得不如顾清秋,安阳郡主作为原主的亲生母亲,却对此毫无察觉,依旧沉浸在顾致远描绘出的虚假爱情中。
她在离京之前闹得那一出,只怕在顾家人的添油加醋下传到了安阳郡主的耳里。
这次回去,她最先面临的不是顾家人,反而是她的亲生母亲!
“糟糕!”顾宁小脸煞白,“快调转马车,我去外祖母的别庄住几日!”
记忆中的安阳郡主不是不爱自己的女儿,只是她的脑子没能让她想到这一层面,正是因为如此,顾宁才觉得此事棘手。
她既不能像对顾家人一样对待安阳郡主,又无法做到像是对大长公主一般敬重。
面对这样的情境,她只有一个选择——走为上策!
春玉闻言,面露难色:“县主,只怕您是走不了了。”
顾宁桃花眼圆瞪:“为何?”
“您瞧。”春玉掀开车帘一角,正好能让顾宁看清外面的景象。
只见马车已经行驶到了城门口,而在城门一侧,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正停在那,一个中年美妇正双眸发亮地看向这个方向。
这张温婉秀美的脸,与顾宁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在一块。
顾宁打了个寒颤:“天要亡我!”
“不会的!”春玉安抚道,“有公主在,哪怕是郡主也不能责罚您,最多就是说您几句罢了。”
“不,你不会明白的。”顾宁捂着脑袋,哀叹一声,“若她要我回顾府呢?”
春玉叉着腰,很是自信:“顾府那些人可敌不过小姐您!”
“你不懂。”顾宁扶额长叹,“我怕的可不是他们针对我……”我怕的是离开了谢宴我活不下去啊!
顾宁欲哭无泪,在顾府可没有在裴府那样自由,她跟谢宴的接触只怕会越来越少。
看着面板上可怜的“-2”,顾宁握紧了拳头。
不行!在回顾府前,她一定要将谢宴给拿下!
她朝着春玉招了招手,耳语几句。
春玉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小姐,您当真要……”
“千真万确!”顾宁重重地点了点头,“务必要将谢宴给我带来!”
春玉满脸的不安,却只能应下。
顾宁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但连上天都不眷顾她,裴安阳的视线正好朝着她看来。
两人一对视,裴安阳皱着眉,大步流星地要来找顾宁。
好在是大长公主及时出声:“许久没见你了,难道你都不愿同我说说体己话?”
裴安阳望了眼顾宁,在一番纠结后,还是上了大长公主的马车。
顾宁暗暗松了口气。
大长公主端坐在马车内,使人平心静气的上好檀香正在缓缓燃烧,偌大的马车内,一点声音也无。
“母亲,您纵容宁儿这样行事,若惹得皇后对宁儿不满……”
“那正好!”大长公主眼皮一掀,冷冷道,“正巧我也对这门亲事不满意,若皇后主动退婚那再好不过!”
裴安阳一时语塞,只能不满地放下茶杯:“端王英姿挺拔,又得圣心,与宁儿再相配不过了,您可不能坏了宁儿的姻缘。”
“你在顾家这么久了,顾家人没同你说吗?”大长公主冷笑一声,“坏了宁儿与端王姻缘的,不是别人,正是你顾家人!”
“怎么可能!”裴安阳断然否定了这话。
大长公主见她眼中依旧是不谙世事的单纯,心中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在你眼中,顾家人比我可信?”
“母亲!”裴安阳不觉往后退了退。
她从未见过大长公主这样疾言厉色地与自己说话,心中一时惶恐。
大长公主再度闭上双眼,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你可知道,顾清秋与端王暗通款曲?”
“什么?”裴安阳一改刚才的温柔模样,声音骤然尖锐起来,“母亲,您不会是弄错了吧?清秋最是洁身自好,她平日里对宁儿这个妹妹也多有照顾,又怎会与端王……与端王有了首尾?”
大长公主掀起眼皮,冷冷地瞥了眼她:“有的人被养刁了胃口,自然瞧不上小门小户,一心想要攀高枝。”
“这些年来,你与顾致远待顾清秋比宁儿这个亲生女儿都要好,吃的用的无不是上品,整个京城都知道,宁儿性格乖张,她顾清秋温柔娴淑,是名门贵女的典范。”大长公主讥讽道,“她又怎会甘心屈居于宁儿之下?”
裴安阳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只不断摇头。
好一会,她才艰涩开口:“可清秋她不是这样的人……”
“你这双眼睛好似是个摆设,又如何看得出顾清秋那副与世无争的外表下隐藏的蛇蝎心肠?”
大长公主讥诮的话语,让裴安阳紧握住了一双手。
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在对上大长公主冰冷的双眸后,又被吞回了腹中。
“此番你在城门等候,怕是听信了顾家人的话,要捉宁儿回去问责吧?”大长公主冷睨了眼她,“你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为何不长长脑子?顾家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还要为顾清秋打抱不平?究竟顾清秋是你的亲生女儿,还是宁儿?”
“自然是宁儿了!”裴安阳想也不想便道,“宁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我怎会不疼她?只是她素日乖张惯了,行事从不顾忌他人感受,我……”
“于是你就轻信了顾清秋的话?”大长公主冷笑道,“我看你就如当年选择嫁给顾致远一样蠢笨至极!”
“母亲!”裴安阳垂眸,委屈极了,“夫君待我极好,您……”
“行了行了!”大长公主朝着裴安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些话我都听腻了,你若没什么事,就自行回府吧。”
“那宁儿呢?”裴安阳皱眉道,“终究顾府才是宁儿的家,您总不能让她在裴家留一辈子。”
“就算是留一辈子你也管不着!”大长公主不耐烦地拍着桌子,疾言厉色道,“你若总说些我不爱听的话,以后就不必再来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