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见状,跟在宸妃后边,也想快步离开。
谁知却被大长公主冷声叫住了:你站住。
大长公主的声音很冷:顾宁,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宫里的那几件事,是不是你折腾出来的?
你怎么敢的!大长公主越说越气愤,两根手指屈起,在顾宁的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三下。
顾宁吃痛,捂住了脑袋,委屈巴巴的看着大长公主:外祖母,您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大长公主怒极反笑,我这是在教训你!免得你总是这样肆无忌惮!你可知道若你设计皇上的事被人知道了,会造成多大的后果?万一你回不来了呢?
大长公主越是说着,就越是气愤。
顾宁连忙捂住了脑袋,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裴老将军。
裴老将军虽说疼爱顾宁这个外孙女,但他是有名的妻管严,一见大长公主恶狠狠的眼神瞪向自己,他一句话都不敢说,直接就挥了挥手:今日天气不错,我要去花园里钓个鱼。
瞧着头顶昏黄的天色,顾宁沉默了一下。
见裴老将军靠不住,顾宁立刻抱住了大长公主的胳膊:外祖母!我跟您说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闻言,大长公主狐疑地看了眼顾宁。
顾宁为了自证清白,连忙开口道:的确是十分重要的事!我方才瞧见顾清秋了!
大长公主的眼神由狐疑变得警惕:顾清秋?她竟然还没死心?
对于顾清秋的那些野心,大长公主十分清楚,她奇怪的是,在现在这样的局势下,依照顾清秋的脾气,应该早就跑了才对。
顾宁说到顾清秋时,内心的担忧便愈演愈烈,此刻她心中所想的,全都是书中谢宴的结局。
她死死地捏住了双手,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心,她拽着大长公主的衣袖,低声道:外祖母,我是担心……担心顾清秋她会对谢宴不利!
大长公主眼眸微凝:为何?难道她已经知道了谢宴的身份?
顾宁点点头:不然她为何要入京?
我倒是觉得……大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顾宁,手指轻敲着顾宁的脑袋,她是冲着你来的!
闻言,顾宁立刻睁大了双眼:这怎么可能?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身在局中,自然不知她对你的刻骨恨意。大长公主轻声道,但我却有所耳闻,她是恨毒了你。
在顾宁睁大双眸的时候,大长公主又道:试想,当初若非是你发现了她与楚云逸的阴谋诡计,反将一军,她又怎会背负着骂名嫁给楚云逸?还有,当初若非是你将她的生母与亲弟找到了,她又怎会被楚云逸厌弃?
顾清秋此人自私阴毒,是绝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的,她只会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你的身上,认为你是害得她这么痛苦的罪人。
随着大长公主说完这话,顾宁只觉得眼前的迷雾仿佛被拨开了一般,她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最后身子晃了晃。
见状,大长公主皱起了眉:你不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为何会怕顾清秋?
顾宁张了张嘴,但她身上的秘密,注定了她不可能将事实和盘托出。
于是,她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我是担心顾清秋身上的蛊虫,听闻她炼出了一只十分厉害的蛊虫,能在转瞬间就取人性命。
不必担心。大长公主面色变得温和起来,她轻轻地拍了拍顾宁的肩膀,柔声道,我之前问过云蝶了,她说,这蛊虫虽说厉害,但对宿主造成的伤害极大,以顾清秋的能力,只怕也撑不了几日了。
有奴婢在,定会保护好郡主您!春玉也在这时掷地有声道。
顾宁垂下眼眸,看了眼大长公主跟春玉,到底是将自己内心的担忧咽了回去。
好。顾宁低声道,我都知道了。
大长公主见顾宁的心情低落,眼神已然变得冷冽起来,但在顾宁抬头的瞬间,她的眼神又变得柔和起来。
好了,你在宫里待了那么久,想必也累了,好好回去休息,什么事明日再说。大长公主轻轻地拍了拍顾宁,但在顾宁看不见的地方,她冲着春玉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色。
春玉背脊瞬间紧绷起来,她护送着顾宁回了院子,在顾宁坐在房间内沉思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院子。
在前厅,大长公主早已等候在这了。
她目光中透着杀气,将春玉上下扫了一眼:宫里可曾出现过什么事?
并未。春玉摇了摇头,一切都按照郡主的计划进行,从未出现过任何超出县主掌控的事。
听得这话,大长公主不仅没有放下心中警惕,反倒是更加怀疑了:既然如此,为何她在提及顾清秋的时候,会变成那副模样?
大长公主已经不知多久没见过顾宁面上露出害怕的神情了,她像是在害怕失去什么。
想到这,大长公主的声音突然变得森冷起来:难道是冲着谢宴去的?
听得大长公主念叨了这句话,春玉的面上浮现出了一抹迟疑:可是……按照常理来说,顾清秋最恨的人就是郡主,她既然入京,又被郡主瞧见在咱们裴府附近出没,那不就更加做实了她是冲着郡主来的?
大长公主敲了敲桌面,脸色像是一汪深潭一样,让人捉摸不清她此刻的想法。
过了许久,大长公主才低低的说了一句话:从今日开始,除了你明面上保护郡主外,我会再派十人守在四周,务必要保住郡主!
奴婢明白!春玉立刻跪下,正色道,纵然是拼了奴婢的一条命,奴婢也定不会让郡主受到任何伤害!
春玉的声音掷地有声,大长公主是信她的,不然也不会让她来保护顾宁。
半晌后,大长公主轻叹了一声:只盼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皇城内,早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但凡是能够逃出宫的,全都逃了出去,整个皇城都变得萧索起来。
皇帝发觉天变了,但他还没能组织起人手抗衡叛军,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太极殿内被禁军站满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皇帝指着郑立,面上满是不可置信,郑立!你竟然背叛朕!
闻言,郑立一声不吭。
皇帝见状,更是生气了,破口大骂道:朕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你这白眼狼!你可别忘了,没有朕,你哪来的今日这份荣耀?如今你为了几个子虚乌有的消息,就敢背叛朕?
被皇帝指着鼻子破口大骂,郑立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动,他甚至连看都没看皇帝一眼。
郑立这般模样,让皇帝心中的那把火燃烧得更加旺了,他对郑立仍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根本没有意识到现在两人的身份已经完全对调了,他就是刀板上的那条任人宰割的鱼。
畜生不如的东西!皇帝骂道,枉费朕……
就在这时,太极殿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这阵马蹄声十分响亮,像是要将整个皇城都撼动。
皇帝感受到这摄人的力量,不觉缩了缩脑袋,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几步。
见皇帝这模样,郑立眼中划过了一道讥讽的笑。
可就在皇帝看到来人时,他眼前便是一亮。
谢宴!你可算是来了!皇帝高声道,快!快将郑立这逆贼伙同他的手下一块捉拿!
然而,在皇帝的目光下,郑立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谢宴身边,冲着谢宴行了一礼。
参见小殿下!
皇帝愣在原地,如遭雷击。
许久之后,皇帝才回过神来,他手指颤抖着指着谢宴,口中喃喃道:小殿下?什么小殿下?
郑立面露鄙夷之色,抬头看向他:小殿下乃是佑德太子殿下的嫡长子!二十年前,佑德太子被你所谋害,留下了小殿下这一条血脉!
小殿下蛰伏二十年,只为了今日!
郑立的每一句话,皇帝都听得清楚,但连起来,他却觉得自己看不懂眼前这情形了。
怎么可能呢?谢宴怎么可能是先太子遗孤呢?
皇帝死死地瞪着谢宴,企图从谢宴的身上看到一点与佑德太子相似的地方,然而他怎么看,都看不出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这不可能!皇帝摇了摇头,喃喃道,这不可能!你与他一点都不像!你又怎么会是他的儿子?
你若真是他的儿子,你为何还能留在朕的身边保护朕?当初那几次刺杀,你舍身救下朕难道都是假的吗?皇帝一边说着,一边企图从过去的种种事迹中,推翻谢宴是先太子遗孤这个事实。
见皇帝狼狈的模样,谢宴凤眸中划过了一道讥诮的笑。
事到如今,你还在挣扎。谢宴声音冰冷,也是,二十年的时间,足够你自我麻痹,足够你忘记父王的容貌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想起来!
谢宴的声音冰冷至极,就像是山上万年不化的冰雪。
皇帝的身子不断颤抖着,对于谢宴的这句话,他从中感受到了一份惧怕。
他厉声喊道:不!我不想看!
正如谢宴所说,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麻痹自己,他将有关先太子的所有东西全都一把火烧掉了,整个宫中不允许出现任何跟先太子有关的东西,他就是害怕,他害怕自己午夜梦回的时候,会见到那个曾经真心待他的皇兄!
皇帝不顾一切的挥着手,他捂住了一双眼睛,根本不愿意看谢宴带来的这幅画像。
可就在这时,一双苍老粗粝的手强硬的将他的手拉开了。
皇上,您就瞧一瞧吧。
听得这道尖细的声音,皇帝的浑身僵硬,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李德海!皇帝的眼中满是惊疑不定,你竟然……你竟然也背叛了朕!
你可是同朕一块长大的情分!皇帝声嘶力竭道。
李德海的状态十分平静,他手中的力道极大,一下就将皇帝的手给掰开了,任由皇帝怎么说,他也不曾动摇。
皇上,您也知道奴才与您是一块长大的,既然如此……您为何不肯帮一帮奴才呢?李德海轻声道,奴才之前也十分疑惑,可是到后来,奴才终于想明白了,原来在皇上您的眼中,奴才不过是一只蝼蚁,谁会为了一只蝼蚁去得罪自己的母亲?qs
李德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皇帝肝胆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