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皇帝咬牙切齿道,朕对你可谓是有求必应,何时为难过你?李德海,你是疯了不成?
奴才没有疯。李德海摇了摇头,他见皇帝的眼中仍然疑惑,讥笑了一声,皇上,对于奴才来说,那件事就像是天塌了下来,奴才唯一的光亮都没有了,但对皇上您来说,那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您甚至都没有放在心上。
您瞧,奴才将说出了奴才背叛您的原因,您竟然都不知道!李德海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您落得今日的下场,也怪不了奴才了。
毕竟……奴才若是您,就绝不会留奴才这样的人在身边。
皇帝越是听李德海说话,内心就越是崩溃,他根本不知道李德海所说的事是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就引起了李德海这么剧烈的仇恨。
皇帝的嘴唇颤抖着,此刻他昏昏沉沉的大脑是难得一见的清晰,他退到了龙椅上,动作迅速地按下了龙椅上的一个凹槽。
然而,他预想中的毒箭并没有射出。
下一刻,皇帝嘴唇颤抖,牙齿上下打颤:是谁!是谁动了朕的东西?
他说着,恶狠狠地看向了李德海:是你!
李德海垂着头,一声不吭。
但对于皇上而言,李德海这样的态度已经足够了,足够让他知道这究竟是谁动的手脚!
你们若是杀了朕,裴家是不会放过你们的!皇帝叫嚣道。
然而他刚说完这话,就发觉面前的三人,都用一种相同的复杂目光注视着自己,瞬间,皇帝便感到了背后发寒。
裴家……皇帝将这个字念叨了几句,突然疯魔一般的大笑了起来,朕怎么就没想到呢!你可是裴家举荐来的!若没有裴家,如今的你还是在裴家做侍卫!
裴家也是你的帮凶!皇帝俯身,恶狠狠地注视着谢宴,或者说……当年你能够逃脱,也是裴家帮的忙!
那些久远的记忆,在此刻仿佛全都变得清晰了起来,皇帝闭上双眼,他内心恨极了。
当年大长公主入宫去看望太子妃,再过了几日,原本被软禁在东宫的太子妃突然就一把火烧毁了东宫,而那个孩子的尸骨也没了下落。
他当时害怕会留下后患,派出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却没有找到那个孩子的下落,现如今仔细一想,派出去的人几乎都是裴家一手训练出来的,他们想要藏个人还不容易?
皇帝突然低低的笑了出声:好啊!好一个裴家!好一个大长公主!这么多年来,你们竟然一直都在骗朕!
朕有什么不好?皇帝自言自语,对着空气面色狰狞,朕可从未管过你们!你们难道还想被处处控制吗?
见状,李德海的眼神冲着谢宴投去。
谢宴抬起手,轻轻地招了招,李德海便将皇帝五花大绑地捆住,只留下了一个能够张口的嘴。
被这样对待,皇帝仍然笑着:好啊!好啊!你们这群白眼狼!朕对你们这么好!你们竟然背叛朕!你们难道就不怕他卸磨杀驴吗?
朕是无能!可正是因为朕无能,所以你们才能拥有这么大的权势!皇帝恨声道,任何一个有能力的皇帝,都绝不会容下你们这样的存在!
皇帝被捆在了殿上,谢宴眼眸低垂,声音很冷:去,将文武百官全都宣召进宫。
若是他们不来……谢宴轻飘飘的扔下了一句话,那就将他们绑过来。
他要让文武百官,他要让天下百姓都知道,皇帝是怎样的小人!他要洗刷父王的冤屈,他要让启辰之变那一年冤死的家族沉冤昭雪!
皇帝突然不笑
了,他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谢宴:你想要做什么?
谢宴!你疯了吗!皇帝厉声道,朕是绝不会屈服你的!
闻言,谢宴的脚步只停顿了一下,他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给皇帝,抬脚就往外走。
剩下皇帝被捆在太极殿的龙椅之上不停地挣扎着,他不断地骂着,从谢宴、从大长公主、从裴家一直骂到了李德海。
他这样发疯,李德海仍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皇帝骂累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装作和善的模样,看向李德海:李德海,你若是愿意放了朕,朕愿意将长生丹给你。
你难道不想长生吗?皇帝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蛊惑李德海。
而听得这话,李德海的眉毛都不曾动一下。
皇上。李德海轻声答道,早在二十年前,奴才的心就死了,若非是为了今日,奴才早就随着故人去了。
皇帝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话,他扫了眼李德海,可李德海的眼中却没有任何波动,显然,他说的都是真的。
此时,皇帝的一颗心仿佛被一只手捏紧了,他大口地喘着气,但呼吸仍然不畅。
李德海见他这副模样,根本不曾动作。
许久之后,皇帝终于平复了呼吸,他被捆在龙椅上,下方是空荡荡的大殿,可过后不久,这里就会站满人,他们会审判他的罪行!他当年的所作所为,会被全部揭露出来!
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必定会在二十年前,就将整个裴家翻个底朝天!绝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皇城外,一切动乱仿佛都平息了,街上没了刀枪交接的厮杀声,也没了重重地马蹄声,一些人家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了一条门缝,瞧见的是空无一人的大街,那些衣着铠甲的叛军,仿佛全都不见了踪影。
可就在这时,一批身着禁军衣裳的人骑着马在大街上奔袭,他们去了各个方向,像是要去找什么人。
黄家。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黄家的门房被吓得双股战战,他走了几步,足足用了半刻钟,敲门声愈发不耐了。
奉皇上旨意,请黄大人去太极殿。
门房听得这声音,几乎都要被吓哭了。
黄大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越过门房,径直将大门打开了。
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黄家的所有人下意识抱着脑袋蹲了下来,唯有徐大人是站在中央。
门外的人的确是禁军。
黄大人的眼神一凝,在这些人的衣裳上扫了几眼。
徐大人也在这时迅速上前,不着痕迹的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给了为首的禁军:大人,如今宫中是个什么情形?
一切都好。为首之人笑了笑,皇上有旨,请诸位大人入宫,他有一件大事要宣告诸位大人。
黄大人听得这话,只觉得心惊肉跳。
他捏着一只手,眼神中充满了不安。
但这些禁军传完口谕后,仍然站在门口,根本没有给黄大人与徐大人交谈的机会。
两位大人,请吧。
两人对视一眼,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外走。
而在京城各处,类似的场景也随之发生在了各个官员的府邸上,那些不情愿去的,被禁军强行拽着衣领离开,剩下家中老小哭天喊地。
京城又乱了。
文武百官都被带进了太极殿,像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京城上空都是一片阴云。
顾清秋一直都躲藏在小院中,她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后,便悄悄地靠在了门边,偷听着
外面的动静,企图从中获取一些信息。
皇帝只怕是活不久了。
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两个禁军模样的人,正在说着话。
不过,两人很是警惕,在说完这些后,便在四周环视了好几次,避免会被人偷听。
这时,隔壁院子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被拉了出来。
顾清秋认得这个老者,他是有名的大儒,是皇帝几次三番亲自写信邀请,都不肯出山的邓大儒。
禁军对邓大儒十分客气,但邓大儒一张嘴,就是叱骂:老夫今日纵然是死!也绝不会入宫去捧昏君的臭脚!不!他甚至都算不上君王!他只是一个弑父杀兄的畜生!
闻言,顾清秋心惊肉跳,只觉得下一刻邓大儒就会死在自己面前。
谁知这些禁军竟像是没听见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一般,他们恭恭敬敬的对邓大儒说道:您进宫去瞧一瞧,便知道。
如今的楚国皇帝,已不再是那弑父杀兄的畜生了!禁军低声道,佑德太子的嫡长子楚宴,如今就在太极殿等着您呢。
您难道不想亲眼看见这个逆贼伏诛吗?
邓大儒愣住了:此话当真?
微臣不敢戏言。
邓大儒盯着眼前的人看了许久,最后冷哼了一声,到底还是跟他们走了。
而顾清秋站在原地,背脊突然一阵寒意上涌。
楚宴是谁?
楚宴……楚宴……
突然,顾清秋的双眼睁大了。
谢宴!她的口中,低低的说出了这个名字,难道是谢宴?谢宴竟然是先太子遗孤?那顾宁呢?
若谢宴登上皇位,那顾宁岂不是成了皇后?
霎时间,顾清秋眼中的怒火蹭的一下燃烧起来,她磨着牙根,双目赤红的走出了小院。