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重若千钧,压得顾致远喘不过气来。
你这个孽障!顾致远气得嘴唇颤抖,张牙舞爪的冲向顾宁。
还未踏出一步,他就被禁军牢牢地抓住了。
你还想对我下手不成?顾宁冷笑一声,在这时靠近了狼狈的顾致远,你难道还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里做的那些事吗?
母亲的病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气色?顾宁的眼底泛着冷意,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顾致远,你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你是最清楚不过了的吧?
霎时间,顾致远就如一条死鱼一样瘫在地上,他甚至都不敢再与顾宁对视。
顾宁的眼神、话语,无一不在告诉顾致远,他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被顾宁知道了,只是不知道……顾宁究竟查到了哪一步!
顾致远嘴唇嗡动几下,正想说话时,便听顾宁轻声道:若还想要这条命,就老实点,不然的话……
不必顾宁再往下说,顾致远已经明白了。
她什么都知道了!
此时的顾致远,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顾大人,你还是好好思考我方才的问题吧。顾宁轻笑一声,究竟是要你这条命,还是替你背后的人卖命,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顾致远颤抖着伸出手,试图触碰顾宁。
可顾宁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人的玩意一般,冷着脸就将他的手甩开了。
你好好想想吧。顾宁半蹲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道,最迟不过明日,你就要面圣了。
顾致远脸色突然一变,随后一股刺鼻的气味便从他身上传了出来,顾宁嫌恶地看了眼他,对身旁的人吩咐道:看好他,不要让他出事了。
是!
随着顾宁扬长而去,顾家门外看热闹的人彻底不受控制了,他们指着顾致远,你一句我一句,那些话几乎要将顾致远的脊梁压断。
青墨十分会看眼色,连忙就将顾致远搀扶了起来,主仆二人一瘸一拐地往里走。
而十几个禁军紧随其后,即便顾致远走进了卧房,他们也不知避讳,盯着顾致远将衣裳换好。
一直到躺在熟悉的房间,顾致远还是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头顶的帷帐,想要说些什么,大瞥见这些禁军后,所有的话又被他再度咽了回去。
不行!这件事绝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不然的话,他恐怕是真的没命了……
他强迫自己闭上双眼,忍了又忍,才将那股冲动压下。
顾大人。
冷不丁地,一道低沉的男声在他耳边响起,只见一人大步走进了房间。
那些禁军见了来人,恭敬地退出了房间,强硬地将青墨一并带走。
来人的容貌俊美,顾致远曾数次在朝堂上看见过此人的身影,也曾在顾府看到过他。
你是……谢宴!
你怎么会在这?
顾致远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来人的姓名,早在谢宴被送来顾府时,他就留意到了谢宴,此人容貌俊美不凡,比起一般的王孙公子都要出色,偏偏大长公主要将他放在顾宁身边,曾让他担忧过好几次,怀疑此人是大长公主故意派来引诱顾宁的。Z.br>
对于顾致远的质疑,谢宴不可置否,只是冷冷地扫了眼他,便抬脚往里走:顾大人,这些是我们从太虚观搜到的罪证,还有这些,是我们审问太虚观道士时拿到的供词。
什么太虚观!顾致远强行镇定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别以为有大长公
主撑腰我就怕你!
谢宴眸光淡漠,一双幽深的凤眸仿佛能将顾致远看透:顾大人自然是与太虚观、与那些道士没什么关系的,你甚至连太虚观都没去过。
但是方夫人却没少去太虚观,几乎是一月一次,每次去了必定是捐大笔香油钱,比那些信众还要虔诚,在太虚观搜出来的账本中,方夫人可占了不少。谢宴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凌厉起来,顾大人曾是方尚书的门生,你与方家的关系不错。
你是什么人?顾致远仍死鸭子嘴硬,你有什么资格审问我?
顾大人,这都是大长公主吩咐的。谢宴淡漠答道,下官也不过是个替你传话的。
大长公主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不就行了?你……
只怕顾大人不愿说。谢宴眼尾下垂,冷冷地注视着顾致远,比如……大长公主想要知晓,指使你给郡主下毒的人,是皇上?还是皇后?
话音落下,顾致远的眼睛瞪得先是两盏灯笼,直愣愣地看着谢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事实真相已经摆在明面上了,方夫人数年问太虚观要过毒药,但方家却平安无事,反倒是与方家交好的顾家,郡主缠绵病榻,即便有萧院正次次诊治,也从不见好转,若无必要的利害关系,谁又会给郡主下毒?
当初皇上属意三皇子,他自然不会让三皇子走自己的老路——被外戚裹挟,因而只有削弱裴家的势力,而裴家无论是在民间还是朝廷都是一股清流,根本无从下手,只能从最薄弱之处下手,让安阳郡主缠绵病榻,再让县主与她母亲一样,以病弱之躯嫁给三皇子。
身体虚弱的县主又怎能为三皇子生出健康的孩子?这么一来,既能让三皇子借了裴家的权势,又能让裴家止于此。
想必以皇后为首的姜家也是这般想法,这么一来,能怀疑的就只剩下这两人了。
谢宴越是说话,顾致远的脸色便越是惊恐不安。
他不断地往后退,一直到了墙角,还是拼命挣扎着,不愿意在此事上过多停留。
但谢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谢宴扣住他的手,生生的将他拖了出来。
披头散发的顾致远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他捂着摔疼的尾椎骨,怔怔道:你敢质疑帝后?
谢宴的眼中划过一道微不可查的讥讽:顾大人,你还是回答我的问题比较好。
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顾致远张了张嘴,随后又紧紧地闭上了,他咬定了自己一开始的说法:我什么都不知道!这都只是你们的猜测罢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官吏,平日一切都在裴家的监视之下,又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郡主下毒?
正是在这时,急促的破空声在房间内响起。
顾致远瞪大了双眼,眼睁睁地看着一道短小尖锐的利箭冲着自己的面门射来。
说时迟那时快,谢宴抽出长剑,这短箭被强行拦下。
谢宴捡起被砍成两半的短箭,将泛着蓝光的箭尖递到顾致远面前:顾大人,您应该清楚这箭尖上涂的是什么东西。
究竟是要自己的性命,还是要继续替人保守秘密……谢宴缓慢答道,那就全看顾大人你的选择了。
顾致远身体颤抖了一下,最终颓然的低下了头。
是皇后的主意。
他抬起头,眼神逐渐变得迷茫起来:与你们猜的差不多,皇后一心替三皇子考虑,担心他登基后被裴家所裹挟,就想出了这么个招数,既能在夺嫡中获得裴家支持,又能在登基后彻底断了裴家把持朝政的路。
到这,顾致远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因为此时谢宴的眼神冷得可怕,让他嗅到了浓浓的危险气息。
就在他心惊胆战之时,谢宴突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而就在谢宴踏出房门的那一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面前。
秋娘……
顾郎!
秋芸哀嚎一声,扑到了顾致远的怀中。
在秋芸身后,一个鼻青脸肿的人被禁军生生的拖了进来。
见到此人,顾致远眼中的泪光瞬间被逼了回去。
眼前这个肥头大耳、一身横肉的人是谁?
顾郎,他是小宝啊!秋芸委屈道,你难道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了吗?
小宝,快叫爹!秋芸牵着顾衡晋,将他塞进了顾致远的怀中,顾致远身形削瘦,根本禁不起这一座庞大的身躯,生生被推到了地上,险些喘不过气。
休要胡说八道!顾致远呵斥道,这是在……
他们都已经知道了。秋芸一听顾致远的呵斥,就委屈的红了眼眶,要不然你以为我能来你面前吗?
你都不知道,我们想来京城找你,结果他们蛊惑小宝去了赌坊,害得小宝输了几万两银子,他们还用这个威胁我,让我指认清秋是我的亲生女儿!秋芸拍着顾致远的胸口,骂道,你快去跟那个郡主算账!一定是她故意陷害小宝的,小宝才不是这样的人!
顾致远本就是在气头上,一听秋芸的这些话,刚刚被平息下来的气血再度翻滚起来。
你是自己交代的?
小宝就是我的命,我能有什么法子?秋芸摸着泪水,哭天喊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了……
咳咳!
话说了一半,秋芸就被掐住了喉咙,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神情狰狞的顾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